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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三。
是ri天气晴朗,是ri秋风送爽,是ri暑意渐消怯却是心头更火热——这是平凡的一天,又是不凡的一天,只因明天,后天,大后天!明天便是上清子弟中秋大比武的ri子,十四十五十六,比三天,定三年!
之修行成果。
这是甚么话?这是实在话。有道是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便是头驴也得出来叫唤两声儿,才可以知道究竟——驴的嗓门儿高,骡子个头儿大,跑得最快还是马。可谁是宝马神驹千里马?谁又是驽马劣马没用马?这也得比,好好比一比,比出个胜负高低快慢上下,用事实说话。
这是一个收获的季节,便在那中秋佳节月圆之时——
谁人心中都有着美好的想法。
五子峰。
院中八人或坐或立,或独自默默擦拭着长剑,或时而低声说上几句话,看上去都很轻松,很平静。可是没有人能够掩饰住眼中时时刻刻闪耀着的那一抹,兴奋激动与期待,那是跃跃yu试的光芒!忽忽长成身量已足,正是神采飞扬意气风发的年纪,谁不期待着崭露头角一鸣惊人,如那雄鹰展翅翱翔于天际!
那是心中的梦,每一个人都在做着的梦,无论结果如何,梦想总是那样令人振奋令人心chao澎湃!数载寒暑,ri夜磨砺,付出的辛苦当有回报之时,那就是焕发出自己的那分光彩!那就是得到属于自己的那份荣耀!莫笑,莫笑,这不是内心的虚荣与狂妄的骄傲,这是梦,正在为之努力去一步步实现着的梦想,而梦想在哪里,希望就在哪里——
怎不道他一声好!
何谓文无第一?文无第一就是文无第一,古往今来文人墨客有如过江之鲫,那是海了去了,谁个敢称第一?李白诗仙,杜甫诗圣,够牛了罢?还有诗神诗佛诗魔师鬼啥的呢,牛人多了,谁个第一?没有第一,任你成仙成圣做神做鬼的可以,你要说你第一那就不成!要问谁是第一,老子天下第一!我就谁个也不服,我就谁个也不鸟!如何?如何?不服就来比一比,比来看看又如何?
不如何,这个比不出来,真的比不出来。你会五言,我能七律,你来整句儿,我便拽词儿,古的不行就现呗,现得不好就穿呗,上穿万古是洪荒,下穿世界都灭亡,哪儿还有第一?八百辈子也比不出来!说句大实话,文如千山万水,文如风景人物,各有各的平淡jing彩,各有各的粗陋美妙,确是不能比。
说句大实话,文无第一,只因人人都是第一!但凡是个文人,必定谁都不服,莫管他口里说的甚,心里真正佩服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自己。真的?真的,就是这个理。疯话?狂话?还是二话?这是真话,大话也是实话,说是大实话就是大实话,千古风流转眼过,古往今来我第一!谁说的?我说的!最疯最狂最二的话往往就是真心话,文人都是轻狂的,莫管他装疯卖傻嬉笑怒骂恨天怨地,你要看到他的骨子里!
文人相轻必定真理。
废话连篇离题万里。
何谓武无第二?这个不好说,真的不好说。有人说真正的高手有如神龙上天入地只见其尾不见其头,那是世外高人寻也寻不到的,因此没有第一,因此没有第二。有人说作为一个英雄一个大侠,让他比武败北当个老二那是比死还难受,因此不成功便成仁不是给第一打死了就是自绝经脉挂掉了,因此……
反正武无第二就是武无第二,哪怕败给天下公认的第一大高手你也不是第二,哪怕不给人打死加上不自杀也顶多算是个并列第二!你自口吐鲜血或是白沫躺在地上或是趴在地上扬言你是天下第二,谁个信你?哪怕你曾经是那天下第一,这就叫做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你还不服?你还要比?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和谁比?怎生比?往上比往下……
武比高下,自有道理。
文再实也是虚的,唇枪舌剑口诛笔伐牛不牛?牛也不牛,那不是文,那是道理,那是权衡,那是利弊。大笔一挥定人生死多么威风神气?对不起,那也不是文,那是威势,那是权利,那也只是一个替代品而已。说不来,讲不通,难免要落实到拳脚之上,拳脚不成还有刀枪剑戟,再不成还有石矢火炮还有……
武是一种最最无奈的东西,只因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
不得已而为之。
不提,不提,再提却还比不比?不提不提,提也不提都得比。你道虎豹磨爪牙,可是单为饱肚皮?虎豹爪牙不利,必死豺狼之口,豺狼老迈孱弱,必死鹰鹫之口,鹰鹫yu振不得,必死虫蚁之口,天地不仁即是仁,万物相生又相克,若想保全自身,须得时时壮大自身,况有理想啊,行侠仗义帮助别人,保家卫国平定天下呢!因此要练,因此要比,文无第一,武争第一!
当然武功本有高下,而那第一也只有一个,此时在场的道士们也都明白这个道理,一个字——难。而且不是一般的难。可以说是难如登天!莫说那三生峰的岳师兄,便是旁人,哪个又是白给的?你在学人家也在学,你在练人家也在练,你在力争上游人家也是不甘落后,何况,何况!本就声名不济全是驴尾,想起这事儿就有气……
方老大呢?
袁世在问牛大志。
牛大志摇头笑笑,示意不知。
赵本叹道:“这都十多天没见他了,怕是明天……”
“去去去!莫说他,俺可是又想了个神气名堂!都听好——”胡非凡嗬嗬大笑声如洪钟:“霸王吞天剑!”几人相顾愕然,旋即失笑,哈哈大笑!胡非凡不明所以,瞪着牛眼连连追问道:“怎样?怎样?说说说说好是不好?”牛大志摇头笑道:“好是好,倒过来念么——”胡非凡怔立片刻,猛地一拍脑袋:“不妙不妙,妈个巴子!俺再想俺再想!”说罢皱眉苦思,状甚烦恼。
武功如何且不论,说来入山已是六年,梦想早就深深地种进了每一个上清弟子的心里。仗剑天下闯荡四方,快意恩仇决胜千里,那正是每个人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场景!但剑客剑侠没有个响亮名堂,自是美中不足,因此几人闲来无事便自取绰号,更幻想着有一天名扬天下无人不知——
譬如ri剑月剑星辰剑,譬如神剑仙剑逍遥剑,追风啸月有之,冰霜雪雨有之,五花八门不可数,总将牛皮吹破天!那又如何?就算是真个不成还不许人做梦么?上清门规不少,可也没有哪一条规定这绰号不让取,向来如此,没人管教也没人当真,说的是爱做梦的年纪,也是那张狂无畏的个。
高明道士冷哼一声,自顾走开一旁埋头练剑,看上去是不屑与这些没事儿闲篇的人为伍了!有道是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便如高道士这等高手中的高手也是勤加习练不敢怠慢分毫,哪里还有时间在这儿胡扯?尽是愚人!穷耽误功夫儿!高道士心比天高志在必得力求必胜连胜将勇夺第一,从而一雪前耻——
想起来就可气!可恼!可恨!牛大志!你给我等着瞧!上一次就是牛道士使yin招儿将高道士肘翻在地,致使高道士首轮落败含恨出局!自然那是不慎落败,当然那是一个意外,在高明道士无数次不得不想起的惨痛回忆里——说来那是更可恨,此地人人一轮游,唯有牛大志进了第二轮,蹬着高道士的鼻子踩着高道士的脸面——
可恨!可恨!高明飞身振臂姿势美妙挥出一剑,瞬间将那可恨之人斩碎于虚空之中!可恨归可恨,可是高道士现下,不,早已将他无视,划归于草芥尘土之流了!高道士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三生峰的岳凌!只要打败他,那就是第一!而能够完成这个难度极高的任务的只有高明一人,余者皆不足论!
高道士自取绰号——无双绝剑!
看罢,这叫做以名咏志!无双无双,就是这么绝!剑剑剑!斩斩斩斩,斩杀!高道士神情专注心无旁鹜,似乎沉醉在玄妙的剑意以及深奥的剑道之中,和那美好的幻想之……可那个驴尾之尾,他又在……其实高道士心里还装着一个人,那就是方道士,其实高道士也很想他,因为高道士怕他,怕他,怕他!
怕他不来参加!
上次八十人,这次八十一,而作为驴尾之尾的方道士自告奋勇悍不畏死地报名参加了本届大比,其中定然会有变故发生!所有的一切都在高明道士的计划之中,而计划之中的第一项,就是首轮抽中方道士,而后轻松过关一马平川——
你可明白?
明白明白,方道士武功最差稳拿倒数第一,方道士以往与人比剑全部败北从无一胜,方道士对上谁人那是谁人的运气那是天大好事儿——尽管高明道士剑法绝妙天下无双好上加上,可是有些不必要的麻烦事情还是能少就少,既有铺路砖,或说垫脚石,高道士为何不用为何不能轻松过关一马平……
“马儿跑,风儿笑,今儿个天气多晴好,闲来自在心情妙,妙妙妙,花儿水上飘,叶儿摇啊摇——”正是心想事成,想着方道士,方道士就来了,而且是一路唱着歌儿哼着小调儿,嘻嘻哈哈一脚迈入院门之中!
高道士惊喜万分!
方殷嬉皮笑脸左右瞧瞧,浑不着调:“哈哈,都在啊!举世无双威风八面天下第一神气大剑客驾到,鼓掌!鼓掌!”哗哗哗哗,几人起立鼓掌,同样嘻嘻哈哈,高兴而又热闹!确是挺高兴,方老大看起来面se轻松神情惬意,根本就没把明天的比武放在心上。可是这个威风神气的大绰号一摆出来,明显将高道士的无双绝剑比下去了,高道士又如何?
高道士心下窃喜!
方道士忽地将脸一沉,骈指扬声:“杨道友,你怎不鼓掌!”杨恒冷哼一声转身走开,看也懒得看他一眼。此人xing子傲得紧,方殷也是开玩笑,吐吐舌头,又叫道:“高道友,你怎不鼓掌!”高明埋头练,全当没听见。方殷却不放过他,踱步过去歪着头左瞧左瞧,又啧声赞叹道:“好一个太清十二剑!啧啧,妙!妙!妙!”
白痴!废物!这岂不是一个傻子么?他又怎知自家剑法之jing妙?高明只是不理,却是心下狂喜,只盼明ri一上来就对上此人,那便……
傻子自觉无趣,拍拍屁股走人。
大战一触即发,自当厉兵秣马,此时早有准备,却也无需再临阵磨枪——
一张一弛,文武之道。
还是闲聊。
方殷笑道:“大志大志,你点子最多,快快帮我起个名堂——”说着拔出长剑,俨然起势作舞。牛大志笑道:“我看你那个名堂就挺好,甚么举世无双天下第一哈哈!”方殷刷刷虚斩两记:“少废话!想想想,快快想!”牛大志坐在那里看他半晌,忽地一拍桌子:“有了!你便叫作东西双剑,如何?”
东西双剑?
方道士倒挽长剑,皱眉咂舌:“听着还成,却是甚么?古怪,古怪!”牛大志扑哧一乐:“你这东一剑西一剑,胡乱比划全无章法,哈哈!东西双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几人大笑,前仰后合。方殷也笑,并不着恼:“原来这样哈哈,东西双剑便东西双剑,我瞧也挺好,挺好哈哈!”
似是说了许多话。
说来还是扯闲篇。
散了,散了,各自回房,静心静坐,只待明ri——
方殷进了屋,默默坐床边,望着窗外的天,忽然又想起从前。
此时的方殷,没有了嬉皮笑脸,面se看上去却也是很平静,心里也是。
平静如水。
只有高明道士一个人在院里,练剑!
高道士心chao起伏不能自已,仍自幻想着算计着激动着狂喜着!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想法。
吕道长也有吕道长的想法,吕道长静坐榻上神情忧虑,想的也是徒弟方道士。
还是师兄宿长眠。
道是必定,那也未必!此次又将如何?思绪落在数十年前——
忧患却为何?怕是又生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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