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〇站：外婆去世(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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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奶奶是在一个天清气爽的凌晨走的，说突然也突然，大家都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日子，说预料之内，大家因为这一天，也的确已经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

从顾北笙订婚宴闹剧之后的十五天，郑凉音和顾基业每天留在医院陪老人，她去世的当晚，不痛不痒，只是拉着郑凉音说了好久的话，有给女儿宽心的，也有一些女儿小时候的往事，还有她和郑爷爷年轻时候的一些趣事。

说了好多好多，最后还拉着顾基业的手和郑凉音交叠“女婿呀，我这个女儿外刚内柔，固执也的确是固执，但她的固执不害人，她固执之下是柔软到像水一样的心，她的宝贝之处，就靠你自己体会了。”

然后她说自己累了，想要休息一会。

心电监测因为老人说不喜欢，已经在前几天都撤掉了，一开始她睡着，呼吸清浅，郑凉音也疏忽了，以为和平常一样，真的只是想睡觉了。

过了一个小时她凑到跟前，老人身体明显下降的温度，惨白的脸，安详的面容，攸地击下了郑凉音的眼泪。

她小心翼翼地将颤抖的指尖掠过母亲的鼻息，哪里早已经没有动静。

郑凉音愣愣的站着，喃喃道“妈~”

顾基业也才没躺下一会儿，耳闻这道软弱且依恋的声音，突的从隔壁床上弹起来，鞋子没顾上穿，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妻子身旁，双手拦住她的肩。

“音音。”

郑凉音转脸贴着男人的肩窝，眼泪如破土而出的茵茵绿草，一发不可收拾。

“不哭了，妈还没有走远，她会担心的。”

郑凉音没有嚎啕的大喊，只是压抑的流着眼泪“我没有妈了，一个永远都会关照我，我做错事会严厉批评我，但永远不会放弃我，会为我善后，为我宽心，疼爱我。。。。。。”

会替女儿考虑未来几十年的事，会尽自己所能做一切可以做的事，这样伟大而慈爱的妈，她再也没有了。

顾基业搂紧妻子的肩膀“有我，以后都有我，我会和妈一样，对你好，疼你爱你，关照你的生活。”

郑凉音再也忍不住，抱着顾基业，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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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北顾接到父亲的微信，是凌晨四点半，宋一然已经早早睡下了，信息的内容让他心下一颤，下床小心地摸到外婆的病房。

父亲搂着母亲陪在外婆身边，看他进来，母亲泪眼汪汪，眼睛里全部都是柔软和依恋之色。

顾北顾上前，给躺在病床上像睡着了一样的外婆鞠了三躬，他的难过不比母亲少多少，但后事要办，妻子怀孕他还要照顾到她的情绪，接下来许多琐碎的事儿，也都是压在这个男人坚挺的双肩，由不得他沉浸痛苦。

“北顾，照外婆的意见，要把她送回z市和外公合葬，我和你妈的意思现在就要送她回家，就是然然。。。。”

儿媳妇怀孕不得不考虑，现在留谁在医院照顾她，要看儿子的意见。

顾北顾沉吟“放她一个人在医院我不放心，委屈外婆再等一个小时，她醒了我问问她的意思。”

大家都知道，以宋一然的性格绝对会亲自送外婆最后一程，可她的身体，大家又都不放心。

“北顾，你直接安排比较好，媳妇的身体可能不适合舟车劳顿。”

且不说回去一趟要两个多小时，就是回去后下葬，答谢来宾，这都不是一两天就能做完的事，郑凉音是过来人，不到两个月的身孕正是孕吐难受，胎儿又全然不稳定的时候，她实在不放心带上儿媳妇回去这一趟。

“妈，我能行。”

宋一然觉轻，顾北顾下床的时候她有一点点感觉，以为他上洗手间，可十多分钟过去了不见他回来，心里想到什么，宋一然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果然，拖着虚软的双腿走到外婆的病房外，里面的讨论声让她站在门口一步也挪不开，眼泪早已弥漫双眸。

直到公公婆婆因为担心她的身体，不想让她回城送外婆最后一程，她才不得不出来。

没有开大灯的光影下，看不分明女孩过多的情绪，但眸底眼泪折射出的坚定光芒，让郑凉音反对的声音，再也发不出来。

顾北顾上前搂住妻子，拿指骨一点点擦掉她的眼泪，“不哭了，忘了外婆都给你说什么了？”

郑奶奶周到了一辈子，可能是感到自己大限将至，头一个晚上顾北顾和宋一然去她病床前陪她聊天，她很开心，明里暗里嘱咐宋一然“孙媳妇儿，你这肚子里可是有我们家的两个宝贝蛋儿，无论发生什么事，你可不能哭鼻子呀！”

她还和宋一然说了好多话，最后说“其实你们两个，是外婆最放心的。”

两个人互相喜欢，顾北顾又沉稳重感情，宋一然机灵热情又懂得示弱，郑奶奶亲眼见证了他们的婚姻将近八个月，对他们是真的很放心。

宋一然点头，下巴恨不得戳到脖子上，答应了不能哭，她又偷偷哭。

顾北顾无奈的叹息，几条短信已经发了出去，不到二十分钟，纷纷得到了各方的回应，且私人飞机已经落在了医院楼顶的天台上。

“走吧，我们送外婆回家。”

顾北笙接到父亲的电话匆匆赶来，汗水和泪水几乎模糊了她一整张小脸，一来就听到大哥这句话，身子像软软的一摊泥，一下就要摊倒在瓷砖上。

身后孟友冰一把捞住她的胳膊“笙笙。”

顾北笙被男人坚硬的声音刺激，鼓足劲一步步走向外婆，灯光下她的脸已经呈现灰白之色，其他真的就像是睡着了一样，面色安详，隐约还能看见她慈祥的笑容。

“笙笙啊，你虽然年龄小，但外婆觉得你很棒，处理每件事情都有条有理，你不愧于心无愧于人，所以就好好开始新的生活，过去的就让她过去，未来的你，肯定是让外婆都想象不到的光彩夺目。”

“笙笙，不要哭，你是这个世界上最适合笑的女孩儿，明天见哦我的乖孙女儿~”

怎么能，她们谈天说地的场景历历在目，昨晚上外婆还在与她说明天见，外婆我来了呀，你再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顾北笙的眼泪和郑凉音的很像又有些不同，不会撕心裂肺的哭喊，可压抑咬唇仿佛坏掉的水龙头一样的眼泪，更像是绝望中的孤苦无依，更加让身边的人心疼。

孟友冰无数次庆幸，因为头一天晚上来见外婆，感觉有点不好，他以照顾孟京童为由，强硬的把顾北笙拖到了他的公寓。

若非如此，大家都有自己要照顾的人，他家小姑娘，这么可怜谁来安抚她。

孟友冰紧紧地扶着顾北笙无力柔软的身体，低声劝慰“笙笙，外婆只是想念外公了，你不是也说了，他们感情很好。”

“笙笙，外婆已经在尘世照顾了你们这么久，你难道就忍心让她和外公一直分离。”

小时候的事情孟友冰已经不太记得了，但从自己有记忆以来，这样纯感性的话，他似乎都没有说起过。

顾北笙忍不住的眼泪，有酸有涩有不舍有依恋，太多太多的情绪让她无法自洽，就是难过，就是想哭，就是感觉天塌下来压在头顶，她连喘息都觉得吃力。

门外有院长和医护人员，有顾家的管家，顾北顾找来的可靠之人等，顾北顾向他们点了点头，他们上前将郑奶奶仪容稍作整理，用一架活动的平板车，医护人员齐心协力，让郑奶奶安稳的，从病床上移到平板车上。

伴随着平板车的轮子磕在地板砖上咕噜咕噜的声音，顾北顾搀着宋一然，孟友冰扶着顾北笙，顾基业搂着郑凉音，一家人齐齐整整，一起踏上飞往z市的飞机。

顾北顾为人低调，原本不至于这般兴师动众，顾虑到宋一然，他不得不临时调用私人飞机。

z市的韩慧婕和宋百鸣也已经得到了消息，在四合院外面的大平台相依相偎等着他们。

随着私人飞机呼哧呼哧的旋转声飞机落地，韩慧婕看到悲伤难过的一家人一一走了出来，尤其气色非常不好的自家女儿，顾不上其他，韩慧婕连忙上前，搀住宋一然的另一边手臂。

“妈知道你难道，可你现在不是一个人，自己身体也要顾虑好，知道吗？”

宋一然看到爸妈的那一刻，不委屈，可就像内心多了更多层依靠的屏障，她双手抱住母亲的脖子，满溢眼泪的小脸投入她因风而带着寒凉之气的肩窝“妈。”

韩慧婕手忙脚乱的安慰“没事没事，外婆走的安详，这是她和你们的福气。”

老人不受罪，年轻人看着不心疼，尤其郑奶奶快八十了，用早些年老年人的话说，这是喜丧。

宋一然只容许自己放纵几分钟，外婆的身后事她还想能帮忙就帮忙，她容不得自己耽误大家。

可因为伤心，飞机上顾北顾虽然逼着她喝了几口稀饭，可凌晨起床又是接受难过的消息，又是半个小时脚不沾地的飞行，又食欲不振只想吐，宋一然两眼一花，在顾北顾紧张的喊声中疲惫的闭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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