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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一韵后来将江瑶安置在了她的房间隔壁,江瑶虽然是个姑娘,但是见识颇丰,且一张小嘴能说会道,而江一韵恰巧又是个爱听故事的,一连几天下来,两人相处不要再融洽。
    “叩叩”,一阵敲门声传来,打断了江一韵和江瑶的谈话。
    和江一韵面面相觑后,江瑶率先从凳子上起身,走到门前开了门,辨认出来人后,她才转头朝着江一韵说道:“是卫管家。”
    卫玠是江瑜景府中的管家,人至中年,瘦骨嶙峋,瘦的跟个猴儿似的,每次望着他,江一韵总觉得江瑜景是苛刻了府中下人,偏生府里其他丫鬟家丁个个白白胖胖的,只有他这个管家像十年没吃饱饭过,因此江一韵只能将这个疑惑暂且放在心底。
    “卫管家今日怎有空来我这儿?可是府里有什么事儿?”江一韵也离开了座位,走到了门口,对着卫玠说道。
    离得近了,江一韵才越发觉得卫玠瘦的厉害,他的眼窝深深凹陷,法令纹极深,看上去就如沟壑般让人惊心,但是他面色却又十分红润,眼神也十分精明,看上去不像患病。
    卫玠微微作了一揖,弓着身子用沉缓的语调说着:“府门前来了一帮人,说是找姑娘您。”
    “找我?”江一韵有些困惑地歪了歪头。
    “是,”卫玠半偏过身子,伸出右手作了一个请的动作,“还请姑娘移步。”
    “管家领路吧,府中道路崎岖幽深,我尚未认全。”江一韵承认她只是不想走在前面,所以扯了个谎。
    “那姑娘请随老奴来。”卫玠直起身子,微微对江一韵笑了笑,就在前头开始领路了起来。
    卫玠待人礼数周全,既不让人觉得过分亲近,也不会让人觉得过分疏离,他把持到了一个刚刚好的度。
    江一韵走出几步,发觉江瑶还跟在她身后,便转身朝她说道:“你不必跟着,回去休息便是。”
    江瑶没有回答,只是看向江一韵内敛地笑着摇了摇头。
    这几日的相处下来,江一韵也算是明白了江瑶的一些性子——她若是做了什么决定,来多少牛也是拉不回来的。姑娘看着柔柔弱弱的,脾气却是比男子还犟。
    因此江一韵便不再拦着她,而是转身又跟上了走在前方已经有了一段距离的卫玠。
    来到府门口后,卫玠停了下来,转身对着江一韵说道:“这便是那群找姑娘的人了。”
    语毕,卫玠就退到一旁,把路让给了后头的江一韵。
    江一韵好奇地走到府门外,顿时就被那群箱子给惊到了,这箱子的样式她熟悉的很,不就是之前在她医馆里的那些箱子吗,医馆被封以后,她一直以为那些箱子都被搬进了国库,没想到今儿个竟是又回到了她的手中。
    “您便是江姑娘吧?”
    见着江一韵出了府门,一名青年便径直迎了上去,用着恭敬的语调说着。
    “是我,请问阁下是?”江一韵在脑子里搜索了一阵,发现她并不认认识眼前的男子。
    “无名之辈罢了,姑娘不必记在心上,”话说到一半,那男子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递给了江一韵,“东西我已都送到,便不再叨扰。”
    那男子说完就立马离去,而那些抬箱子的人,也一个个跟上了那个男子。
    江一韵看着手里拿着的信,上面‘一韵亲启’的字迹她却是再熟悉不过了,是虞卿的笔法。
    “那姑娘,这些箱子该如何处理?”卫玠见那群人离开,才继续问道。
    “都收到府里库房去吧。”江一韵想着她最近也没什么需要用大钱的地方,且这些箱子十分占地方,索性就丢到府中库房里去,而且还有专人把守,安全。
    “是。”卫玠说着,就喊出一众家丁搬起了箱子。
    搬着搬着,江一韵发觉了不对劲,这箱子的表面在阳光的反射下,竟是有瞬间会变成红色,看着就跟聘礼似的,但是这不是最重要的,这箱子数量怎么少了??
    江一韵仔细在心里默默点了点数量,最后才发觉,这箱子里少了研语送的,不多不少,正正好缺了那个数。
    虞卿记错了?不会啊,他记性向来不差。
    虞卿将她那些箱子私吞了?也不会啊,虞卿不缺钱,他何必这么做。
    左想右想,江一韵也没得出个什么结论。
    而在另一处,某个小肚鸡肠的男人,早就让手下把那些箱子扔到了湖里。
    “此等阵势,倒是远超文思公主出嫁时的气派了。”卫玠看着家丁搬的数量惊人的箱子,又看着箱子的材质,不由得感慨地出了声。
    耳尖的江一韵听到卫玠这番话,倒是有些惊讶地问了出口,“文思公主?可是李锦亦?”
    卫玠:“正是。”
    “她竟已出嫁了?为何我毫不知情?”
    “三公主前些日子刚出嫁,估摸这些日子,她已经到了西凉的边境。江姑娘成日躲在房中,府里下人又不是爱乱嚼舌根的,姑娘自然是不知。”
    “西凉,你说她嫁到了西凉?那嫁的是哪位皇子?”心里已经有了人选,但是为了证实她的猜测,江一韵还是继续问道。
    谁料卫玠却是否决了她的猜想,“三公主此次嫁的并不是皇子,而是西凉皇帝,司雍为。”
    怎会是他?!!那李锦亦不是铁了心要嫁给司言纾吗,怎么又嫁给了司雍为?!!
    “怎么不是西凉五皇子?”
    “五皇子生母身份卑下,他也并不受西凉皇帝宠爱,圣上自然不会把三公主嫁给这么一个没有前景的皇子。”
    “那太子呢??”江一韵不敢想象西凉皇帝居然会娶个能当自己女儿的人当妃子。
    “西凉太子据说胸怀谋略,是个文武全才,但是此次却是三公主主动提出要嫁给西凉皇帝。”
    “竟是如此。”江一韵喃喃说道,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老奴此番话,还望两位姑娘听完就忘了,也不要对旁人提起,”卫玠又接着礼貌地说道,“老奴还要去库房清点,就先退下了。”
    女人的心思倒真是难猜,江一韵摸不透李锦亦心中所想,只能有如此慨叹。
    “太好了!公主出嫁,以后韵儿就再也不用遮掩身份了!”江瑶在江一韵身后突然惊喜地叫出声。
    “为何?”江一韵还没忘记自己现在是个通缉犯的身份。
    “公主大婚,大赦天下啊,韵儿不知道吗?牢里的犯人都会放出来的。”江瑶看上去比江一韵还要兴奋些。
    “我确实不知,你倒是提醒我了。”
    江一韵估计这算是李锦亦为她做的唯一一件好事了。
    ——
    按理说,两国联姻,秉持先人六礼,从纳彩到最后成婚,正常准备少说也要花上个一年,但是此次李锦亦嫁给西凉皇室却操办的十分仓促,一切从简,因为两国的目的都很明确,那就是尽快完婚。
    李德显入春后明显感到自己的身体大不如前,胸闷气短一日比一日严重,咳嗽也夜以继日,宣周裴问诊,也未有任何好转,而西凉国力日益增强,他怕了,便想用联姻的法子暂且维持一阵和平,最起码他在位的这段时间不能出半点问题。
    而西凉皇室则是打的另一个主意,他们在找由头宣战,若是李锦亦到西凉后宫,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儿,西凉皇室就有了借口起兵,就算她什么都不做,安分守己,西凉皇室也会帮她做的。
    就这样,在两国的各怀鬼胎之下,李锦亦走上了和亲的道路。
    李锦亦的嫁妆李德显下了血本,原因有二,一是不想嫁妆寒碜以后,西凉瞧不起他们天希皇室,二是文月婉舍不得爱女远嫁,求了李德显好些日子。
    时崇婚嫁僭侈,以奢为荣,女方嫁妆越是丰厚,到了婆家就越有地位。
    虽然李锦亦的婚事操办的仓促,但是文月婉也定不会让她受了委屈,她的嫁衣是全国最好的绣娘耗费了三年心血绣成,天下仅此一件,文月婉以天价将其买了回来,稍微改了尺寸,让李锦亦穿上后,甚是合身。
    陪同李锦亦远赴西凉的,有她的乳娘,还有一些宫女和太监,临行前,宫里的嬷嬷就按照婚礼习俗,替她洁身梳洗。
    李锦亦得了文月婉几分美貌,又加上宫中嬷嬷的巧手装扮,待她穿上那嫁衣以后,比平时娇美数倍,连她的乳娘都止不住称赞。
    “公主艳丽逼人,想必那西凉皇帝见了公主定是走不动路。”乳娘站在李锦亦身侧,笑着说道,溢美之词一时之间不绝于耳。
    但是与新嫁娘的激动和羞怯不同,李锦亦神色十分平淡,甚至还带着些决绝,她并没有回答乳娘,而是从铜镜里看到门外的文月婉后,淡淡叫了声“母后”。
    “你们暂且下去。”文月婉挥手,屏退了李锦亦殿里一群宫女嬷嬷。
    过了未多久,偌大的宫殿就只剩下文月婉和李锦亦。
    李锦亦起身想行礼,却被文月婉按住肩膀又坐了回去。
    “母后?”李锦亦疑惑地问着。
    “今日你就要远嫁,不必拘束于这些礼节,”文月婉看着铜镜里的李锦亦,只觉得眼眶有些许湿润,“时间过得未免太快了些,在母后眼中你还是年幼时那个吵着要放纸鸢的小丫头,可如今,你竟已经是要嫁做人妇了。”
    李锦亦神色平平,并未像文月婉那般情绪激动,“这是儿臣自己所选的路,让母后伤神,是儿臣不孝。”
    文月婉替李锦亦正了正一根步摇的位置才接着说道:“你嫁到西凉以后,切记不要招摇,树大招风的道理你打小就知道,但是受了委屈也不要一味隐忍着,该心狠的时候还是得心狠。”
    “母后。”李锦亦突然叫了一声。
    “怎么了?”
    “您该走了。”
    “吉时不能误,母后这记性差点就忘了,”文月婉最后又深深看了一眼李锦亦,叹了一口气,才转身离去。
    在文月婉出了宫殿以后,候在门外的宫人又都涌进来,赶忙替李锦亦梳妆。
    张嬷嬷看文月婉见了李锦亦以后一副心神不定的模样,就开口安慰道:“皇后娘娘莫要担心三公主,公主吉人天相,定能安然无事。”
    “当娘的哪有不疼爱自己儿女的,只是我摸不透锦亦的打算,心里有些惴惴不安罢了。”文月婉轻轻阖眸,用右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不知为何,她心中总有一股烦闷。
    “罢了,锦亦不是个不明事理的,她清楚该怎么做,是本宫杞人忧天了。”
    ——
    绿意接过叶暮的命令后,立马派了三队人去执行,而她自己则是去到了一家客栈,装作无意地坐在了闹哄哄的大堂中间一张桌子上。
    这桌子上还坐了一个人,依据身形可以看出应该是个男子,不过他全身都被黑色斗篷给罩住了,让人看不清他的真面貌。
    “可有合适时机?”绿意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后,神态自然地问了出口。
    “下月至游山庄少庄主大婚,江湖上大半人都会去,正是一网打尽的时候。”男子开了口,是极其好悦耳的男声,如冰泉凌冽却又十分温柔。
    闻言,绿意倒是挑了挑眉头,嗤笑出声,语气里带着带了点不屑,“你这是想以权谋私吧?”
    “话我放这儿了,愿不愿意是你们的事儿。”
    说罢,男子连一声告辞也未讲,就转身离去。
    见他这般模样,绿意只当他是被她戳中心事后恼羞成怒,并未过多在意,只是又抿了几口茶,在男子离开后不久,她才离开。
    虽然她故意这么说,但是男子说的确实不错,那确实是动手的最好时机,所以她就原话不动告诉了叶暮。
    叶暮听了,只是皱着眉沉思了片刻,才开口,“若真是如此,时间仓促,现在就要开始准备着了。”
    “这个老夫人不必担心,我已经”
    绿意躬身凑到叶暮耳边似乎说了什么让她满意的话,叶暮打成结的眉头也稍微舒展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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