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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哗哗下着雨,点点水珠儿飞溅散落,嗒嗒,嗒嗒,嗒嗒,声声敲击在心头。正是仲夏多雨时,渠满渠来沟满沟,阶石青黛洁净净,草木葱翠绿油油。一人坐窗前,思绪如雨帘,连连,绵绵,里里外外是个闲!三番四次细思量,十二分的不情愿,认么?认了,下着大雨怎练剑?认么?不认!这是老天不开眼!
谁在恨天怨地?那人就是自己!这又怪得谁来?说来还是无奈。你看今天我想练,偏生赶上大雨天,看来这是命不好,稀里糊涂又一天!练剑,练剑,何时才能剑术通明通灵通神通九天,哎!方道士临窗观雨,手抚三尺青锋双眉一扬,眼望半空yin霾处处,长长吐出一口胸中郁结之气——
这事儿可是不怨我!
如果是当年,方殷会这样说,可是方道士已经长大了,方道士现下出口成章志存当高远,因此方殷只是淡淡说了一句——
人的命,天注定,由此可见一斑。
“是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xing,曾益其所不能。”孟夫子这段话方道士学过,而且背过,而且背得很熟!你看人家说得多好,这些话岂不正是方道士其人其事的真实写照!天降大任,天降大任呐!眼下便有一个大在的大任,那就是明年中秋之时……
忽而叹息,忽而微笑,忽而豪情大勃发,忽而蹙眉将头摇……
说话这是方立志回来的第二天。
的下午。
方立志?是的,方立志。要成其事,必立其志,天降大任,方立大志。如今大志既已有了,那么接下来……
“方道友,真是好悠闲呐!”牛大志推开窗户,微笑打着招呼。
“去去去!没功夫儿理你!”方道士斜过一眼,皱着眉头哼一句,砰一声紧紧关上窗户!说甚么了?岂有此理!不懂莫要胡说道,谁个悠闲了?又哪里是悠闲了?这分明是忙中偷闲,练功太累了太闷了开窗透透气而已!作为一个非凡的人,即便天气不好不能练剑也要……
“嗬嗬!这家伙有毛病,师兄你莫要理他!”胡非凡大声说着话,声音粗犷。
你才有毛病!死狐狸!方道士暗骂一句,上床盘腿儿直直坐好,开始接着修炼三清真鉴第一境。说来也怪,昨晚练了半宿,今天又练了一下午,竟然还是摸不到门路找不回那口气!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你说这怎么可能!本来明明已经入门……
“哎——”赵本长长长长叹了一口气。
反了!反了!一个个儿的也没个眼力劲儿,没见老大正从这里心里窝火儿很生气,这般大呼小叫yin阳怪气吵吵个毛!方道士一跃而起,抄起长剑就要冲出去杀他个人仰马……不成!不成!时间非常宝贵,任务本就紧急,胸怀大志之人还是抓紧时间练功比较好……咦?甚么声音?那是?
“开饭了!”
袁世大叫一声,钟声悠然响起。
这是。
可是。
还是。
先吃饭罢。
“等等等等!伞在哪里?”
也罢,天公不作美,还是看明ri!
这雨停停下下停停下下,断断续续下了一天一夜,直到次ri午时天才放晴,于是,终于,可算是……
天开眼!人开怀!说说笑笑出得门来——
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人人神清气爽,处处焕然一新!鼻端草木泥土的清香,檐下滴滴答答的声响,头顶碧蓝的天空与淡淡的白云,一切的一切看起来都是那样赏心悦目那样美好动人。看那天上转眼架起一座长长的虹桥,七彩缤纷,光晕流转——白ri正当头,彩虹在中天,仰望,仰望,仰望之下那虹似是穿ri而过,为这夺目的美丽更增添了几分耀眼的绚烂!
长虹贯ri!长虹贯ri!
这是天地之间的奇观,这是自然而然的造化,这也是说的上清十二剑中的第一剑——
长虹贯ri。
院中九名青年道士望天指点,人人面se激动目光闪动,一时跃跃yu试!同样一道美丽彩虹,人人在望想法不同,有人想到了巧,有人想到了奇,有人想到了壮美,有人想到了绮丽,有人想到了人生苦短奋发向上,有人想到了前路漫漫其修远兮。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故事,每个故事都有每个故事的jing彩,每一个人都有每一个人的心事,每一个的心里都有一道美丽的彩虹。
雨后天空,又见彩虹。
谁在彩虹两端望?谁补心桥断之殇?
“正气长存,其长如虹,一以贯之,可贯天ri!”吕道长注目而语,似有深意——是啊,是啊,这是自然的造化,这是难得的契机,望之亦可悟剑,修剑法悟剑意而通剑道,从而问道得窥天机!气贯长虹,其势一往无前,取其jing炼决绝之意——几人若有所思,几人连连点头,一人张着嘴巴——
“方殷,何为剑道?”
方殷咽口唾沫,思忖半晌,道:“剑道就是使剑的道理。”
吕道长不置可否,侧目又道:“孙自朴,你来说。”
孙自朴上前一步,恭声开口:“剑道即人道,无以规矩不成方圆,千锤百炼,其意自现,从而通晓剑意从而不拘剑法,从而窥知剑道体悟天道;剑道即天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夫唯持剑以争之,故而剑乃器,乃身,乃心,剑式发于身外而剑意存乎一心,如此……”孙自朴是个老实人,看他平ri笨口拙舌背起剑谱来倒是流利得很。
“很好。”吕道长点了点头,制止了孙道士的长篇大论:“剑谱要多看,剑法也要多练多想,就是这样——”说着看一眼方殷,又道:“此时雨收虹现,说来也是机缘,那么今ri就习练上清十二剑中的长虹贯ri一式。”众人闻言皆点头称是,方道士自也没有意见,只有高明道士不乐意了:“师父,这一式我早就学会了,不如改练玉清十二剑!”
吕道长面孔一板:“高明,你是说你学会了?”高明脖颈一横:“不错,正是!”吕道长瞪他一眼,持剑断喝:“既如此,拔出你的剑来练练,让为师也领教一下!”拔就拔,练便练,高道士却也不惧,当下长剑出鞘一跃上前:“师父——”
“来!”
一剑突如其来,弓步展臂挺剑直刺,正是“长虹贯ri”。高道士这一剑修练已成更是有意表现,自是身形潇洒干脆利落,倏尔剑首已至心口——
猛地面前空空霎时脖颈一凉,再见——
长剑架到脖子上,任谁个也是头皮发麻心里一寒:“师父!”
“再来。”
再来再来,如是者三。
每每剑出必然中招儿,高道士出了三剑,脖子上便给剑架了三回,竟连对方如何出手也没有看清!
“如何?高明,你还要说自己学会了么?”吕道长肃然开口,面无表情。
“这,这,这可不是我剑法不济,是你身法太快了!”高明心惊胆战两手颤抖,口中兀自强硬着。众道士耳闻目睹之下,一时也是心中悚然:“行家有没有,只在一伸手,师父几十年的功夫果然不是白给的!”方道士更是感慨万千,心中忽悲忽喜,一时豪情涌动一时又是有些气沮。
“你几人各自对练长虹贯ri一式,方殷,你与为师对练。”
长虹在天,亘贯白ri,依然那样绚丽夺目那样动人心魄,依然那样美。可是望之眩目,说来神奇,这一剑练起来还是那样简简单单平平淡淡,毫无花巧甚至可以说是无比枯燥!大家在练剑,方殷也在练剑,方道士练剑,吕道长指点,终归这一次方道士是认了,方道士真的认了,方道士认认真真一剑一剑地练着,一心只想通过自己的努力一点一点进步,进步,再进步,一朝功成便将手中长剑就像师父那样轻轻巧巧架在——
他的脖颈上。
申时已足,意犹未尽。
吕道长吩咐一声回了屋,九道士或坐或立树下歇息。
方殷喘息未定,便自凑到牛大志身边悄声道:“大志,你来。”旋即二人走到南墙角儿,牛大志茫然道:“方道友,你这是?”方道友点点头,低声道:“大志,你说说,师父那一剑,你能不能接住?”牛大志恍然笑笑,略一思索:“不能。”
“为甚?”
“师父内力强过我,剑法高过我,身法快过我,无一不胜过我,你说呢?”
“是这样!那么,你能不能如他那般,一招便将剑架在我的脖子上?”
“原来如此!呵呵,你想试试?”
“试试。”
“也好,我也想试试。”
“那就来罢!”
“来,你先出剑罢。”
“来了!留神——”
长虹贯ri!
掌声响起来,节目很jing彩。大声笑出来,谁胜谁又败?
成败转眼过,何事最要紧?钟声绕耳畔,大家都明白。
这一天yin有小雨,这一天多云转睛,这一天云开雾散,直到太阳下了山。这个傍晚方道士没有去吃饭,这个黄昏方道士枯坐大树前,这个长夜方殷一直没有闭眼——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许多答案,就是没有答案。许多问题,化作一个问题——
我真的可以打败他,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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