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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舅舅还想亲自给徐二郎说声“有劳”,然徐二郎明天就要南下,今天肯定要去宫里辞行。
这也是允文帝的意思,皇帝显然对徐二郎南下的事情计较颇深,所以昨天就让人传话,让徐二郎早早过去。瑾娘猜测,允文帝该是还有什么叮咛嘱咐,再不行,君臣两个也会对南方的形势再商议一二。所以徐二郎什么时候回来,还真说不准。
徐二郎不知什么时候归来,好在徐父徐母又及时过来了。
徐父看着沈舅舅,眸中颇多唏嘘感慨。
徐父觉得自己娶了个“老仙女”已经是很糟心的事情了,不想世上竟然还有比他更命苦的男人。
看看沈府这两天闹腾的,这都叫什么事儿?
当家夫人瞒着家主月月给娘家兄弟发月例?这就不说了,可你酌情给些就是了,结果份额直接上涨到每月五百两,才几年时间就让沈府搭进去五万两银子。
这托马还是媳妇么?这是家贼吧!
换他不把人送官已经是仁义了,结果沈舅舅这老好人竟然佯作无事一样,连点惩罚都不给。一时间徐父忍不住唏嘘感叹,他自己就够不靠谱了,没想到沈舅舅比他更不靠谱。
心里百转千回,徐父面上却没表现出来,一如往常热情的招待沈舅舅。
徐父和徐母已经知道了沈舅舅上次过府的来意,正是因为沈舅母克扣了瑾娘的嫁妆银子。这事儿怎么说呢?那真是槽多无口。
反正徐父现在越看沈舅舅,就越发觉得沈舅舅可怜。
说句实在话,一个男人混到沈舅舅这份儿上,那是挺悲催的。
至于沈舅舅今天的来意,徐父也知道一些。毕竟昨天他从外边回来时,恰好碰到两孙子打沈府归来。
徐二郎给沈府的女婿和孙子安排前程这事儿,徐父不在意。可徐二郎还给沈舅舅安排了好生意,这就让徐父坐不住了。
不过再一想沈舅舅也是悲催,为了替媳妇“还债”,硬生生掏了八千两银子,分给他几个孙子孙女,徐父就压住了那股妒意,决定不和沈舅舅一般见识。
毕竟沈舅舅已经够惨了,是得给他府上弄几桩喜事冲冲晦气,不然这日子还咋过下去?
徐父徐母招待沈舅舅的时候,林父带着一家老小也过来了。
瑾娘原本计划今日到林府去给父亲以及沈姨母辞行,但谁也没料到允文帝会突然召徐二郎进宫。
计划赶不上变化,所以瑾娘昨晚就让人送了信去林府,让他们今日别等他们了,等到南下当天再见面。
熟料林父到底是心念着女儿,这不一大早收拾妥当,就带着沈姨母、萱萱和柯柯一道登门了。
府里倒是热闹起来,几个孩子也鱼贯过来给长辈请安。稍后他们自然免不了被问及东西可收拾妥当之类的话,也都一一妥帖的回答了。
让人意外的是,长安也要跟着南下。
林父和沈舅舅听闻此事,就有些惊愕,“应天书院这两日就开学了,长安怎么还要到南边去?”
徐父不等长安回答,就扁扁嘴不乐意道,“还不是二郎想一出是一出?他觉得长安年纪不小了,整天呆在京城没什么长进,就让孩子跟着他去南边长长见识。”
换句话说就是,让长安去南边游学一段时日。
那这是好事情啊。
林父就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多走走看看是应当的。”
徐父就不乐意了,“长安长平这几年可没少往辽东跑。”
“辽东的学风如何能与江南比?”林父很有发言权,“亲家公,你看看开国以来每三年一届的科举,三甲以内的进士,单是江南就占了七成有余。江南学风浓厚,这是自古就有的认知。长安学问是出挑,在应天书院也有些名气,可谁又知道他这水准拿到江南,是个什么水平?可不好养大了孩子的傲气,让他成了井底之蛙。依我看,长安去江南长长见识也好,这样一来能结识一些同道中人,还能让学问在探讨中长进,这安排着实不错。”
徐父面上不乐意的神色更浓了,林父如何不晓得,这是徐父不乐意长孙南下。
但事实就像是林父说的那样,天下的才气七分都在江南。长安在应天书院出挑,可去了江南就未必了。孩子有自己的傲气,毕竟小小年纪就中了举人,确实有傲气的资本。可想之后走的更稳健,长安还要接受一些挫折教育。
依照林父看,让长安去江南见识见识那边的才子仕人也好。毕竟十六岁的举人在京城罕见,在江南可不那么稀罕。
林父又委婉劝了几句,徐父有再多不乐意,也不好当着亲家的面发泄出来,所以最后也没多说。
长安含笑听着长辈的话,也没插嘴。
其实这次下江南,是他主动向二叔要求过去的。
去江南游学长见识是其中一个目的,第二个目的却是,他深知此番二叔去江南,路上绝不会安稳。
这不比早先二叔去辽东,那时候二叔只是个从四品的同知。他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功绩,自然不会有人把他看在眼里,也就不会有人特意在路上去行刺埋伏他。
可这次不一样。
这次二叔去江南,就是奔着江南的世家门阀去的。
都说夺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二叔这可不是夺人钱财那么简单,他要是断人祖宗基业。这换做谁,也不能让他好好的过去不是?
二叔对此也是心里有数的,不然不会弄那么多障眼法出来。
但再多的障眼法,面对绝对武力也会失效。
他担心路上埋伏太多,二叔有所疏漏会顾忌不到两位婶婶,以及几个弟妹。所以左思右想,还是决定亲自跟过去一趟。
不看着二叔他们安全到江南,他不放心。不看着二叔在江南站稳脚跟,他更是日夜难安。
所以这次江南他是去定了。
长安还想着跟着给二叔跑跑腿,打打下手。
他虽然没有墨河浍河几人得用,但是有些事情他出面,指不定效果更佳。
长安打定了心思,可这些考虑却不好告诉祖父母。不然二老要为叔叔婶婶们担心,且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肯定不会答应他南下。
毕竟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不然被人一锅端了,悔之晚矣。
长安乐呵呵的带着几个弟妹退出了花厅,他拍拍长乐的肩膀,“去忙你们的吧。”
长乐身上都是药味儿,明显来之前还在药房里制药。
这些天她制作的药丸子已经非常非常多,只要是世面上有的药丸子,不单是止血化瘀、健脾益气、护宫养宫,就是市面上没有的,那些关键时刻用来救命的东西,长乐都制作出来许多。
各种药丸子,如今已经筹备了几百瓶,按说这远远足够了。但不知为何,距离南下的日子越近,长乐越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这种感觉促使她不能停歇,只想做出更多保命的东西。不然,她有预感,这一路恐怕会更艰难。
也是因此,长乐几经挣扎,做出不少迷药,甚至使用方法出其不意毒药。
当然,不管是迷药还是毒药的事情,她都提前告诉了二叔,也是得到二叔的同意,有了二叔的帮衬,她才收拢来许许多多的毒物。
如今长乐还急着回去,再多做一些让两位婶婶,还有哥哥弟妹们出其不意制敌的药粉,所以非常忙碌。得了哥哥的同意后,就拉着小鱼儿和长绮,马不停蹄的回了院子。
小鱼儿和长绮也停了功课,这几天跟着长乐忙活。
因为赶时间,长乐又不想外人知晓她在做些什么,那只能指使两个贴身丫鬟,以及两个妹妹啦。
小鱼儿对此很无奈,明明她在医术上没一点天分,可这几年被姐姐“磋磨”的都会给自己开方治风寒了。而这几天给姐姐帮手搓药丸子,她觉得自己医术长进,现在都能当个半吊子大夫使唤。
她也是厉害。
至于长绮,小姑娘对医术兴趣不小。当然,也只是兴趣。让她放弃武术转学医术,那她真是做不到。
不过长绮对人体穴位痴迷到了极点,也是因为长乐用教她人体穴位为“要挟”,小姑娘才会心甘情愿的用上自己的蛮力,帮助姐姐处理一些不好处理的药材。
姐妹三个远去了,长安也带着荣哥儿和长洲长晖回了院子。
荣哥儿不比长洲和长晖,那俩如今还是不知事儿的年纪,每天烦恼的都是自己的功课。荣哥儿却已经被当成大人委以重用,所以南下路上的会有的危险,他也心中有数。
父亲安排了十拨人马,用来混淆视线。这些人手看起来很多,但要知道,他们的敌人更多,敌人派人的刺客也会更多。
这次南下,一个不慎,后果不堪设想。
长洲和长晖很快跑远了,荣哥儿就和长安说,“大哥,你若是过两年再去江南,兴许会更好一些。”
长安忍不住翘起唇角,“怎么,我现在过去就不好了么?”
“大哥,你明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正是因为知道,才更要陪着你们南下。家里有长平,足够了。大哥就是留在家里,每天也要提心吊胆过日子。如此一来,倒不如陪着你们一同过去。路上真要有些什么,指不定我还能派上用场。”
荣哥儿低着头,不说话了。
长安拍拍他的肩膀,“你那几个友人,可是作别过了?”
长安点点头。
从父亲官职确定,他就做好了南下的准备。
他年纪小,关键是南边的人文学风,确实比京城这边更浓郁一些。再加上早先娘亲也和他说过,去应天书院应该只是“借读”,之后父亲任职在哪里,就会把他安排在就近的州府的书院读书。所以他一直做好了转学的准备。在父亲成为总督后,几个好友前来府中道喜时,他就和他们简单提了此事。
前几天,他更是在酒楼中宴请他们,用以饯别。
兄弟两个说着话就到了院子,然后就各自忙碌去了。
他们手边都还有些经常翻看的书籍,这些都是需要带到船上去的。另外还有一些较为珍贵的长辈赠送的东西,也不好借助下人之手收拾,还需他们亲自归拢好。
徐二郎是在宫中用过午膳才回来的,那时候林父和沈舅舅等人都准备离去了。赶巧他回来,几人便又留下坐了会儿。
沈舅舅感激徐二郎的帮扶,徐二郎自然不会居功,只道都是亲人,他恰好有余力,帮衬几分是应该的。
吴平勋也对徐二郎感恩戴德,徐二郎就提点他几句,“去了京兆尹衙门,多听、多看、少说。我安排了人照拂你,但等闲不会露面,你且凭着自己的本事往上爬。京兆尹衙门是个好地方,兵部和大理寺不少官员都是从这里边出来的,你且仔细琢磨琢磨之后的路该如何走。”
吴平勋受教,也因为这几句话,早先的激动褪去,面上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徐二郎又看着面前的沈秋白,“士农工商,商人位卑,沈家能否改换门庭,你责任重大。”
沈秋白也恭敬的应了是,那瞬间,小子的背脊挺得笔直,终于有了要承担起沈府兴旺重任的责任感。
徐二郎又殷切关怀了几位老人的身体,让他们平时多注意,切不可掉以轻心。
他和瑾娘此去江南,距离他们稍远,又不知何日才是归期。他们健康无忧,他们也会少许多烦心,也能更专注做事,争取早日归京。
对于这些叮咛,林父和沈舅舅自然连口应下。
林父说,“我和你姨母身体不错,之后也会注意保养,我还想看着你们回京,看我几个孙儿大婚。”
沈舅舅也说,“舅舅帮不上你们的忙,却也不会给你们添乱。你们好好在江南呆着,若是需要什么东西,就写信过来,舅舅在京城置办齐全了,就托人给你们送过去。”
就连沈姨母,也对他们叮嘱了又叮嘱,关怀中夹杂着掩不去的担忧,让人看得心酸。
这几个长辈唏嘘感叹,对他们的安危尤其挂怀。对比一边闲坐着的徐父和徐母,两人的态度略显冷清,就有些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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