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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王复汉进城的时候得意洋洋,可看到黄鹤楼所在的蛇山上布满的大内侍卫后,他的心也不免哆嗦起来,不过他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只得硬着头皮顺着石阶向山上走去。
蛇山并不高,只有二十丈,只一柱香的时间,王复汉和梁九功等人就到了黄鹤楼前的平台上,康熙也没有摆什么皇帝的架子,而是背身站在临江的拦杆面前,俯瞰着山脚的长江。
望着前方被一众大臣侍卫簇拥着的背影,王复汉心知这人就是大清的皇帝康熙了,不等梁九功上去通传,就勐地一跪,五体投地,山呼道:“奴才广西提督,太子太保王秀清见过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梁九功傻眼了,上山的时候咱家不是说过,要等咱家禀报皇帝以后,你才能上前见礼吗?怎地这么快就忘了,要是惹怒了皇帝,那该怎么办,没奈何只得也跟着跪了下来。
“是王爱卿来了?快平身!”
康熙没有因为王复汉的逾制有什么不满,相反话音中却带着几分急切,自湖广总督董卫国将王复汉在湖广的英勇表现向他禀明后,他就迫切想要见见这个敢于主动迎战贼寇的王提督。
“奴才多谢主子,末将屡战屡败,致使广西丢陷,在岳州也是铩羽而归,不能替主子分忧,奴才有罪啊!”
自去年五月以来,大清军处处失利,不光湖广和江西丢了一大半土地,闽浙和江南也全部丢陷,长江一线处处告急,虽然不知道皇帝召见自己是什么意思,但把责任担下来总是没错的,肯担责任,不也变相地说明自己勇于任事吗?
“王秀清你确实不错,朕果然没看错你!你先起来,朕还有军务要垂询于你!”
康熙心下一叹,自吴三桂反复和马仲英猖乱以来,他已经听惯了臣工的推诿之辞,这王秀清不论其他,就这份敢于担当的责任心,就不是其他官员能比的。
“奴才多谢圣上。”
王复汉这才小心翼翼地爬了起来,身体挺的笔直,不过愧疚之情依然写在脸上,他此前就被抬进了汉军正黄旗,因此还是有资格在康熙面前自称自己是奴才的。
“你们看看,这才是我大清将官该有的样子,要是蔡毓荣、王进宝他们都能像王提督这样,朕又何必为长毛贼寇担忧。”
王复汉此次觐见,并没有穿官府,而是披甲上山,这会站直了身体,身上的那些伤口上的绷带立时隐隐可见,康熙看到后,不免又是一阵感慨。
“奴才等有负皇恩,还请圣上恕罪!”
佟国维、高士奇、李光地等人连忙跪了一地,不跪不行啊,要是被皇帝说成反面典型,那这圣宠可就没了。
康熙摆手道:“好了,都起来吧!今天朕在这里召见王提督,就是要你们放下担子,畅所欲言,看看能不能商议出一个解决江南匪患的良策,王秀清你久在前线,不知你可有破敌良策?”
“圣上,奴才是个粗人,只知道服从上官,沙场杀敌,哪里有什么破敌之策,便是和长毛贼寇打过几次胜仗,也是靠麾下将士们人人奋勇,忠心报国而已,上次贼寇攻柳州,奴才麾下游击陈二狗凭三千军,能在数万贼寇的勐攻下坚守一月有余,就是靠的这份忠心。”
康熙召自己来武昌行营,为的就是咨询前方战事,王复汉知道躲肯定是躲不过的,所以这一路上都在考虑如何奏对,可是考虑来,考虑去,也没有想到什么说辞,现在康熙问及此事,他唯一能解释的就是忠心报国这个蹩脚的理由。
听了王复汉的话,康熙微微有些失望,想问什么,却又不忍伤了忠臣之心,过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道:“士兵能有这份忠心,也是不错的,朕曾听说,贼寇军中流传过这样一句话,撼山易,撼广西兵难,说明王将军的兵练的不错,朕来问你,你的兵是怎么练的?朕也好推广全军,要是朕的兵马都如广西兵一样,朕又何惧江南发匪和西北叛军。”
“这……嗻……!”
王复汉应了一声,然后清了清嗓子,这才开口道:“圣上,诸位大人,奴才是个粗人,哪有什么练兵之法,奴才只知道和将士们同甘共苦,不克扣将士们的钱粮,该抚恤的银子一分都不能少,奴才不敢欺瞒圣上,为了抚恤伤兵,奴才这几年的俸禄都填进去了,正是因为奴才能善待将士,他们才肯为大清拼命。”
“好……朕明白了,什么破贼之策都是虚的,说到底还是要看士兵的战斗力,王提督能对你的部下托以腹心,将士们自然有勇气和贼寇厮杀,倘若我大清将士,都如王爱卿你一样,能爱兵如子,又何惧贼寇?王秀清,若是朕把武昌行营的军马都交给你,你可能在短时间内把他们训练成一支强兵?”
康熙悟了,不管阴谋阳谋,说到底还是要在战场上见真章的,只要士兵的作战意志够强,就如大清还没入关时那样,他又何惧区区马逆和西北叛军?
王复汉懵了,偷眼看了看一脸喜色的康熙,他哪里想到自己随便胡诌了几句,康熙竟要把武昌行营的军马交给自己指挥。
借着这个机会,把武昌这几万八旗和绿营卖给马仲英,能不能卖到一百万两?这是王复汉生出的第一个念头,不过在这念头刚刚升起之后,他就强行把它摁下去了,开啥玩笑,武昌行营里的八旗兵都是前锋、健锐、骁骑、善扑那些个上三旗的大爷,老子能管住他们?被他们砍了都没地方说理去。
“圣上,这恐怕不行,武昌行营里的兵马都是北直隶的,他们对贼寇没有切肤之痛,如何肯和贼人拼命,奴才的兵都是广西人,他们能和贼人殊死搏杀,保护家园也是一个因素,还不如在湖广和江西招募新兵,只要得兵五万,朝廷能有足够的钱饷发放,只需数年,奴才便可训练出一支强兵,届时自然不惧贼寇。”
强忍着巨大的诱惑,王复汉还是拒绝了康熙的提议,借着练兵的名头,忽悠朝廷的军饷,这不一样是捞银子吗?
康熙一怔,王复汉虽然没有明说,但话里的意思却非常明显,就是八旗兵太渣了,他没本事把他们训练好,还不如就地招兵。因此开口问道:“在湖广和江西招兵,王爱卿能在多长时间内,替朕彻底剿除江南贼寇?”
“圣上,只要钱粮充足,若得湖广和江西兵五万,奴才能五年平贼?”
王复汉眼神坚毅,紧紧握了握拳头,向康熙表明了他的决心,一个兵一月二两,五万兵一个月就是十万两,一年一百二十万两,五年六百万两,再加上士兵的抚恤,赏赐,起码一千万两,这可是细水长流的大买卖,若是谈成了,那可就生发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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