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定渊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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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玄尊身份贵重，苏弥雅又名声极差，无人敢娶。

自她成年以后，之中上门提亲的，说心怀鬼胎是夸张了些，但心甘情愿的成分，也是少之又少。

当然，这也怪不得那些王公世子们。天下权势高于玄尊者，仅仙帝一人。无论谁娶了玄尊的女儿，都是倒插门。

玄冥一族寿限齐天，四十万岁后，便不再诞育后裔。玄尊却是四十八万七千岁时，得此掌上明珠，实乃千万年不遇的奇事。

苏弥雅的母亲是谁，之中无人知晓。只道是一段孽缘触怒天尊，佳人已逝，即使以玄尊的修为也无力回天。

自打一出生，苏弥雅的身世便是冥界，乃至，绝口不能提之事。

一场玄冥绝恋，如果公诸于世，那将是怎样的荡气回肠。想到此番，不禁引得之中好事八卦者扼腕捶胸，好不可惜。

好在，上天有好生之德，既关一门，必开一窗，给吾等八卦之人留条后路。

这少尊主苏弥雅在外的芳名，包括但不限于不学无术，刁蛮不堪，手段歹毒，不惜名声日流连风月，男宠成群……

还有传闻称，她的两个义兄，牛头马面二人，称玄冥二少的，虽然貌比潘安又修为高强，但私下里也是风流债一箩筐。

幻川十三岭有白泽一族，能言善道，妙笔生花。

白泽书局所版《玄冥艳史》中，更是将这些民间八卦添油加醋，各种细节描写翔实，皆尽付诸笔下。

这样一来，官贵人家的公子哥们，一听到玄冥少尊主的名字，必然是一脸凛然正气，一口咬定“哪个苏弥雅，从未听说过！好男儿当怀鸿鹄之志，莫要胡言！”

玄冥二少疼爱妹妹，自然不希望她就此老死闺中。

是以每每有提亲之人，二少的惯常伎俩都是借叶老裁缝之手，化作美女，假意偶遇，先来他一场金风玉露一相逢的恋爱。

情到浓时，美貌小娘子娇怯怯问上一句“可如今，君已求娶玄冥少尊主，今后共侍一夫，妾一定备受她折磨……”

不消说，多情郎君必定回应道“你且忍上一时。待我骗取玄尊信任，一定手刃了她，将你扶作正室。”

如此这般，便可以说完全不能通过考验了。

兄妹三人这些小伎俩，玄尊他老人家又岂能不知。

他宠爱小女，多年以来，便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闹得太过便好。

天下父母护犊之心，在哪里都是一样的。不论微如飞禽走兽，还是贵为之尊，父母对子女的保护，皆是本能。

可想而知，到现在为止有胆量前来提亲的几位公子，无一位通过考验。

在提亲之后的回家路上，他们皆不是身负重伤，便是无故消失，无人能全身而退……

苏弥雅想“适时两位哥哥提及的这位白狐公子，听起来秉性清冷，颇有风骨。”

不禁又将他忍辱负重解救白狐一族的故事脑补一番，想道“如此君子，只要爱上了二少所扮的美人中任何一位，都会是深情不易的吧。只怕爹爹对他的手段，又会像前几位一般……”

不知怎的，这回她隐隐觉得，此事与我有关，不能坐视不理。

如果白狐公子因用情专一而惨遭横祸，在她看来绝对算不上一件好事。

至于为什么，她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奚风、青丞二人已经准备起身往叶老裁缝处去了。苏弥雅心头一涌“等等我，我近日在小音殿闷得不行，正想出去走走。”

往铜镜里一瞧，胭脂水粉花钿都齐全，艳冠玄冥，确定无虞，便挽着两位哥哥的手，走出殿去。

紫檀案头的那只锦盒，装着少女送给玄冥二少定情信物的，还留在那里，并没有被取走。

兄妹三人走远，锦盒内的物什便越来越少，有几件竟然消失不见。

原来这些注有灵力的定情信物皆由情缘所化，如果二人情缘灭了，信物便会自行消失。

绝大多数一往情深，最终都是兰因絮果。

大概，没有月老所说那么多的命中注定。

玄冥内城，定渊阁。

这是一处偏殿，殿内不大，灯火也算不得通明。

殿中东边的一壁，墙上金雕玉砌，雅致非常。西边一壁，则是毫无装饰，只见得怪岩嶙峋。曳曳烛光之下，一边如极乐之境，一边如修罗地狱。

这定渊阁乃是深埋地底，依山而建。众生下凡前所存的灵力，都被暂封于此。

没有人知道它究竟在哪，忘川河上的渡船，但凡载船客去定渊阁的，千万年来从未走过同一条路线。

这不大的偏殿，极为隐秘，是玄尊会客的地方。

玄尊坐于北侧正位，与殿中来人隔着一层帘幕。他身着紫金尊袍，长须白发，头戴碧檀冠，身量颇为魁梧。且自端坐不动，已是不怒而威。脸上倒是一派和气神情。

玄尊垂眼，向幕帘后的来者问道“三日前，司风之神匆匆下界。临别之时，向本尊托付，说仙帝有命，要将一物借与三日后来访的故人。本尊猜测，风神口中的故人，便是这位仙上了。”

殿中长身玉立的，是一位天人般的公子。也就是忘川一见，被玄冥二少误认为来自白狐一族的那位。

他恭敬地向玄尊行了一礼“玄尊在上，晚辈愧不敢当仙上二字。玄尊大寿在即，本不应此时叨扰。只因晚辈确有一物相求于风神，而风神此刻正在人间，此物现下存于玄尊的定渊阁内。仙帝特命晚辈前来求取。”

玄尊见他气度不凡，话语间又十分礼貌温润。对这后生甚有好感，问道“既是仙帝之令，玄老儿自当遵从。只是不知阁下所求，是何物什？”

那公子又行一礼“回玄尊，晚辈需借东风一用。”

玄尊听闻此话，暗暗一惊。

他以为这公子所借，应是一件法器，大概是宝扇之类风雅之物，哪曾想他要借一方风源。看来这后生定是大有来头。

玄尊表面上气定神闲地问道“借东风，有趣。阁下勿怪玄老多事，可否方便将名讳告知玄老？”

庭上公子剑眉一展，道“回玄尊，晚辈名叫祁川，属战佛麾下。”

听了这话，玄尊不由得从尊座上站了起来，掀开帘幕，行至殿中，双手抱礼，朝西方向拜了一拜

“老夫不知是三清天的北战神驾临玄冥，怠慢了。”

祁川仍是恭谦地后退一步，低眉道“玄尊多礼。晚辈此行借东风一用，实属无奈，只因有要事要取东风之力，渡大自在海。”

大自在海，是三清天、九重天与玄冥之外的一片外海。所谓苦海无边者，就是此处。

大自在海尽头一片荒寂，万物不生，但有一上古灵力之源。这里的灵力之精纯，可消一切苦痛，愈一切伤病。

自古以来便有无数生灵，妄想着渡过这大自在海，得以脱离痛苦。可是往往不到半途就命丧海中，化为冤魂。

玄尊看着祁川，他看上去不染一尘，俨然一副吟诗作赋的清雅仙庭公子模样。但谈起渡大自在恶海这等险事，又仿佛稀松平常。心想“有道是凡有所相，皆是虚妄。不想这杀伐无数的三清天北战神，竟是这般翩翩之相。”

当下说道“原来如此，北战神，随老夫来吧。”

祁川浅笑道谢“多谢玄尊。晚辈因此事拜访玄尊一事，还请莫道与他人。”

玄尊点头道“这是自然。”

祁川这便随玄尊前往风神存东风之处，不知怎的，在这定渊阁内殿之中，他隐隐嗅到一丝异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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