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愿得一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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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宫后已过了半月了，皇上并没有昭幸哪位新人，只听说在贵妃和皇后处用了几次晚膳。第一次去给皇后请安时，我细细看了几位娘娘和新入宫的姐妹，皇后娘娘如传闻一样，看上去十分温和。娴妃穿湖蓝色的宫装，头上总是插一支柳叶步摇，听于嫔娘娘说，那是在潜邸时皇上送的。选秀时得皇上亲定封号的蕊贵人头几日高傲的像只孔雀，但时间久了皇上一直未曾昭幸，仿佛忘了这么个“日暮堂前花蕊娇”的美人。蕊贵人的气焰也就一日不如一日了。贵妃娘娘总是最后到合欢殿，爱穿紫色衣衫，头一天讽刺了一番蕊贵人得皇上赐封号又怎样，皇上还不是不记得这么个花蕊一样的人。请安后又说早听过才女冯雯雯的簪花小楷写的极好，日日叫了文贵人去瑶华宫抄录词牌。我想文贵人从没有如此讨厌自己的才女之名。有一次带成碧去绣院讨花样子正遇见抄完词牌的文贵人，玉玲帮她揉着手腕，她眼中似乎还有未擦干的眼泪，见了我扯出一个笑容与我见了礼。我想，真是可怜，出头鸟的日子还有一个蕊贵人，想来也不好过吧。我叫成碧帮我弄来了一缸子金鱼，每日我便倚在廊前看看画本子，喂喂金鱼。皇上对我没什么印象倒是好事，刚入宫的赏赐和家中带的银钱让我在这宫中的日子还算滋润。

我知道，其他人一定不是这样想的。果然，入宫第二月的初三，皇上到建章宫看望太后时撞见了为太后推拿的卫夫人。当夜，皇上昭幸了卫夫人，好好体会了一把卫夫人的推拿之术。次日卫夫人变成了卫良人，请安时还带着皇上新赏的玉镯。贵妃娘娘脸色不善，说倒看不出卫良人还有这推拿按摩的本事，倒让皇后娘娘与本宫好生惊喜。皇后娘娘一脸纹丝不动的微笑，说道能得皇上喜爱是好事，能有卫妹妹伺候皇上为本宫分忧，本宫也十分心安。又赐下些珍宝，叫内务府多拨了两个宫女梓芬和梓鸣给她。我瞧着卫良人谢恩时额头上有些细汗，十分惶恐的模样让皇后娘娘笑意更浓，叫了大宫女宁岚扶起。贵妃娘娘又说文贵人字好看又有何用，不比人家一手推拿技艺得皇上喜爱。文贵人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娴妃喝了口茶扬起一个笑问贵妃道，贵妃姐姐今日这六尾凤钗十分精致，羽毛上各色宝石看着真是好看，是宫外新得的吧。贵妃果然开心的说是皇上见她这几日饮食不好特地从宫外寻了工匠打造送给她。上头的宝石都是皇上从库里寻出来的，尤其是凤凰口中一串翡翠流苏，去年波斯就进贡了这些好翠，全给了她。我瞧着皇后，还是温和的笑着，头上是一支九尾凤钗，只镶嵌了些红宝石。皇后娘娘摸了下自己的翡翠耳坠说道，本宫要更衣了，各位妹妹们各自去吧。随后宁岚便扶皇后进了内室。

我同于嫔娘娘一起回宫，于嫔娘娘说，你倒是个沉得住气的，入宫一月有余了，不见你想些法子吸引皇上，你这镇西大将军之女，难道真的甘心做一辈子不得宠的嫔妃，看画本度日么？我笑笑没说什么，于嫔也没有追问。回宫后成碧边端茶给我边说，小姐，奴婢觉得于嫔娘娘说的对，你瞧今日卫良人多风光呀，有皇上和皇后的赏赐，满宫主子都很羡慕呢，小姐你怎么好像并不在意呢？

我放下手里的糕点，同成碧说“她风光吗，你瞧选秀那日的蕊贵人风不风光，如今同贵妃娘娘同住，每日要去伺候贵妃娘娘梳洗，还要被克扣分例。文贵人风不风光，日日去瑶华宫抄词牌，我今日瞧着两只手腕仿佛都不一样粗了。你希望你的小姐像她们一样风光吗。”

成碧的眼睛转了转“好吧小姐，我们不急，等风头过了再得皇上宠爱，到时小姐便是真正的人人羡慕了。小姐要喝些牛乳吗，奴婢去膳房给您端来。”我看成碧欢欢喜喜的出门了，脑中闪出些从前的事来，父亲只有母亲一位夫人，他是个粗人，但未出征时日日为母亲描眉，画的眉毛比哥哥舞的剑还要漂亮。母亲在时，总是告诉我，不必求夫君富贵，只愿得一人心便是天下女子的梦想，也是母亲希望你能得到的。后来，父亲母亲前后离世，我以为再也见不到那样的美好爱情了。但哥哥娶了我的好朋友落落，落落自小就崇拜哥哥，她看哥哥背书舞剑时眼里仿佛有光，那光真好看啊。渐渐的我发现哥哥在落落身旁也分外耀眼，就是这些组成了落落眼里的星星吧。我原以为我也可以拥有我的太阳的，但在丧龙钟响起那日我便知道不能了，国丧内民间三年不行嫁娶，京中五年不嫁娶行大庆典。五年后，我便二十岁了，除非，我嫁给皇上。但那样，我便再不能拥有我一个人的太阳了，母亲说的愿得一人心我也不可能完成了。幸好入宫前我并没有心上人，入宫后不久我去看了李答应，她独自在案前瞧着个药囊发呆。她在想那个医馆公子吧，我有些同情她，入了宫便没有机会再看一看那位公子了。我敲了敲门板，她有些慌乱的收起药囊，又邀我坐下喝茶对弈。她一定很辛苦吧，以后的日子都要带着这遗憾去与后宫的娘娘们周旋，去对皇上讨好奉承。真可怜啊。

成碧回来了，端着些牛乳，我笑着问怎么去了这么久，她说今夜皇上要和齐常在卫良人一同赏月对诗，御膳房都忙着准备没人理她，所以她便自己拿了牛乳回来了。我想了想齐常在是哪一位，成碧提醒我，是一直称病没有请安侍寝的齐常在。我想起来了，于嫔同我讲过，皇上还是皇子时在酒馆遇见了男装打扮的齐常在，一见倾心，便向太后也就是当时的皇后娘娘求了懿旨娶回潜邸。新人入宫后齐常在着凉一直未好所以我没有见过。我对成碧说，想来今夜月色一定很好看，去请李答应来吧，晚上请于嫔娘娘和李答应一起赏月下棋。宫里成日无聊，叫上娘娘们凑凑也是好的。

好。成碧又像一阵风似的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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