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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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青第二天起床的时候，一睁眼，就看见两个小宫女儿跟木头桩子一样笔直的杵在她床头，见她醒，圆脸的那个便上前一步，将手中衣物奉到前胸，“奴婢小红，侍奉阿青姑娘更衣。”

随后，尖脸的那个也上前一步，“奴婢小蓝，侍奉阿青姑娘梳妆。”

白青伸了个懒腰才坐起来，苍白的脸上挂起微笑，“有劳了。”

她的脸平日就白得厉害，初醒之时更是惨白得如同一张白纸，看上去有些鬼气森森。

可一旦她笑起来，眉梢嘴角都是暖融融的笑，嘴角一弯起来，瞬间便将那三分鬼气冲淡殆尽，让她显出了三分娇弱，叫人忍不住担心她的身体。

小红和小蓝本来准备服侍，可一见她脸色十分苍白，便忍不住对视一眼，躬身询问，“阿青姑娘可是身子不舒服？是否要唤太医。”

白青坐到梳妆镜前，弯着眉眼道“吃得好睡得香，我身体很好，来吧，梳妆完去给你们的太子殿下治顽疾。”

那二人不敢拒绝，便顺着她。

洗漱完毕，白青便要去建章正殿，小红小蓝本想跟着，被她留了下来。

她不是很喜欢走哪儿都有小尾巴跟着的感觉。

建章正殿，门口站着几个握着戟的士兵，一见白青就自觉的让开，显然是被打过招呼了。

一进殿，就看见李宦坐在桌前，面前是满满一桌精致饭菜，他正慢条斯理的挑着筷子，看样子是饭菜不怎么合胃口，孙德海站在他身边，看他胃口不佳，急得都快哭出来了，求爷爷告奶奶般的请他多进一口。

白青扯了条凳子坐下，诚心诚意的问，“殿下挑食啊？”

孩子挑食，多半是惯的，打一顿就好。

当然，这话心里想想，没敢说。

李宦凤眸一抬，看她的时候眼中没什么温度，半晌，他道“给白青姑娘加副碗筷。”

白青作揖感谢，“正好没吃早饭，谢殿下。”

李宦漫不经心的搅弄着碗里的汤，问，“昨日给你的木偶，修好了吗？”

“殿下以为我是神仙呢，哪有这么快。”

李宦“要多久？”

白青掰着手指头认真算了下，“短则一年，长则两三年。”

这时间是经过认真计算的。

三年。

这是白青给自己的最后时限。

也是她自己寿命的最后时限。

这时候，宫女儿轻手轻脚的放了碗筷在白青面前，白青一抬头，看见孙德海那死太监正不阴不阳的看着自己，嘴皮子上下翻飞，无声的在嘟囔着什么，反正不是什么好话就是了。

她把碗递过去，“公公，来，有劳盛碗粥。”

“你自己没长手啊！”孙德海正在心里暗搓搓的蹂躏她呢，没想到一个转眼儿，就要被她蹂躏了。

“太远了，我够不到。”

千不甘，万不愿，孙德海委屈巴巴的看向李宦。

我的太子殿下，您倒是替奴才说句话啊！

李宦轻轻瞥眼看了大太监一眼，并没有说话。

白青笑盈盈的“公公，还愣着干什么呀。”

孙德海愤愤接过碗，往碗里怼了一勺青菜瘦肉粥，勺子和碗沿被他撞得乒乓响。

白青也不在意，接过来后给自己喂了一口，“不错，就是肉少了点儿。”

李宦搅和汤的手顿了顿，“白青姑娘爱吃肉吗？”

白青的筷子欢快的在桌上游走，筷子所到之处，必定会夹起一块或肥或瘦的肉，她道“殿下，您应该把这个‘吗’字去掉。”

李宦放了勺子，“我不爱吃。”

白青突然发现，这位冰山太子，竟然要翘兰花指！

不过他的兰花指翘得比较赏心悦目，不像孙德海一样娘里娘气，而是大气中带了点儿柔，配上他那一张优雅的脸，看得人有点儿心猿意马。

白青把筷子伸到他面前的那一盘糖醋里脊上，“殿下，挑食是病，宫中不是有太医吗，我建议您叫两个来瞧瞧，不过现在殿下大病未愈，还是吃清淡些好。”

说完，她转头指责孙德海“公公，你这也太不会伺候人了，殿下还病着，大清早怎么能吃糖醋排骨这样重口的菜呢！”

孙德海被她说得面色发涨，想反驳又觉得她说的好像有那么点儿道理。

对两人的针锋相对，李宦恍然未觉，而是接着刚才的话题道“我不爱吃肉，但是……白青姑娘的肉，是什么味道呢？”

白青嘴里的粥没咽下去，不幸的狠狠被呛了一口，咳得惊天动地。

李宦的脸上总也看不到表情，只是他浑身散发出来的冰冷气息和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眸在告诉白青——他生气了。

他道“我给白青姑娘三个月的时间，若修不好，我便用姑娘的肋骨，来炖一道糖醋排骨。”

白青讪讪的用帕子擦去嘴角的残粥，干巴巴的道“殿，殿下，吃人肉……不太好吧，人肉……没什么营养。”

李宦看着她，没说一句话却已经完整的用表情表达出‘你大可以试试看’的意思。

四目相对，空气凝滞，白青正想说什么，猛地，却挺直了背脊，整个人在凳子上坐得僵硬笔直，紧紧的盯着李宦那双微微上挑的凤眸。

以及那瞳孔中，微微闪动的小光点……

李宦先是一怔，随后猛然明白了什么，立即把目光挪向别处，不与她对视。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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