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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老奴建国辽东后,清廷的议政王会议都是由皇帝召开,但也有例外,顺治帝未亲政时,摄政王多尔衮和辅政王济尔哈朗都曾发起过议政王会议,不过由女人主持却是破天荒头一回。
皇帝和御营的十万大军被困鄱阳湖,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因此各府的王公大臣在接到懿旨后,第一时间就赶到了紫禁城。
乾清宫内康亲王杰书、庄亲王博果铎、惠郡王博翁果喏、裕亲王福全、恭亲王常宁、议政大臣索额图、萨布素、费杨古、吏部尚书阿思哈、工部尚书马尔赛、刑部尚书吴达礼、礼部尚书多占、户部尚书诺敏,镶黄旗旗主穆理玛,两白旗旗主觉罗巴布哈、正红旗旗主觉罗巴布尔,镶红旗旗主特晋,正蓝旗旗主穆臣,镶蓝旗旗主罗托和各旗的都统、参领以及礼部汉尚书孙廷铨、吏部汉尚书魏裔介、户部汉尚书杜立德、刑部汉尚书黄机、工部汉尚书李天馥、兵部汉尚书宋德宜等在京的王公大臣悉数到场,大殿内足足跪了近百人,一个个神情紧绷,面色凝重。
奉旨监国的太子胤礽因是年幼却未曾列席,只有七十岁的太皇太后布木步泰在苏麻喇姑的服侍下坐在御座左侧下首的锦凳上,脸色同样难看的紧。
又过了一会,待提督西山大营的都统善丹到场后,布木步泰才轻咳了一声,开口道:“事情你们想来都知道了,哀家年纪大了,不问朝政,但前方战事如此崩坏,哀家就不能不问了,都说说吧,眼下该怎么办?”
寂静,一片寂静,在场的王公大臣虽然知道事态严重,但苦于皇帝御驾出征时几乎抽空了北直隶的军马,如今整个北直隶只剩下两万多兵马分守地方和京师,若是再调兵南下,这北直隶就空了,到时候随便一个教匪会党作乱,都能搅动大清的根基。
可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已经发了话,在这节骨眼上若还是装傻充愣的话,众人又怕惹得布木步泰的不快。
因此,在短暂的冷场过后,奉旨辅左太子监国的康亲王杰书就站了出来,跪奏道:“太皇太后,皇帝御营被困鄱阳湖,社稷有累卵之危,如今唯一还在江南的军马只剩下简亲王所部,欲救圣驾,只有尽快督促喇布进兵,只是……只是倘若简亲王再败,那……!”
杰书的声音也越说越低,喇布是什么德行,他又不是不知道,让他渡江去救皇帝,说不定又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现在喇布顿兵安庆,说不定就是怕了明军,而且他也有担心,担心喇布把这五六万大军送在江南,那北中国可就再无一支兵马抵御各地乱军了,届时都不需要发匪来犯,王辅臣的叛军都能长驱直入,直捣京畿。
“你是说,即便是喇布大军过江,都未必是明军的对手?那皇帝还救不救了?困在鄱阳湖内的十万满汉大军还要不要了,你可知真要是这样,天下会鼎沸成什么样?”
见杰书都这般说,布木步泰未免也有些气短,南方战事糜烂成这样,归根结底是他孙子太急于求成造成的,喇布如此无能之人,也让他总领一军,现在好了,江南的战事打成这样,朝廷这边还要为进兵的事患得患失,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要为康熙考虑,她实在无法想象皇帝落入贼手会给大清带来多么严重的政治影响,更不知道这十万大军一旦覆灭,大清还有没有力量挡住明军和西北叛军的攻势。
“太皇太后,皇帝那里肯定要出兵救援,但咱们总不能因为皇帝被困,就把咱们大清的家底全都压上吧?自顺治先帝亲政,奴才已不问政事已久,但国事糜烂若此,奴才就不得不说上几句了。”
杰书没有说话,两白旗旗主觉罗巴布哈却站了出来,巴布哈是满洲镶白旗人,清太祖努尔哈赤的侄子、三祖索长阿曾孙,摄政王多尔衮病故后,其兄巴哈呐因率两白旗支持顺治帝亲政,故尔在顺治亲政后,能独掌两白旗,康熙五年十二月,巴哈呐病重,康熙遂以巴布哈为两白旗旗主。
从清太祖奴尔哈赤创立八旗制度以来,这个脱胎于女真渔猎方式的军事制度,就留有非常浓重的兵为将有的部落制度残余。努尔哈赤创立的八旗制度,除了努尔哈赤这个母庸置疑的领导人之外,他麾下的八个旗往往各行其是,旗主在旗内拥有巨大的权力,旗丁在人身关系都依附于旗主。
八旗之中的每一旗,都相当于旗主的独立王国。努尔哈赤和各旗主的关系,其实和唐朝中央和各地节度使的关系一样。也因此,从奴尔哈赤开始,八旗诸王们的实力与其麾下的八旗军战斗力有直接的关系,与此同时,随着旗主们的势力膨胀,也屡次发生了旗主威胁皇权的事情。
皇太极死后,掌握着两白旗的多尔衮,甚至差点儿直接坐上了皇位。即便是甚至因为政治妥协,六岁的福临渔翁得利,但是,多尔衮依然以其强横的实力成为清朝的实际统治者。多尔衮死后,被顺治皇帝任命为顾命大臣的鳌拜再次成为可能威胁皇权的权臣,所以为了皇权稳定,康熙才如此迫不及待擒拿了鳌拜。
而且在康熙的刻意安排下,八旗旗下的都统已经有了和各旗旗主不相上下的权利,但这些都统却都是康熙安排的,为的就是制衡各旗旗主,以稳固他的统治。
巴布哈现在出来说话,其目的有三个,一是言明皇帝南征战败之事和他们这些不问政事的八旗旗主无关,二是,这大清国可不仅仅是皇帝一个人的,三是不满康熙削弱各旗旗主的权利。
“你……说!”
布木步泰几乎是咬着牙说的这两个字,人老成精,经历过满清三代皇帝的她又怎么不知道巴布哈话里的意思,但康熙捅了这么大一个娄子,布木步泰又怎么好在议政王会议上直接翻脸。
“那奴才可就说了,皇上虽然圣明,但也颇有些刚愎自用,三藩为国朝立有大功,太宗和章皇帝都反复明旨天下,要令吴三桂、尚可喜、耿仲明以及孔有德这四个汉人王爷永镇藩地,可圣上却推翻先帝和太宗皇帝遗旨,要求撤藩,以至于天下骚然,便是现在的马逆,也是吴藩部将,您想,若不是皇上一意孤行,又如何生出如此祸端?”
听了巴布哈的话,布木步泰的脸色更难看了,一字一顿地又喝了一句:“你继续说!”
巴布哈眉头一挑,抬头望着布木步泰沉声道:“太皇太后,奴才以为圣上当下罪已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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