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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景渊跟着宸王赵翊进宫,以可治宫中怪病的高人的身份见了圣上,圣上因他是张天师后人的缘故相信了,并委派他去给宫里得了病的人去瞧病,还特意安排来自己身边的总管太监夏公公随侍左右,听候差遣,宸王赵翊自愿相随。
几个人率先来到身份低微的得了病的御书房老嬷嬷的住处,见到了病得奄奄一息连呻吟都发不出一声的老嬷嬷。
张景渊在宫中当众施法,竟在得了怪病的老嬷嬷身上逼出了一些古怪的黑色东西,看得围观的宫人目瞪口呆,一个个吓得魂飞魄散,晕的晕,逃的逃,剩下一些胆子大的也不敢离得太近,生怕出了问题时,来不及逃走。
但张景渊道行颇深,一番施法对战之后似乎是成了,最后老妪昏死过去,却看着并没有之前那样的痛苦了。
张景渊也不交代情况如何了,他只是将施法用的碗盖住,并贴上一条黄符,便命一同来的夏公公派人将所有的施法用具及老嬷嬷身上褪下来的黑毛一起挖个洞埋了,还要求这个洞必须深七尺七,多一寸少一寸都不行。
这些倒不是什么难事,即便如今天色已黑,也可以打着灯笼进行。但是一听说要埋在宫里,夏公公还是不敢置信地问了一句,「就埋在……这里?宫里?」
「就埋在宫里!」张景渊看了一眼昏死在地上的老嬷嬷,重重地点了点头,「就在她这个屋子的正南方!」
「诺!」夏公公不敢怠慢,连声应诺。张景渊的功力他刚刚看了个真切,此刻高人发话了,即便不为着圣上钦点的旨意,就他刚刚那几下子,就已经让夏公公完全信服了,绝对的唯命是从,半点质疑都不敢有。
夏公公擦了擦自己额角的汗,扶着墙勉强活动了一下两条僵直的腿,便连忙挪到房门口,手点了三个围观的小公公去挖坑埋碗,又选了两个公公进来,将地上的老嬷嬷扶上了床榻,还特意找了两个伶俐些的宫女去准备用柳条编织的扫帚扫,和用桃木枝编筐,用来清理屋子里地上的黑毛,还有熏蒸用的醋,和夏日里留着的干艾草。
张景渊和赵翊一同从屋子里走出来,站在屋子后面的一棵槐树下面,看着三个年轻力壮的小公公们在他指定的位置上挖土。只见他们一人举着宫灯,小心翼翼地探着脑袋照明,另外两个人举着铁锹卖力的挖土,一边挖还一边不住地询问那个举着灯的公公,是否够七尺七深了。
赵翊转头看了一眼张景渊,看着他面无表情,忍了又忍,还是说道,「这法子有些……」他欲言又止,想了想又继续嘱咐道,「用在这老妪身上就罢了,若是用在惠贵妃、武妃她们身上,恐怕有些不妥……会吓着父皇。」
试想一下,若是让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惠贵妃和武妃像刚刚那个老妪一样四只脚着地,像是一只备战的猫一样,还发出那样的怪声,还长白毛黑毛……想想这样的画面就觉得十分的诡异。给他们看病施法的时候,皇帝一定会在场的,这样的画面肯定会把皇帝吓坏的,还会对这几位后宫娘娘产生生理厌恶……这事弄不好会给赵翊的母妃如妃娘娘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也会给他在朝中无故树敌。
张景渊转头看了赵翊一眼,苦涩一笑,「殿下,若想了结此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这妖着实有些道行,看起来应该属于畜生道,属猫妖一类。这妖应该是有人豢养,属听命行事,并不似其他妖怪那般的蠢笨。」张景渊踏了踏脚下松软的泥土,叹了口气自嘲道,「殿下放心,今日之法治标不治本,我只是简单压制罢了,也是在探探路数。这妖,今日我并未除去,也定然不会对那些贵人们行今日之举的。」
「什么?」赵翊惊讶地看着张景渊,头顶上宫灯中的火苗随风晃动着,将张景渊脸上的光影晃得忽明忽暗,显得有些鬼气森森。赵翊轻叹了一口气,缓和了语气问
道,「就连先生也无法将其制服吗?此妖竟如此厉害?」
张景渊点点头,又将目光投向了那三个挖坑的公公身上,只是这一回,他的目光有些空洞,「豢养的妖,一般只听它们主人的,他们没有思想,只听命行事,这一类的妖往往只能强攻,没法施以巧计降伏,最难对付。最好的办法,还是让豢养妖的人,自己施法将此妖驱除……哎,若是我父张天师在就好了,他老人家定然有法可破……」
赵翊阴沉着脸沉思着,突然发狠起来,重重一拍旁边的大树,愤然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将那个豢养妖的人揪出来!」
张景渊的视线逐渐汇拢聚焦了,他看到三个挖土太监其中的一个已经走去屋子里取出了那个碗,又将盛有黑毛的桃木篓子也拿到了坑边,另外的两个公公一个举着宫灯,另一个人用丈量工具仔细量好尺寸,三人这才将那个贴上了黄符的碗小心翼翼地放进坑中又将篓子里的黑毛一起倒了进去,最后还将清扫用的柳条扫帚和桃木篓子一起扔进坑中,便开始快速的填土。直到看到他们开始填土,张景渊这才松了一口气,转头对赵翊说道,「殿下所言极是,这是目前最好的方法。只是……这人……」
赵翊眉头紧锁,试探地问道,「先生是否有什么线索,可以助本王将那妖人揪出来?」
张景渊捻了捻自己面上的胡须,思索了许久,才徐徐开口,「今日这妖让我想起了前朝时宫中的一桩密案。」
赵翊眉头一挑,扭过脸瞧着他,不太确定地问道,「猫鬼案?」
「殿下知晓?」这算是肯定的答案。宫灯下两人的身影被拉得老长,张景渊转头看着灯光下看不清表情的赵翊,语气里满是惊讶。
赵翊点点头,「这案虽是前朝旧案,却因其诡谲,被记载在许多文献之中,我几年前读到过,因案件蹊跷,所以记得住。可豢养猫鬼之妖术,早在前朝早期就被禁杀了,这些年来也从未听闻,怎么会又突然出现?先生是否怀疑错了?」
张景渊看了看赵翊,摇着头说道,「这种妖术的确早就失传,可这些年来也并不是从未出现。我刚从龙虎山下山那一年,途径岭南,就遇见了这样的事情。」
岭南地处荒僻,自古都是流放罪奴之地,但岭南也有几处城池十分繁华,百姓生活富庶,贸易繁茂,其中南越城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在岭南南越城中,有一户人家很有钱,属于城中的首富,姓裘,他们家中有一个穷亲戚,是裘老爷最得宠的一个小妾娘家里的亲侄子,叫李三狗。这个李三狗成日里游手好闲,又烂赌成性,但胜在年轻,长得俊,又会花言巧语的,竟和自己的亲姑姑有些不伦,便总是借此由头去裘家找小妾要银子。那个小妾一面受到了威胁,一面又留恋着情爱,于是总是诓骗裘老爷,说自己娘家侄子想要些钱做生意,央求裘老爷借钱。
这个裘老爷年纪已经大了,十分疼爱这个小妾,每求必应,即便总是以借的名义问他要钱,却一次都没有还过,他也并不计较,就这样不知不觉之间,裘家家中的许多银钱竟都贴补给了外人。后来贴补外人钱的这事让裘老爷的大夫人知道了,大夫人在家里闹了一通,还联合家里其他几个小妾一起,将这个小妾关了起来,还下令裘家今后再也不许李三狗进门。裘夫人的态度十分强硬,又有理有据地控诉这个小妾的罪责,裘老爷也拗不过,就想着先妥协,等时间久了,再找个由头将自己心爱的这个小妾放出来,至于那个内侄李三狗,裘老爷并未放在心上。自然,裘老爷并不知道自己心爱的这个小妾竟然与自己的亲侄子有染,如若知晓,恐怕定然不会这么帮着护着了。
原本这件事情也会慢慢过去,可被驱逐的李三狗却不肯罢休,事情就是出在这个李三狗身上。李三狗从来就是个游手好闲的家伙,他
根本不懂做生意,每回要来的钱也都是挥霍一空的,从来不知赚钱攒钱。他每日的时间不是在赌坊就是在妓馆,其余时间就是奔波在去裘家要钱的路上,突然裘家这条财路断了,李三狗身上也没有任何的积蓄,自然从前去的地方都不给他去了,原先对他鞍前马后的人也大都对他避而远之,这样的日子苦挨了三日,李三狗已经几乎落魄街头了,他心中十分的恨,最恨的就是裘老爷和裘老爷的大夫人赵氏。
李三狗第四日里误闯进一处废弃已久的道观,在道观里遇见了一个蓬头垢面的老道,姓王,这个王老道曾经遇见过李三狗,那时的李三狗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还曾经施舍过王老道,王老道感念其恩,在得知他的遭遇后,便决议要帮助他,并想借着这个机会,也在裘家大捞一笔。
王老道给李三狗一包东西,让他想办法放进裘家的水井里,说是待裘家人吃下这包东西之后,裘家所有的财产便都会是他们的了,到时候两个人五五分账,裘家的财产两人平分。
李三狗欣喜若狂,拿着那包东西就屁颠屁颠跑去了裘家。谁知裘家人根本不让他进门,无论他怎么说,都没有用,最后他当了自己身上的棉衣,换了些银钱,买了一盒糕点,托门房的人送进了裘家,而那包药,就下在糕点里。
岭南南越城那个地方地处荒凉,山多水多,山谷里总有些奇怪的草药和毒虫。那个王老道就是个会些妖术的人,他经常出没于山谷之中,以制药为业,为了方便卖药,才装成了一个道士。王老道除了制药,还喜爱钻研一些古方奇术,据说在一本旧书中寻得一法,可以豢养猫鬼,只是他自学不得法,最终只能靠自己配的一些药粉,才能令猫鬼之术实施。这些药粉中,便有猫最爱的一些食物。
李三狗送完糕点的第二天夜里,王老道便在道观里开始施法,从子夜一直念到黎明,直到太阳升起来,他才停止,放李三狗进道观,并嘱咐他去裘家打听打听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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