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姚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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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云台宫到承恩殿有三条长街要走，天色渐暗，我打起帘子，外面三三两两的宫女太监朝我行礼跪拜。车子一路走一路响着铃声。我想，今夜大概又有些娘娘睡不着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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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华宫。

小几上倚着一紫衫女子，正是贵妃姚嫣染。姚贵妃微微闭着眼睛，案上的香炉中是一缕缕香料燃烧升起的青烟。宫门外似乎有几声悠远的铜铃声，

“金钏，什么时辰了？”姚贵妃问。

“回娘娘，申时了。”

“可是赵常在乘凤鸾春恩车经过了。”

“是的娘娘。”金钏回话时悄悄看了一眼贵妃的脸色。

姚贵妃微微坐正身子，似乎漫不经心的拿起香炉盖子。“金钏，你说本宫是不是老了，前些日子皇上约了本宫和那卫良人赏月，留了卫良人那个贱人侍寝，文贵人又有孕了，今日，连向来乖顺的赵常在都获宠了。”姚贵妃抬起手来一松，香炉盖子在炉上晃了晃斜斜的盖住了。

“娘娘不要伤心，皇上不过是一时新鲜，等劲头过了还是会念着娘娘的。自小便是娘娘与皇上最谈得来，连皇后娘娘都不及娘娘您陪伴皇上时间久些。”思云赶忙上前将香炉端走说道。

此时栖霞宫中娴妃正散开头发打算安寝，一名小宫女扶了她的手讨好的问到“娘娘心情似乎很好，可是有什么好事么。”

“算不得什么好事。”娴妃在床边捋了捋头发“今夜是赵常在侍寝，想必又有人夜不安枕了。”

那小宫女看娴妃脸色似乎并无不快便说道“赵常在也是个厉害角色，一个香囊便让文贵人失了宠。”

娴妃笑道“不是赵常在厉害，是那文贵人太过愚蠢，皇上不过临幸一次便有了身孕，仗着自己的肚子却只敢找些不得宠的嫔妃的麻烦，还想与皇后联手。”

娴妃冷笑道“皇上的第一个孩子非皇后所出，皇后怎会坐以待毙不有所行动呢，此番皇上亲口下旨让文贵人在合欢殿养胎不可随意走动，便是要将孩子交由皇后抚养了。”说完便吩咐听雨将安神香点上，熄灯就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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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胡思乱想着，外面小太监说了声“小主，这里便是承恩殿了。”

我正了正神色下车道“辛苦小公公一路相送。”又拿两片金叶子塞到他手中。

那小太监不动声色的收起金叶子，笑着说道“小主哪里的话，您可是皇上放在心里的人，能送您到承恩殿是奴才的福分。小主快请进去吧，皇上即刻就到。”

我点了点头进了内室，环顾周围，这便是后宫女子第一次承宠的地方了，是多少女子期盼向往的地方，此刻自己坐在这殿内心中倒没大感觉，甚至有些遗憾。想来我也是正经见过嫁娶之礼的。

落落嫁与哥哥那日，府里张灯结彩，随处可见的都是红彤彤的，那对龙凤花烛还是哥哥亲自雕琢，落落穿着大红嫁衣进门时，那身红衣和哥哥立在一处，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哥哥在前厅招待客人时我去房里陪伴落落，落落絮絮的同我说了很多她和哥哥从前的事情。我的记性向来不太好，那日的谈话内容我已不大记得起来，只记得透过盖头隐隐的瞧着落落的脸，那样的神情让我觉得早膳的枣泥糕都有些不够甜腻。我想，我已经永远无法拥有了吧，那样的心境和表情。

“想什么呢？”我回过神来，眼前是一条龙纹腰带，上面还系着一块甚为精美的玉佩，香囊里缓缓散发出龙涎香的气味。

我赶忙跪下来请罪“皇上恕罪，嫔妾一时走神，竟没注意皇上来了。”

“无妨，是朕让人不必通传，起来吧。”他伸手将我拉起来做到他身边，我小声说“谢皇上。”

他有些戏谑的笑起来“怎么，你很怕朕？”我当然怕，那日在合欢殿三两句将文贵人的孩子给了皇后的不就是眼前这位皇上么。

我心一横说“嫔妾敬畏皇上，但今日对嫔妾来说是很重要也很特别的日子，所以，嫔妾不怕。”

“哦？是什么日子。”我红了脸说“是嫔妾的新婚之夜。”

皇上愣了片刻，忽然笑起来，“哈哈，太常寺少卿的妹妹，果真是个妙人，抬起头来让朕瞧瞧。”我抬起了头，步摇上的珠玉碰撞出好听的叮叮声。

他看着我的眼睛说“好香，你熏了桃花香？”

我答道“嫔妾喜用桃花粉匀面，想来便是桃花粉的味道。”皇上喝了口茶缓缓说“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爱妃可有小字吗？”

我扯出一个娇俏的笑容“嫔妾闺名嗣音，并无小字。”皇上略一思索道“朕择了一字，可堪形容爱妃美貌，美人如玉，便以‘玉’字定作爱妃封号如何。”

我微微一笑跪下谢恩道“嫔妾，谢皇上恩典。”

第二日一早，我起身时皇上已动身去上朝了，成碧进来欢天喜地的边说着恭喜小主的吉祥话边为我上妆梳头。

德海见我梳洗完毕，朝我行了一礼说道“恭喜玉常在，皇上特地叫奴才留下告诉小主，今夜皇上到云台宫与您一同用晚膳。”

我将头上的金钗拔下来换上一支素色的珠花转身对德海笑着说“劳烦公公知会知会，嫔妾今晚会预备好酒菜恭候圣驾。”

“那奴才告退了。”德海弯着身子退出了门。

我又看了看镜子，挽了个精致的发髻，未戴过于张扬的金钗，只插了两只素色绒花和珍珠发簪，又穿了湖水绿的宫装。瞧着并无什么不妥，便带成碧往合欢殿去给皇后请安。

成碧欢欢喜喜的跟着我“小主这下也算没有白白费了许多心机。”

“我哪有费心机，快走吧，此番，我可真要好好感谢一番皇后娘娘”我微笑说道。

我到时娴妃已在殿内喝茶等候，皇后还在梳妆。“娴妃姐姐安。”

我礼数周全，娴妃笑着挥手让我起身“妹妹伺候皇上辛苦，怎好再让妹妹向我行大礼呢。”

我与娴妃喝了半盏茶的功夫，皇后娘娘才从内室出来，皇后笑的妥帖“两位妹妹好早，娴妃一向勤谨便罢了，妹妹你昨夜辛苦，怎的也来的这样早？”皇后对我说道。

我朝皇后跪拜了一次说道“嫔妾不敢忘了自身的本分，服侍皇上要紧，恭敬皇后娘娘同样要紧，嫔妾不敢逾距。”

皇后看了看我，对子岚说道“快扶玉常在起身。”我坐到椅子上，各宫请安的娘娘也都来了。

天大亮时，姚贵妃到了合欢殿“本宫又来迟了，皇后娘娘可别怪罪，昨夜吹了写冷风，晨起不适这才迟了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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