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2章勿要自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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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允肃没有估算错，此刻平凉天军的钱粮补充确实遇到了困难，其原因有两个，一是陕甘地区向来贫瘠，粮食产量不足，二是汉中和川北山路难行，平凉军粮草转运极其不便，因此王辅臣才不得不放缓了进兵的速度。

闻得有清廷招抚使至，王辅臣也感到有些好奇，自己也算是两次背反大清了，按理说康熙这应该恨不得把自己活剐了，可为何又派使者招抚自己呢？

在南郑投降王辅臣的汉中知府滕天绶进言道：“大将军，下官以为应该是清廷在江南战事不顺，又或者是到了关键时刻，故尔才派使者过来，以稳住我军，究竟是与不是，待清使进了大营，咱们一试便知！”

“滕知府所言不差，下官等亦以为这是清军不敌明军，才派人刻意拉拢我军，驱虎吞狼，这是清廷惯用的策略。”

王辅臣虽然是个武夫，但向来敬重读书人，再加上他原因一直就在汉中任职，因此自平凉军攻入汉中后，汉中州县的官员几乎是望风而降，城固知县高登明和洋县知县张书绅都是对滕天绶的判断赞不绝口。

王辅臣略一思索，说道：“那就让他进来，张大人，马仲英的使者陈德也在我军中，还要劳烦你过去稳住他，若是让他知道了本帅面见清使，到时候面上须不好看。”

“嗻……！”

平凉军本就脱胎于清军，王辅臣虽然背反，但目前为止打的还是大清的旗号，故尔军中将士并没有剃辫留发，就连行事的礼仪还沿用清廷的规矩，张书绅连忙打了个千就出了营门。

很快归允肃便被几个平凉军带进了大帐，进帐后，归允肃便拱手躬身行礼道：“下官翰林院修撰归允肃见过王提督。”

王辅臣素来附庸风雅，见归允肃自称是翰林院修撰，疑道：“你是哪一科的进士？本官怎么没听说过？”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归允肃中状元那会，王辅臣正被软禁在平凉提督府呢，故尔归允肃反而不好回答了，他怕自己把康熙十八年中状元事说出来，会引起王辅臣的不快。

不过他反应也很快，只犹豫了一下，就说道：“下官是康熙十三年江宁乡试解元，是以能够进翰林院。”

“原来如此，归先生既是江宁乡试第一，文采定然不凡，只是兵凶战危，你不在翰林院修书，反而来我军大营，你就不怕本帅把你砍喽？”

王辅臣不疑有他，江南自古文风荟萃，能在江宁乡试夺魁，入京科考，几乎都是前三名的存在，清廷将归允肃招至翰林院，这也是正常的，所以他这才把话头转移到正题上。

归允肃又拱了拱手，然后抬眼看向王辅臣，开口道：“下官此来正是救王提督耳！”

语不惊人死不休，自古凡是做使者的都有一个通病，当年周昌至梧州招抚马仲英是这样，这次归允肃至保宁招抚王辅臣也是这样，他们的目的就是要引起对方统帅的注意，为的就是要谈判中占据主动地位。

“噗……！”

闻言，王辅臣刚刚喝进嘴中的一口茶顿时喷出，因为归允肃的开场白和当年周昌招抚他时几乎说的一摸一样，这让他不禁想起了招抚后暗无天日的软禁生涯，气的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且说说本帅有什么要救的，若是说的不好，本帅便让尔试试本帅的剑是否锋利。”

见王辅臣脸色变冷，归允肃心下一突，连忙又将自己入营后的说辞反省了一遍，想弄明白自己是怎么惹恼了王辅臣的，可是他想破了头也没想到原因，只得硬着头皮说道：“提督大人，想来您也是知道了伪明军攻取了江宁，为了报衣三捷软禁之仇，这才举兵作乱的，不知是也不是？”

“说……！”

王辅臣惜字如金，继续冷着一张脸，揶揄地看着故作姿态的归允肃。

归允肃说道：“可是提督大人有没有想过，伪明军能不能一如继往的胜下去，当初吴三桂反乱，一开始也是势如破竹，马宝还打出了永平和永兴那样的胜仗，可王师主力抵达后，吴军最终还不是被我大清军剿尽杀绝了，现在我大清虽有小挫，但皇上已亲提八旗劲旅抵达武昌，灭伪明易如反掌，一旦伪明覆灭，数十万大军便可西奔，以陕甘之贫瘠，提督大人岂不是死日不远？”

说到这里，归允肃的话匣子也彻底打开了，未等王辅臣回复，又继续道：“提督大人，其实圣上一直就很看中您，将您软禁在平凉提督府事，都是衣三捷蒙蔽圣聪，擅自行事，圣上因平定三藩反乱事未能顾及耳，今衣贼伏诛，圣上已发下圣旨，只要大人翻然悔悟，圣上便既往不咎，还会把衣贼九族解送提督大人军前，由您亲自定夺。”

王辅臣冷笑道：“还有呢？”

“提督大人，圣上还说了，只要您重新归附朝廷，他老人家愿加封你为镇南王，永镇云南、贵州和四川三省，若是您能助朝廷进剿伪明，湖广、广西甚至广东也都可以划作您的藩地。”

“什么？”

王辅臣一震，他哪里想到康熙会开出这么优厚的招抚条件，这土地几乎是平西藩藩地的几倍了，哪怕是当年的汉人四藩加起来也远远不如。

“归大人，皇上这招抚条件确实不错，不过如今四川就在我平凉军的马足之下，云南和贵州据说也几乎是处于无政府状态，只要我军拿下四川，这两个省岂不是唾手可得，又何须朝廷封赏？要不您回去问问，若是皇上同意把西安的兵马撤回去，将潼关以西都封给我家大帅，咱们再谈招抚如何？”

与会的滕天绶见王辅臣脸上有些意动，连忙把话头接了过来，他现在可以笃定清廷大军在江南确实是遭遇了麻烦了，要不然康熙绝无可能开出如此优的招抚条件，因此他又加大了价码，为的就是要确认自己心中所想。

归允肃大惊道：“撤掉西安驻军？把潼关以西都封给你们？这怎么可能？圣上是绝不会同意的，此事本官就能做主，不需要再至武昌行营请奏，提督大人，朝廷的条件已经足够优厚，下官还请您勿要自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