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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知道了考试题目的甘奇,有些过于激动了些,当到了苏家之后,甘奇冷静了下来,并未急着说试题的事情。
而是先看了看苏辙写的话本,已然写了万余字,可见苏辙当真把这件事情认真对待了。
写得也让甘奇很满意,有文采的就是不一样,遣词造句,言语对白,都考究得紧。而且又不过分拽文,对话还充满了生活气息,雅俗共赏,就是这个意思。
看完话本稿子的甘奇,此时也思索了起来。
科举考试在古代是极为重要的事情,甚至有时候是整个王朝最重大的国事。所以科举作弊的惩罚也是最严厉的。
科举舞弊,重者满门抄斩,从古至今,因为科举作弊被杀头的人不是一个两个,哪怕是官员也有不少。最轻最轻的参与者,也少不了一个永不录用。
那么问题就来了,甘奇知道了考题,如果随意泄露出去,是一件后果很严重的事情,弄不好也会被安一个舞弊的名头,人头落地也是很有可能的。
思索几番之后,甘奇开口一语:“苏辙,近来你可有押题啊?”
押题这件事情,哪怕是后世也是很流行的事情,科举时代更不用说,考试之前押题,押了题自然就要做准备,押中了那就是中大奖了。
苏辙却摇摇头答道:“帖经墨义之类,押不押也是那么回事,出什么就考什么。至于策论,也不知从哪里押,随他去吧,也是那句话,出什么就考什么。”
苏辙的话语,当真自信。他也有那份自信的实力,虽然苏辙名次并不十分靠前,但是中进士对他来说好像真不难。
但也有个问题,那就是仕途。相比而言,科举名次对于仕途发展有很重大的影响。比如第二名的苏轼,前期的仕途上,比苏辙顺利许多。若不是后来苏轼卷入了变法之争,在宰相席上占据一个位置应该不在话下。
虽然也与人生际遇、个人性格有关,但是其中显然也有科举名次的影响。
所以甘奇也希望苏辙能考上一个好名次。甘奇也知道,苏辙苏轼两兄弟,在未来好几十年的政治生涯之中,一直相伴相扶,苏轼因为乌台诗案获罪,苏辙甚至请求用自己的官职为兄长赎罪。也因为党争问题,兄弟俩,一个被贬化州(广东),一个被贬琼州(海南)。
自古政治上多是父子相争、兄弟阋墙的故事,使得苏轼与苏辙兄弟俩的故事,更显得尤为珍贵,一辈子休戚与共。
甘奇此时也看了看不远处读书的苏轼,开口问道:“子瞻可有押题?”
苏轼笑着摇摇头道:“押什么题?我弟弟说得对,出什么就考什么。”
甘奇点点头,答道:“嗯,我有一个好友押了几题,到时候给你们送来看看,有用就看看,没用就罢了。”
甘奇也只得这般,他不可能在这兄弟俩面前说自己知道试题。今年的试题,相当的难。
刑赏忠厚,出自《尚书·大禹谟》,原文是:刑疑付轻,赏疑从众,忠厚之至。
意思是如果一个案件的许多地方存疑,那就要从轻处理。如果一个功劳的许多地方存疑,那就需要扩大赏赐的范围。
前一句颇有点后世疑罪从无的意思,后一句就是说公平公正,团体努力大于个体努力。
这种题目,在于表达个人见解,越是这样的题目,越是难以答好。这道题,想要押中,也几乎是不太可能的。策论在宋朝,其实更偏向于务实,问具体问题,比如军事战争问题,民生问题,改革问题等等。如欧阳修主持出的这一题,更像一个哲学逻辑问题。
“好,多谢甘兄了。”苏辙谢了一句,其实心中也并未太当回事。
甘奇也是无法,并不能说得太过直白,唯有在送来的题目上下点功夫了。比如选几个没什么意思的题目,把“刑赏忠厚”加进去,让“刑赏忠厚”在众多题目里脱颖而出,让苏辙对这个题目印象深刻一点,只要苏辙在这个题目上多想几番,考试的时候也是帮助极大。
回到家中,吴承渥早已在等候,十多个往届考过的试题都被他寻来了。
甘奇大手一挥:“写!”
吴承渥大礼一下,提笔去写。
甘奇落座一旁,接着看书,时不时还打搅一下正在考试的吴承渥,问一些中学问题。
吴承渥也不嫌烦,一边写文章,一边给甘奇回答。
一个多时辰之后,吴承渥写完一篇,给到甘奇。
甘奇认真在看,看懂不难,就是甘奇看得眉头直皱,开口就说:“写的什么玩意?遣词造句花尽了心思,空泛其中,见解全无。”
吴承渥闻言连忙拱手:“还请先生教导。”
甘奇还真有点当老师的味道,开口说道:“这里说兵政,你说这说那一大堆,就是没有切中要害。”
“不知何为要害?”吴承渥问道。
“要害是什么?你得敢说,不是叫你歌功颂德的,要一语惊人,语不惊人死不休,如此才能脱颖而出。你且想一想,为何我大宋朝至今,军费年年增长,一年五千多万贯军费支出?但是如今禁军整体而言,战斗力却不及开国之时?”甘奇问道。
吴承渥瞪大了个眼睛,问道:“朝廷一年军费支出有五千多万贯?”
甘奇看着吴承渥,有点不敢相信,俗话说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吴承渥这个读书人,却连朝廷一年支出多少军费都不知道?
有时候,见识见解眼界,就是这么回事。这个时代资讯获取渠道简单,资讯的传播渠道更简单,一个普通的读书人,对于朝廷的大小事,想要全面了解,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没有那么多获知的渠道。
甘奇摇摇头,说道:“你可知道朝廷一年岁入多少,军费支出多少?”
吴承渥摇摇头,一脸尴尬:“学生不知,实在惭愧。”
“那你还考个屁的试。”甘奇一语脱口而出,难怪这个圣贤典籍无一不通的读书人会屡试不中。
吴承渥连忙大礼再拜:“先生恕罪。”
甘奇摆摆手,说道:“近来几年,朝廷岁入平均在六千万贯左右,而军费支出却已高达五千万贯,近年来战事也不多,这般是为何啊?”
吴承渥呆呆问道:“敢问先生此乃为何啊?”
甘奇这个气啊,手一抬,想要打人了,却只能忍了忍,说道:“我问你为何,你还问起我来了。”
“学生惭愧!”吴承渥又拜。
“别拜了!”甘奇只能自问自答:“关键在一个冗字,你可明白?”
冗,多余、庞大的意思。就是说军队冗兵太多,机构臃肿,多余没用的士兵太多。
“学生明白了。”吴承渥答道。
甘奇点点头,有点孺子可教也的感觉,又问:“你可知道这题该如何答了?”
吴承渥愣愣摇头:“学生不知,还请先生教导。”
甘奇倒吸一口凉气:“孺子不可教也,都说了冗,你就谈冗啊,冗兵如何消解,你想办法啊?”
吴承渥一脸严肃认真想了想,又拜道:“学生愚钝,还请先生教导。”
“唉……啊……嗯……行吧,改革,明白吗?冗兵之改,一改招兵之法,二改选拨之法,三改衙门机构,四要清理名单名册,五要把军队分级,强弱区分,六要重新考核军官……”
“学生愚钝,还请先生说清改革具体。”
甘奇起身:“来来来,把笔给我,我替你答题。”
甘奇一句气话,没想到吴承渥当真了,还把笔递了上去:“先生请。”
甘奇看着递到面前这支笔,一动不动看了许久,抬头看了看吴承渥,有气无力问道:“你是不是脑子有点……”
“学生愚钝,学生惭愧,先生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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