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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金贵公子,一个风流才子,倚在马车一角,对着清洹河,好似心有戚戚焉的样子。
这画面,在彼时大召的大环境下,可以说是令人瞩目。
被人看到了,免不了一番脑补。
妖息相通这件事,司马粼与白珉也并未点破。
有些事,介乎于说了尴尬,和不说憋屈之间。好在两个七郎都矜持自重地开始结束这场对话。
司马粼道:“那还是叫你白兄吧?今晚,是回严闰之那里么?”
白珉“嗯”了一声:“对,一直住在安亭瑞王府上。”
“还……能变回猫么?”
“能。”
“有空回乾欢殿看看。”
“这……”
“是关关,怪想你的。”
“你叫她关关?”白珉问道。
“是啊,”司马粼说,“关关雎鸠的关关,有什么问题吗?”
“无他,”白珉折扇掩面,“这是哪家果铺飘来的味道,甚是酸臭。”
司马粼道:“我没有闻到啊。”
白珉轻咳一声:“我闻到了。”
司马粼好像想起了什么:“说到味道,白兄,你既然也是仙人,那你是否知道,人,或者说……凡间的妖,是不是也能记得来自你们仙界的气味?”
也是仙人?
白珉敏感地捕捉到了关键词。
大召人酷好玄学者众,只是凡人毕竟不清楚凡界之外的事,是以司马粼以为凡有神力者,皆为仙人。
白珉首先回答了他的问题:
“在下认为,一个人如果从未闻过某种气味,就谈不上记得不记得。就算这种制造这种气味的人就在隔壁,若是没闻过,也想不起来。”
其次纠正了他意识上的错误:
“我并非仙人。”
最后引导他继续说下去:
“太子为何有此一问?可是闻到了什么不熟悉的味道?”
司马粼喃喃地道:“是一种花香,但好像不是这个世界的花。”
“乾欢殿奇花异香种类繁多,因气候时节变化,香味相混,或许会产生不一样的,从未闻过的气味,也未可知,”白珉解释道,“况且……”
“况且什么?”
白珉想了想,还是说道:“况且太子的身体……不如从前,可能熟悉的味道闻起来,也不一样了。”
司马粼知道他是指自己中毒一事,心下难过,不过想想白七郎说的倒有道理。
或许真的是这样吧。
而此时白珉心里却在想,原来那种味道是花香。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其实他从幼猫形态开始,在思玄台也时常会闻到一种难以言状的味道。
准确地说,是从那个圣女身上闻到的。
那是一种很温暖,令人愉悦的味道,但世间没有任何一种味道与之相似。
这种味道,甚至不能用香或甜来形容。
要他说,那也分明是来自天外的一种味道。
曾经他以为,乃是由于自己变成了猫的形态,嗅觉也跟着起了变化。
但是今天,司马粼带着圣女出现,他也分明闻到了。
以人的形态。
他与司马粼妖息相通,而现在司马粼既然向他问出这个问题,说明他发现这种味道也已经很久了。
若只是一次两次的话,并不足以使人困惑到要冒险一问的程度。
还有……
他说自己“也是仙人”。
白珉并不惊讶,司马粼有事瞒着自己,毕竟自己有更大的事瞒着他。
不过难道之中,还有人先自己一步找上了他吗?
“太子,”白珉道,“严兄在等我,我先回了。太子若有用得到七郎的地方,可以随时传召。”
说完一拱手,便拂袖转身离去。
司马粼注视着白七郎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这天下可还有一个正常凡人吗?
看了看马车里熟睡的关关,手里还拿着那盏花灯呢。可惜灯中的蜡烛已经熄了。
蜡烛熄了可以换新烛再点,可她走了就是真的走了吧。
司马粼知道这马车里面躺的是自己抢也抢不来的女人。
北战神的女人。
那可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也不知道她活了几百万岁,能飞上几重天。
走了以后,还会记得自己吗?
她喜欢北战神吗?
他们……
哼。
“关关,我们回乾欢殿。累了么?”见她慢慢睁开眼睛,司马粼轻声问。
“累倒不累,”关关有点迷迷糊糊,“就是……今晚发生的事,好奇怪啊。”
“你是说,那把匕首的事?”
“嗯……”
她还不知道这件事要不要跟他说。
司马粼看出来她的表情,心道,现如今真是人人都这般欲言又止。
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关关。”
“嗯?”
“你可知这七日的花灯是因何而放?”司马粼突然问。
关关想,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当下道:
“这是皇后殿下的懿旨,为的是……七日后哈迟狼族的妖君封先来卞都,商议……两族休战之事。”
“嗯,”司马粼见她说得委婉,竟然是怕扫了自己大召皇室的面子,“封先此来,我母后虽未言明,但大召上下已有弹冠相庆之意。
你说休战……关关,以后与我,不必这么字斟句酌。大召军心溃散,已是事实,自三年前大败,再无人敢应狼族宣战。所以……”
“所以才更应该与狼族融洽共处,不是么?”关关见他脸上颇有惭色,安慰道,“你带领死士手刃蛇族的事,足以证明你绝非卖国求荣之徒。”
司马粼转脸向她:“关关,连你也觉得,大召应该和狼族共处,二分天下?”
严闰之那样的世家公子,受祖上荫德,若是一朝改朝换代,他们的承封袭爵都将重新洗牌。不愿毫无胜算时决一死战,可以理解。
而关关这样的武林中人,江湖人士,向来最为血性,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
如今竟连她都说出“与狼族共处”这样的话,司马粼不禁低头沉思。
“殿下,”关关摆弄手里已经熄灭的花灯,“不知怎的,今天见了这卞都城的景象,我好像想起一个地方。这个地方和依着清洹河的卞都很像。
虽然记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这个地方,这个地方又叫什么,我只知道,像这么美好的地方,我是绝不愿见到它被战火焚烧的。”
司马粼拉过她的手,在她额头上轻轻印了一下。
“这是你第一次叫我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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