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步惊云的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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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会，风云阁

风神堂的堂主宴客大厅中觥筹交错，坐在堂上举杯畅饮的正是天下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三位堂主。

天霜堂主秦霜，随雄霸入门最早，年纪亦是最长，是一个二十出头的俊美青年。似文质纤弱，一手天霜拳却能让人顷刻毙命，江湖中无人不拜服。

“大师兄，我敬你一杯！”聂风端起酒杯先干为敬，秦霜也不罗嗦，同样是将杯中美酒一饮见底。酒是好酒，但秦霜此时的表情却并不爽利，放下酒杯苦笑一声。

“今日我天下会的颜面丢尽，可是让江湖中人耻笑了。”

天下会是雄霸的天下会，也是他们三个打下的江山，特别是秦霜，这三人中唯独他对天下会的感情最为深厚。

在雄霸堂中当着雄霸以及他们三徒的面堂而皇之的离开，天下会十万帮众都没能堵截，那两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一般，此时恐怕早就下了天山。此事若是传入江湖，天下会必定被武林同道所轻，甚至他们多年来建立的威信都将受挫。

虽然雄霸严令天下会所有弟子守口如瓶，可这个世间总没有不透风的墙。

相比秦霜，聂风此时心情要明朗很多。事实上从私人感情而言他对萧峰颇有好感，也曾出言保证他周全，可在萧峰师徒与雄霸争斗的情况下他自然不能向自己师尊出手。如今萧峰能安然离开，对聂风来说未必不是最好的结果。

至于步惊云，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他心中在思考些什么就不是外人能够理解的了。他一杯又一杯的喝着酒，一小口、一小口速度不快，可接连着不停，不多时已是两、三斤下肚。普通人这么喝酒恐怕早就醉了，可步惊云的酒量却是很好。

没人知道步惊云在想些什么，其实关于今日之事他什么都没想，天下会如何又于他何干？确切的说此时他正在回忆。步惊云有个秘密，在他的心里有一个高大的身影，这么多年来始终难以磨灭，那并不是雄霸。雄霸很强，但步惊云自信将来总有一天自己可以战胜他，然后报了灭门之仇，这也是他加入天下会的原因。但是他心目中的那孤高身影却是一座丰碑，让人只可仰视。

那一年，在最危难之中拯救了他的男子，步惊云甚至不知道他的姓名，或者他本就是无名无姓。这么一个武功出神入化的强者，却无法在江湖中找出他的痕迹，就仿佛他的一切都是自己黄粱一梦的幻觉。今日的那个黑袍人不知为何又让他想起了当年的一幕幕。

“云师弟，别光顾着喝酒，多吃些菜！”秦霜见步惊云只顾着喝酒劝道，他给步惊云碗里夹了一块鹿肉，自己也夹了一块咬了口。原本只是囫囵地随意一口，秦霜却突然‘咦’了一声，“孔慈姑娘的厨艺可是又精深了！”

仔细自己夹在筷子中的肉片只有薄薄一片，可就这么一片之中却还夹了数层，每一层薄如蝉翼，可见刀工的精妙无双。每层之间均匀的蘸着酱汁，味道极淡绝不喧宾夺主，更好的衬出了鹿肉的原汁原味，细腻的肉片连着纹理入口即化。

秦霜作为天霜堂主，这几年来也是山珍海味从来不缺，可那尝过百味的舌头却依然道不出这鹿肉的究竟，只觉得极好，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霜少爷可是夸错了，我哪有这样的手艺，这是小风姑娘做的‘鹿肚酿江瑶’。”

听孔慈这么一说，秦霜才注意到站在孔慈身旁的另一个侍女。那是个比孔慈还小了些岁数的小女娃，听闻这佳肴竟是出自这么个女娃之手秦霜也极是惊讶。她是那么从容的站着，即使面对天下会除雄霸之外最有权势的三位堂主也是不卑不亢，不知为何，那从容的神态让秦霜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认真想来又毫无头绪。

“这姑娘我似乎有见过？”

孔慈一笑道，“霜少爷自然见过，小风姑娘本就是天霜堂的侍女，今日只是借来风云阁而已。”

秦霜可不是文丑丑，对下人脾气也极为和蔼，孔慈知道对霜少爷即使说了‘实话’，对方也不会怪罪。

“有这事？”果然，秦霜仅仅是有些惊讶，他是不记得天霜堂是否有这么一个侍女，毕竟天霜堂侍女也有数百，听闻小风是迷路来了风云阁他也是哭笑不得。

在场诸人都没有发现，在注意到女孩的一刹那步惊云的神色一变，从始至终没有开口说过话的‘不哭死神’突然开口道：“大师兄，这侍女能否让我留下？”

“怎么？”如果刚才只是哭笑不得，这次秦霜可是真吃惊了。步惊云的脾气他是知道的，竟然会开口留人，这可是破天荒的第一次，“云师弟竟会开口求人，那可真是奇闻了！”

“这菜烧得不错。”

竟然只是这个原因？秦霜第一次知道，步惊云竟然是个贪嘴的人，不过既然师弟难得开口了，别说一个侍女，就是再珍贵的东西他也不会吝啬，“难得师弟喜欢，君子不夺人所好，我自然答应。小风姑娘你可愿意留在这风云阁？”

按理说一个侍女的去留以秦霜的身份足以一言决定，可他却还征询当事人小丫头的意见，虽然即使女孩不愿也未必敢拒绝，不过至少可出秦霜确实颇有君子风度。

果然女孩当即点头答应了。

这只是一个小小插曲，不会影响了酒席众人的心情，步惊云依然不紧不慢的喝着酒，偶尔捡些菜下肚，仿佛刚才只是发生了无足轻重的小事。倒是孔慈，对于小风能够留在风云阁很是热心。

酒席足足喝了两个时辰才散去，小风本想随孔慈和其他女仆们收拾杯盘，却被步惊云拦了下来，“你随我来！”

小风了一眼孔慈，见对方朝她点了点头，走近偷偷咬了咬耳朵，“随云少爷去吧，云少爷虽然着吓人，但绝不是坏人。”

步惊云是怎样的人小风自然知道，她甚至知道这位神风堂主唤自己过去的原因。

神风堂在风云阁的北阁之中，虽然称之为‘堂’却是一片延绵的建筑群，光是练武堂就有十余个，其余的会客厅、厢房不一而足。

不过步惊云带着女孩却并未去别处，而是来了主殿之中。这主殿乃是步惊云平时办理神风堂机密堂务的所在，除了雄霸亲至，寻常人不可接近，就是文丑丑来了亦要通报允许后方可进入。

这是个相当宽敞的大殿，与富丽堂皇的雄霸堂不同，这里除了堂主座席之后的一展屏风，竟然没有其余的装饰，空旷的让人觉得寂寞，就如它的主人一样。

步惊云是一个有秘密的人，风光无限的神风堂主，但他的秘密却能够将一切化为泡影，甚至万劫不复。步惊云不怕死，但他怕至死无法报得大仇。从那一天开始他生活在谎言之中，谎言中的师徒之情、兄弟之宜。过多的谎言会将人压垮，但是步惊云没有倒，一个背负着灭门之恨都没有认输的人本就已经足以承担任何的挫折。

但是今日乍然见到那个女孩，他还是冷不防的一惊。当年软弱无力的少年已经成了天下会的一堂之主，可女孩的样子却没有多大变化，仿佛一视同仁的时光唯独遗忘了她一样。以往的记忆冷不防的扑面而来，那些在这六年的时光中似乎都要被尘埃覆盖的记忆再一次鲜活。

“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步惊云的第一句话，他完全有理由表示疑惑。女孩既然成了‘他’的徒弟，得到了自己梦寐却无法得到的‘他’的青睐，又为何要来天下会？

“你又为何要来天下会？甚至拜雄霸为师，他该是你最大的敌人才对……霍惊觉。”小风没有回答步惊云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步惊云下意识的了一眼门外，虽然明知这里绝不会有第三人，但女孩突然吐出的‘霍惊觉’三个字还是让他惊出一身冷汗，因为这是他最大的秘密。这个世间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三个人，当年那位黑衣叔叔和他的两个弟子，而这个女孩——夜月风，正是他的两个弟子之一。

突然，步惊云心里蹦出了某个猜测，“是了！今日大闹了雄霸堂并安然离开的莫非是‘他’？”

如果是‘他’的话能够击败雄霸就不难理解了，步惊云如今的修为虽然还比不上雄霸，但自认为在百招之内绝不会落败，可是面对‘他’步惊云甚至生不出与之一战的想法。

“暗黑流浪者并非我师父，我师父虽然不喜雄霸狠辣的作风，但他认为雄霸是能够让这个武林振兴的霸者，他绝不会和雄霸为敌，甚至会阻止其他人击杀雄霸。”

小风说的是原剧情中无名为了防止中原武林群龙无首，从而想要阻挠剑圣向雄霸出手的事情，不过听在步惊云耳朵里却还有另一层意思。

他神色一凝，“你想要阻止我向雄霸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