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野花（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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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巨响，打破了夜晚的寂静。

苏恣连忙推开门冲了出去，接着又跑回屋内，把邓先乔推了出来。

砰了一声，五颜六色的烟花散在空中，红的似浴火凤凰，绿的如柳树吹拂，蓝的像海浪波动，白的若星光闪耀。

五彩斑斓的光坠入到他们的眼中

它们奋不顾身的冲到天空中，毫不保留的绽放着，最终猛烈的坠落下来，被风吹散。

苏恣在想，是否爱情就如烟花一样稍纵即逝，当你奋不顾身的将自己的一切都投入其中，在短暂的绽放后，只能被风吹冷，从天空坠落。

——

“学长，你看过烟花吗？”有一天晚上，苏恣和沈安然一前一后的从试验室走出来。

苏恣看着地上二人的影子，她试图去踩学长的影子，但就是踩不到。

“当然啦，你喜欢烟花吗？”沈安然一步步走近她，摸了摸她的头。

他的眼眸如水般的温柔。

“学长，我对你就像烟花。”

“嗯？什么意思？”正当沈安然明白她的意识的时候，苏恣已经跑到宿舍门口了。

她甜甜一笑，将大门关了起来，躲在铁门后说“我不告诉你。”

——

苏恣抹去了眼中的泪，对着烟花说“新的一年，我一定会忘了你，新年快乐。”

由于天气太冷，她的嘴还冒着白气。

“走吧。”苏恣拍了拍邓先乔的肩膀，二人回到家中。

大年初一，集市上万人空巷。

苏恣却没有选择逛集市，她一大早就从床上爬起来了，跑到邓先乔的房间，为他盖好被子，给他留张纸条。

然后自己一个人跑到了野花丛。

这里有白的，紫的，以及各种不知名的野花。

曾经有一个十岁的女孩子，她身上穿着名贵的白色裙子，脸上却脏兮兮，她披着长长的卷发。

她的皮肤白皙，脸颊红润，嘴色似月季的粉。

她向苏恣走来，脸上带着似蜜般的甜笑。

“你好啊，苏恣。”

十岁的苏恣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苏恣对她感到好奇，她身边的女孩子大多都绑着辫子，穿着大红大绿的棉袄衣。

她就好似西洋电影中的小公主，与生俱来带着一种高贵的气质。

“你好…”

小苏恣身穿一件破烂不堪的衣服，留着剪到耳朵的短发。

“你好，我叫邓先瑶。”面前这个女孩乐观大方，站在她面前丝毫不怯场。

“哦。”

两个人一边走着，一边说着。

“这个名字是我父亲给我取的，他热爱科学事业，这个名字由一个科学家得来的。”邓先瑶高兴的蹦蹦跳跳着，她犹如一只可爱的小兔子，她的裙摆随风飘扬。

“哦。”

“我还有一个弟弟，他很可爱很可爱，哇塞他会吃东西。”

“哦。”

“你就只会说哦吗？”小先瑶疑惑的问她，双手插着腰，嘟着嘴有些生气的看着她。

“哦…不是。”苏恣要如何和人说自己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呢，她不知道。

邓先瑶看着她尴尬的表情，笑着拍着她的肩膀。

“那从今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邓先瑶向苏恣伸出了手，将她的手拉过来，大力的握了一下。

——

“你把我扔在家里，你一个人来这里啊。”邓先乔喘着大气，显然他是跑过来的。

“这里是我和你姐说话的地方”。苏恣转身，她的声音被吹散在风中。

“那时候她就像一个小公主一样，冲了过来，拉住了我的手说那从今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苏恣一边说一边笑着。

“也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毫无防备的，第一眼就认定我是她最好的朋友了。”

苏恣低着头，忍住了眼泪。

“我第一次遇到她是在文珍阿姨的家。”

穆文珍，邓先乔一听到这个名字，心便停了几秒。

“你很想她吧，我也是。”苏恣问道。

“对啊，我很想她。”邓先乔回答道。十年前，在保守封闭的农村。一件小事就能炸开锅。

也就是这件事情，打破了苏恣平静的生活。

一个女人来到了村子里，虽然她的脸上蒙上尘土，头发散乱，身上布满伤痕，但难掩她的美。

她犹如一朵出水芙蓉一样，皮肤白皙，五官绝美。

她在众人的瞩目下，提着大包小包的行礼，由于太重，她只能一瘸一拐的向前走着。

她咬着牙，汗水从她额头上落下。

有几个热心的男人上前想帮助他，都被她拒绝了。

几个女人在一旁议论纷纷。

“她怎么那么美，听说还是来自上海的大学生，上海，那是个大城市啊。”

“听说她和她男人吵架，离婚了，还有两个孩子。”

那个女人无视人们的话，继续搬着行礼向前走去。

突然一张带着相框的照片从她的一个袋子里掉了出来。

苏恣立刻跑上前，将它捡了起来，递给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东西掉了，她将手中的东西放下，犹如宝贝一样的将那张照片捧起。

她在看着那张照片的那一刻，她的嘴角抽搐着，大力吸气着，为了更好的克制自己的情绪。

但是苏恣还是看到她微微泛红的眼睛里，那刻欲落不落的泪水。

但下一秒，她却带着笑，摸了摸苏恣的头，温柔的说“谢谢你，小妹妹。”

从那以后，苏恣几乎天天都跑去找她玩。

后来，苏恣才知道，她的名字叫穆文珍，原是上海大户人家的大小姐，接受过良好的教育，而后为了爱人远走他乡，最终来到成都。

“文珍阿姨，你有想念的人吗？”

有一天，苏恣忽然望着天上的星星问道。

穆文珍笑着看着她，对她说“小苏恣怎么会问这个问题呢，想妈妈了？”

苏恣摇了摇头说“我都不知道她在哪里，我都没有见过她。”

苏恣低着头，默默缝着荷包，她也只能在穆文珍这里做这种针线活了。

“文珍阿姨，你说女人真的都很可怕吗？她们装扮自己就是为了掠夺男人的钱财，她们只知道无条件的索取吗？”

穆文珍有些惊讶的问“为什么你会这样想呢？”

“因为我爸爸是这样说的，他说女人都可怕，我从小就不能穿裙子，留长发。

他要我必须像一个男孩子一样，顶天立地，干粗活…”

苏恣看着自己粗糙的手，都没有人相信这是一个女孩子的手。

“这是不对的，你是个女孩子，就应该和一个女孩子一样，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穆文珍隔天就上门将苏四痛骂了一顿，本以为苏四会将女儿打的不知道今天星期几。

没想到他却沉思了起来。

“文珍阿姨，你看，我有裙子了。”隔天苏恣穿着人生中第一件花裙子站在了穆文珍的面前。

“阿姨，你是怎么说服爸爸的？”

“很简单，我就告诉她，女孩子不比男孩子差。”

穆文珍就像个玩游戏赢了的小女孩一样骄傲的对着苏恣笑道。

“我真的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女人吗？”

“当然，你会成为出色的女性。”

苏恣从那天起，略懂了什么是优秀的女人，就是外柔内刚如穆文珍一样，外表温婉贤惠，却不屈服于命运。

有一天，穆文珍给苏恣做了一件蕾丝花边的白色连衣裙。

她坐着撑着头看着苏恣，淡笑着，眼中突然泪花闪烁。

苏恣拥有记得，她那一声轻叹，如千斤山一样的沉重。

正所谓一个笑，表面甜，背后却是咽下多少苦痛伪装而来了。

“要是我女儿能穿上这件衣服就好了。”她的话很轻，很轻，一开口就能碎成万千被风吹散的碎片。

苏恣在那一刻明白，她眼里那一滴欲落却难以落下的泪是为了什么。

这滴泪终究是落下了。

这一天，苏恣正想找穆文珍学织毛衣的时候，看到一个小女孩。

那个小女孩有着长长的卷发，穿着一件白色公主裙。这件裙子太美了，苏恣一直渴望有这种裙子。

那个小女孩有着如星辰一般明亮的大眼睛，高挺的鼻梁，小巧的如樱桃般的嘴。

那双眼睛和穆文珍一样。

穆文珍一看到那个小女孩，眼中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海水，喷涌而出。

她的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好一会儿才用颤抖的声音说出“先瑶…”

那位叫先瑶的女孩，看到她第一刻就跑了上去，抱紧了她，用极尽竭力的声音哭喊道“妈妈！妈妈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苏恣这才明白无论自己多想成为穆文珍的女儿，始终比不上她的亲生女儿。

她的亲生女儿和她一样有着同样的眼睛，鼻子，嘴。是由她带到这个世界的，和她身上流着相同的血。

先瑶有妈妈的疼爱，可自己呢？连妈妈是谁都不知道。

她对女儿是那么漂亮，就像一个公主，而自己则是一个怪物。

此刻她多希望她是那个叫做先瑶的女孩。

——

“那就是我第一次见到先瑶的样子，然后第二天她就来找我了，把我当成朋友了。”

“然后你就答应啦。”邓先乔在一旁笑道。

“不然我能怎么样，她可是我第一个女性朋友呢。”苏恣摊手无奈的说。

的确，在此之前她所有的思想都受到了禁锢，是穆文珍解放了她的思想，告诉她城市的女孩是如何打扮自己，是如何聪明优秀的。

“以前的我是短头发呢。”苏恣看着邓先乔说道。

“我从一出生到那一天都是短头发，是认识先瑶之后才开始留长发的。”

两个人走下了山，山路陡的很，在邓先乔的一路搀扶下，平衡感不好的苏恣才走下了山。

春节很快就过去了，苏恣坐在邓先乔的车后座上看着不断向后移去的风景发着呆。

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眼下最重要的找出凶手，让九泉之下的邓先瑶能够安息。

但她却不知道，事情完全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未来的路更加的艰难凶险，而她也陷入最深的情感纠葛，为此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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