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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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回到老支书的茅屋时，宋世魁已经回来了，老支书为了给我们腾地方商量事情，他自己去了一个村民家借宿一晚。

宋世魁和曹川江坐在老支书的竹床上，在聊着什么，看他们两人的模样，很是凝重。

见我回来，两人起身，连忙问我有没有什么发现。

我将我和那人之间的对话说了出来。

这一路上我都没想明白当年尸煞一事的种种谜团，更想不明白的是，那人明显是在拖延时间撤离，却又抛下线索，他意欲何为？

“哥，老曹，我总感觉哪里不对劲。我把尸煞一事说一遍，你们帮着分析分析。”

我刚要开口讲述当年之事，宋世魁便打断了我：“老九，你把下三门的三字法默出来给我。”

我这才想起，宋世魁和岑铃儿姑姑见面一事，连忙问道：“对了哥，你没事吧？岑铃儿她姑姑和你说啥了？”

宋世魁说道：“我没事，你先把三字法默出来给我，此事稍后与你说。”

我点点头，便走到老支书的书桌上，开始默写三字法。

趁着这空当，宋世魁说道：“你专心默写，一个字都不能出错，我和川江出去待一会儿。”

说完，他便和曹川江出了门。

我不疑有他，继续默写着三字法。

山、灵、解这三字法，我从小就看了无数遍，还经常被陈三定当作惩罚一样，罚抄了无数遍。早就深深印在我的脑海里。

但由于里面字图甚多，我也是足足默了两个小时才完成。

这段时间，宋世魁和曹川江一直在门外小声地说着话，我专心默写，倒也没太在意。

等我默好后，便开门喊他们进来。

宋世魁拿着我完成的下三门三字法，随意翻了几页。然后便收了起来，示意我跟着他出去：“老九，来，我有话对你说。”

我“哦”了一声，心里奇怪得紧，有啥话不能当着老曹的面说？大家都是兄弟，经历了一些事，也算有过命的交情了。这样背着他，好像不太好吧？

我这样想着，在出门前朝着曹川江抱歉的看了一眼。他没察觉到我的目光，只是低着头收拾东西。

门外，屋里的油灯透过窗户撒了出来。

我问道：“哥，咋了？有啥话不能当着老曹的面说？”

宋世魁对于我来说，就是相依为命的亲人。对亲人，我一直都是有啥说啥。我不满他当着老曹的面跟我讲悄悄话这件事，所以直截了当的问了。

宋世魁摆了摆手，退后一步，正好把自己隐到了油灯照不到的地方。

“老九，过了今晚，你带着凌萍回去吧。”宋世魁在阴暗的角落里说道。

我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宋世魁的话是啥意思。

“回哪？”我下意识问道。

宋世魁说道：“回叁镹茶馆，把陈师叔留下来的茶馆做好，然后两小口好好过日子，做个普通人，其他的事不要再管。”

宋世魁的语气竟然变得强硬起来，就好像直接给我的人生做出了规划，并且要求我必须按照这规划走下去。

这种感觉让我很不舒服，心里的疑惑更甚。

为什么从岑铃儿的姑姑那回来，宋世魁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问道：“哥，你到底咋了？是不是被岑铃儿的姑姑给下蛊了？”

一想到岑铃儿那一手神秘莫测的蛊术，我心里便瘆得慌。更担心宋世魁是被下蛊迷了心智。

我说完便伸手想要抓住宋世魁，好好给他检查一番。

可宋世魁侧过身子躲开了，说道：“我没有被下蛊，只是……老九，或许我们都错了。”

“啥意思？啥错了？”我心急如焚，这宋世魁说话喜欢直接说结果的习惯还是如此。

“你不用再管了，带着凌萍回茶馆，从此不要再踏足江湖，也不要理江湖之事！”宋世魁的语气突然变得无比强硬，似乎不容许我反驳，也不容许我不按照他的说法去做。

我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他是让我不要再追查炼尸一脉之事，让我不要为陈三定报仇！

我顿时火冒三丈，吼道：“宋师伯，你爷爷被抓，你不去找吗？我爷爷的仇不报了吗？老曹的杀父之仇不报了吗？还有苗大哥，他被郭意安害得如此惨，你也不去替苗大哥找回公道吗？”

一连几个问题抛出，我心里的愤怒不减反加，我实在想不通，到底岑铃儿的姑姑和宋世魁说了些什么，竟让他放弃这些仇恨？

宋世魁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一将功成万骨枯，如果是为了天下人的福祉，这些倒也不算什么。”

听闻此话，我稍稍愣了一愣，随即怒极反笑，“宋世魁，打死我也不相信，‘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句话，竟然会出自你一个学医的人口中！”

宋世魁开口说道：“那是因为你还不清楚，我们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我们？呵，很好！

宋世魁这么快就划清了界限，抛弃了游仙门，转投炼尸一脉了。好，很好！

“宋世魁你他妈的畜生！我不管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我只知道，你，宋世魁！是他妈的一个畜生！”

心中的怒火已经让我不想再和宋世魁讲些什么师门情谊，同门手足，兄弟之情了。我现在只想破口大骂，这样才能平息我心中的怒火！

“宋师伯辛苦养育你这么多年，养了你这么一个白眼狼？好一句‘一将功成万骨枯’，抛弃师门呵，你他妈还算是一个人？学医，你学他妈哪去了？”

宋世魁沉默起来，任由我开口骂他也不还嘴。

这么多年的相依为命，我深知宋世魁的性格，他如果决定了某件事，任由旁人说破了天也是无用，而这些骂他话，他压根不会放在心上。

“老九，你该长大了。成熟一些，否则今后你还如何和凌萍过日子。”宋世魁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刚好不容易发泄出的一些怒火，被他这个不着油盐的样子再一次激发起来。“我成熟你妈！宋世魁，他们到底给你吃了什么迷药？让你变得这么丧尽天良？你是铁了心要背叛师门是吗？”

宋世魁再一次沉默起来。

从他的沉默中，我已经知道了他的选择，怒道：“你不是早就有选择了吗？别他妈一副要做表子，还要立牌坊的样子！你他妈恶心给谁看？行，从今晚开始，你不再是游仙门人，不要让老子以后见到你！”

说完，我怒气冲冲地打算转身就走，却被宋世魁一把拉住：“老九，回去做个普通人，别辜负了陈师叔那封信的心意！”

我一怔，脑海里想起了陈三定留给我的那封信。

在陈三定逝世之后，那封信我就一直贴身带着，想他了就拿出来看看，就好像陈三定还在我身边一样。

陈三定在那封信中，也叮嘱我做一个普通人。

可是我真的做得到吗？陈三定于我，是师父，更是爷爷！

他带我入道，养我血肉，扶我心性。自己的爷爷的惨死，早已在我心里种下了一颗仇恨的种子。此仇不报，我还算是个人？

这会儿听到宋世魁提及，我勃然大怒，一把甩掉他的手，道：“你他妈没资格提我爷爷！我没有辜负我爷爷，辜负我爷爷，辜负宋师伯的，是你这个畜生都不如的东西！”

想起陈三定，他的话便在我的耳边回响：“心不正，剑则邪。”

我不禁抬头看向漆黑的夜空，厚厚的云层遮住了原本皎洁而明亮的月光。

呵，爷爷，老九没有忘记您的教诲。可我们师门，却出了一个叛徒。您教我该怎么做？

宋世魁没有说话，此时，茅屋的门被人打开，曹川江背着行李走了出来。

宋世魁迎了上去，沉默地背起自己的行李。

“老曹，你……”

曹川江看了我一眼，眼中带着几分歉意，更多的却是决绝。

看到他的眼神，我已经明白了。

我忽然感觉心里十分的疲累，骂也不愿意再开口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两个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