第503章朕要亲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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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师！

乾清宫、东暖阁！

伪清皇帝康熙手中拿着大明朝廷的北伐檄文，怔怔地望着屏风上那用朱笔圈住的“广西马逆”四个大字，丝毫没有在意御阶下跪了一地的王公大臣。

望着那血红的圆圈，康熙只感觉浑身冰冷，他实在不明白南方的战事为什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从云南增援两广的清军主力就这样被长毛贼寇用钝刀子割肉的方法一口一口吃掉了，他托以腹心之重的安亲王岳乐也在野战中大败亏输。

如今伪周逆军攻入湖广，广西明军全线入赣，短短三年，大清南方的局面又恢复到了吴三桂刚刚背反的那会，甚至比当初吴三桂背反时还要严重，因为长江一线只有从四川紧急入湖的赵良栋和江宁将军喀楚手上有六七万兵马，他不知道就凭这点兵马，还能不能守住长江防线，守住江南这個大清的财赋重地。

“你们说，岳乐还能守住南昌吗？”

南昌是江西省城，乃是江右第一重镇，若是丢陷的话，江宁便完全暴露在长毛贼寇的兵锋之下，康熙虽然没亲自上过战场，但这点战略眼光还是有的，故尔在百思不得其解后还是打破了暖阁内的沉默。

“这……！”

自牛头驿战败后，湖广和江西的败报便如雪片一样送入京师，前来议政的满洲王公又不是不知道湖广和江西目前崩乱的局势，今天前来议政，本以为皇帝肯定是要雷霆大怒的，谁也没想到皇帝的问题竟然是岳乐能不能守住南昌？这会一个个面面相觑，没一个人敢主动站出来回话。

“看来你们都看出了岳乐是没有把握守住南昌了，如今湖广和江西处处告急，岳乐又屡战屡败，前方将士军心涣散，江南乃是我大清财赋所在，不容有失，为提振前方将士之心，为保住我大清基业，朕有意率军南下总督前线战事，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崩乱的局势和群臣的反应让康熙失望透顶，作为爱新觉罗家的子孙，逼反三藩的始作俑者，康熙决定亲征并不是一时之兴，而是反复考虑后才做出的决定。

自马仲英攻入广西，尚之信再度反乱后，朝中已经有了对他不满的情绪，尤其是彰泰和岳乐相继战败后，这种不满的情绪是越发的强烈，前些日子，信郡王鄂扎就在朝中表示倘鳌拜还在，朝廷又何惧马逆和伪周乱军。

捕拿鳌拜之事，乃是康熙当年钦定的逆案，鄂扎公然把此事在朝上说出，显然是对自己施政方略的质疑，若是放在三年前，康熙肯定是要令宗人府圈禁鄂扎的，可偏偏战局逆转，以至于很多王公大臣都附和鄂扎的话，这令康熙想要处置鄂扎都不可能。

为了巩固皇权，康熙认为他必须也有必要扼制这股暗流，如何才能压服这股暗流？唯一的办法就是剿除祸乱江南的长毛贼寇和伪周逆军，可偏偏江南战事一败再败，满朝文武更无一将可堪大任，康熙这才决定要亲自带兵南下平乱。

其实准备亲征的事，他已经向南书房大臣以及索额图、佟国维等亲信透露过了，也得到了索额图等人的支持，康熙这才在议政王会议上把这事提了出来。

身为大清的皇帝，身为满蒙的共主，康熙知道他的一举一动关乎天下，他也知道自己不能轻易离开京师，可如今时局艰难，大清视之为干城之靠的鳌拜是他当年下诏擒杀的，吴三桂、耿精忠和尚之信也是他亲自逼反的，他若不亲自解决这些反贼，又怎么向在座的王公大臣和已故的父皇交待？

康熙相信只要他能亲手解决掉伪周逆军和两广马逆，那朝堂上的反对之声立马就会消失，而他依旧是众臣口中的圣明天子。

“圣上明见万里，如今江南糜烂，若有圣上亲自主持大局，那我军士气定然大振，纵不能击退伪周军和马逆，但守住江左和武昌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率先回话的依旧是索额图，康熙想要亲征的事实际上就是他撺掇的，因为康熙一旦出征，那朝中监国的人选就会是太子胤礽，他便能趁此机会在朝中从容布置，安插党羽，壮大自己的势力，甚至借机插手军队，将朝政牢牢地控制在自己手中，也好防备将来康熙对他也来个卸磨杀驴。

“圣上，国朝定鼎以来，还未有过皇帝亲征之事，再者御驾亲征兹事体大，牵涉极广，非短时间内可以安排妥当，故臣以为皇上亲征之事可暂缓一缓，待臣等将事情准备好再议如何？”

见索额图率先附和，康亲王杰书怒视了他一眼，因为他知道皇帝想要南下平乱的事肯定和他脱不了干系，但他却不得不站出来，如今京师暗流涌动，皇帝在这个节骨眼上离京的话，岂不是给了那些王公大臣串联的机会，作为顺治一手提拔出来的亲王，杰书不想看到已经趋于稳定的朝局又变成当年诸王议政时乱哄哄的情景。

康熙正欲说话，被召进暖阁的熊赐履也颤颤巍巍起身说道：“皇上，贼寇虽然攻入三楚，但这些年三楚同样被打残了，很多地方的人口都是十不存一，逆军根本筹集不到足够的粮食和咱们久持，如今云贵总督赵良栋已奉命东下，江宁将军喀楚手上还有四万兵马，我军还有水师之利，又是内线作战，即便是不能击退贼寇，但稳固江防应该没有问题，待我军缓过劲来，终究能重新击退贼寇，皇上又何需亲临前线？”

熊赐履是顺治十五年进士，以庶吉士调任弘文馆学士，康熙十二年，清廷欲裁撤三藩，熊赐履上书言明吴三桂必乱，要求朝廷早做准备，后吴三桂果然反复，这才被康熙看中，升任武英殿大学士，康熙十四年因罪罢官，但康熙一直命其留在京师，以便垂询。

这次议政王会议，康熙为了能得到更多的支持，这才下旨着熊赐履这个前任大学士与会，可他没想到熊赐履竟然也会反对他想要御驾亲征的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