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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哥哥......醒醒,你醒醒......”
玲珑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一脸担忧得看着躺在床上做噩梦的江祭臣。
王子彧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一切,他低头,看向玲珑的时候,见玲珑严重的焦急,心中一动。
他的情绪瞬间跌入消沉。
江祭臣猛地从床上坐起身来,一眼便看到坐在面前的玲珑。
他喘着粗气,汗水湿透了身上的衣衫。
这是他从不曾有过的狼狈模样:“阿箬......阿箬......”
玲珑起身,轻拍着江祭臣的后背:“臣哥哥......你怎么了?”
江祭臣一把抓起玲珑的右手,并将自己的左手与玲珑的右手放在一起,看着两人的无名指。
发呆。
“我想起来了......十二年前的元宵节......我......想起你了......阿箬......对不起......”
十二年前。
长安城的元宵节,总是热闹的。
熙熙攘攘的往来人群,透着红灿灿的笑容,让人看着就觉得温暖。
西市,灯火辉煌,但在喧嚣的人群中,不过七岁的江祭臣,身上衣着单薄,污浊沾染了他白皙的脸,却无法沾染灼灼其华得眸子。
他在人群中跌跌撞撞,嘴唇干裂,发丝凌乱。
一个挑着灯笼的孩子,手中拿着一根冰糖葫芦,蹦蹦跳跳得笑着跑过来,与江祭臣撞在一起。
原本就已经没了力气的江祭臣被撞倒在地,他艰难得想要爬起,却如何都爬不起身。
对面那孩子的灯笼被撞到在地,一簇火瞬间燃起,照得江祭臣黑色的瞳仁透着火光,他下意识得抬手挡住眼睛,就像是害怕那火光一般。
冰糖葫芦也掉落在地上,孩子的哭声,引来一个妇人。
妇人一把将孩子抱起来哄着,转头看向倒在地上几乎爬不起身的江祭臣,
“哪儿来的小叫花子,脏死了。”一个妇人说着话,拉着孩子远离江祭臣。
江祭臣抿着嘴,就像是没有听见一般,眼看着灯笼已经在人群中化为灰烬,江祭臣舔着嘴,伸手向掉落在地上的冰糖葫芦。
他的手快要够到糖葫芦的时候,一双小脚将那脏了的糖葫芦踩在脚下,发出咯咯的笑声。
“这么脏的糖葫芦你也要捡起来吃?”
江祭臣抬眼,见一穿着讲究的男孩正低头看着他。
他不愿与人多说话,努力爬起身,就要继续向前走,却被那男孩跑几步拦下:“你想吃吗?我这根给你!”男孩说着话,从身后抽出一根完好的冰糖葫芦递给江祭臣,“原本是我买给妹妹的,先给你吃!”
江祭臣依然不愿说话,扭头就走。
“我叫司杨廷,你呢?你的家人呢?”名叫司杨廷的男孩快跑几步再跟上来,拦在他的身前。
江祭臣皱着眉头,他已经习惯了被人这样欺辱,他从不知道什么才是被关心的感觉。
“让开。”江祭臣声音冰冷。
司杨廷站在原地,原本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不见,他从未曾被人如此拒绝过,况且,他原本就是好意。
司杨廷看着江祭臣离开,身后,奶娘跑过来,一把抱住司杨廷:“哎哟,我的小祖宗,我可是找到你了!今日元宵佳节,人多得很,你这般跑丢了,让我可怎么跟老爷太太交代?”
司杨廷完没有理会奶娘,只是看着渐渐远去的江祭臣,歪着头:“他.....一个人吗?”
路上,一阵马蹄声传来,打破了西市的热闹宁静。
一列兵马穿过人群,众人被惊到,发出一阵尖叫声。
江祭臣下意识躲闪,挤在人群中,众人的视线都聚集在刚刚过境那一列兵马上,没人在意江祭臣这样的小乞丐。
路边有卖包子的铺子,江祭臣脏脏的小手偷偷探过去,偷了两个包子去,刚要离开,却看到刚刚给自己送冰糖葫芦的男孩,他记得,那男孩说,自己叫司杨廷。
江祭臣停下脚步,从人群中挤进去,想要看得真切些。
远处,司杨廷的父亲司明宇被几个官兵扣押着。
司明宇想要挣脱开,却被压得更低:“放开我!你们这是干什么!”
官兵中,大理寺少卿付凌天走出来,面容严肃:“司明宇!有什么话,跟我回大理寺再说!”
司明宇仰头看到付凌天:“付大人,你我相识一场,起码告诉我,我到底犯了何事?”
司杨廷扔下手里的冰糖葫芦,哭着冲到父亲身边,扯着父亲的衣袖。
奶娘在一旁想要将司杨廷抱走,但司杨廷如何都不肯松手:“爹,他们为什么要抓你?爹,我不要你走!”转头对付凌天,“你是坏人!付叔叔是坏人!”
付凌天面容冰冷:“奶妈!还不把司杨廷抱走!难道要我把他一起带走?!”
司杨廷的身后,一个与司杨廷一般年纪的女孩哭得梨花带雨。伸手拉住司杨廷的手:“哥哥......我怕......”
司明宇被官兵带走。
司杨廷像个小大人一般拍了拍小女孩的头发:“阿箬,等着,我带爹回来。”说罢,便跑着去追那群官兵,离小女孩越来越远。
奶娘一着急,快跑两步,想要拉住司杨廷,谁知,司杨廷一溜烟便消失在人群中。
奶娘再回头的时候,发现那与司杨廷一般年纪的女孩,已经完消失在人群之中。
奶娘慌了神,恍惚大声叫着:“少爷,小姐!”
人群重新恢复喧闹,只是对司家的人来说,却开始了一场不一样的生命轨迹。
深邃的夜晚,远离人群之地,阿箬一个人在黑暗的巷子中小跑着,她神色惶恐,几乎哭了出来:“爹......哥哥......你们在哪......”
阿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幼小的身体显得孤单而令人担忧,她身上还穿着父亲司明宇专门给她和司杨廷买的一对儿红色的虎头鞋,鞋子很新,买鞋的亲人却已经不在。
阿箬被脚下的石头绊倒,脸被擦破了皮,她强忍着哭泣,咬着唇:“哥哥.....哥哥......”
江祭臣从黑暗中跑出来,一把拉住阿箬的手:“阿箬。”
阿箬一惊,原以为是哥哥,抬眼却看见江祭臣一副小乞丐的模样,她倔强得将手从江祭臣手中抽出来:“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不是坏人,我叫江祭臣,相信我,我会帮你找到回家的路。”江祭臣面容冰冷,就像是一个小大人的模样。
“你知道我家在哪里吗?”年幼的阿箬有些不相信。
江祭臣点点头:“嗯!”
阿箬依然不愿跟江祭臣走:“我爹说,不能跟陌生人走,我要等哥哥,况且,你为什么要帮我?我爹说,不要相信任何陌生人主动要帮我的话。”
江祭臣顿了顿,幼小的脸上,透着不该是他这么年纪才有的深沉:“你哥哥叫司杨廷,对是不对?”
江祭臣突然听到身后有动静,屋檐高出,一片火红从天而降。
江祭臣吓到,一把抓住阿箬的手:“快跟我走!没时间了!他们要来了!”
“谁?他们是谁?”阿箬不解,但已经相信了江祭臣的话,不再将手从江祭臣的手中挣脱。
江祭臣不回话,扯着阿箬就向前跑去。
一袭红衣从屋檐上方飘落而下,赤足,脚踝处有一串铃铛,衬着她赤裸的脚踝,异常好看。
待女子落地,阿箬看呆,泪水还挂在眼角。
江祭臣将阿箬藏在身后:“别靠近她!走开!”
那女子的脸上蒙着红色的纱,只能隐隐看到女子娇艳的容颜,女子的眼睛始终看着江祭臣,似有哀伤,却并不回话。
江祭臣紧紧地握着阿箬的手:“阿箬,我们走!”
江祭臣似乎明知那女子不会真的伤害她一般,在那女子面前肆无忌惮,甚至口气像是在命令那女子。
阿箬被江祭臣牵着手,奔跑着,她还想回头去看那红衣女子,被江祭臣拦住。
“阿箬,听话,别回头!”
阿箬听话得回过头去:“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回头我定让我爹好好赏你。”
江祭臣回眼看着阿箬轻轻一笑:“你哥刚送我一支糖葫芦,现在,算是我对他的答谢,我不需要什么......”
江祭臣话音未落,刚刚那红衣女子瞬间出现在两人面前,能看得出,她怒气正盛,怒视着江祭臣。
江祭臣抓着阿箬的手更紧了些,护在阿箬身前:“如何?”
红衣女子没有回答,只一抬手,两个孩子晕倒过去,并排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他们拉在一起的无名指上,闪烁着一道红光。
两根红线,将两个孩子紧紧连接在一起。
红衣女子靠近江祭臣,附身下去,伸手抚摸着江祭臣稚嫩的脸:“我不愿再看到你爱上别人,更不愿看到你与别人之间的姻缘!你若对她有意,我便让你替她归家,从此,你们将不再相见,除非......你的心里,先装下我......”
一道红光,宛若血色花瓣,飘飘洒洒得落下,落在两个孩子的身上,渗透进他们的身体。
“忘了她,也忘了他......”
清晨,司家大宅的门口,江祭臣躺在台阶上沉沉睡去,手里攥着一只虎头鞋,那鞋子,便是阿箬前一天所穿的鞋子。
大门打开,管家见到门口年幼的江祭臣,刚要离去,司杨廷从管家身后走出来,一眼便看见江祭臣手中的虎头鞋,快步上前,一把将虎头鞋夺过来,诧异得看着。
江祭臣渐渐醒来,看到司杨廷正站在身前。
司杨廷见江祭臣醒来,一把抓住江祭臣的领口,稚嫩的声音中带着威严:“说!我妹妹在哪?阿箬人呢!”
江祭臣一把甩开司杨廷抓着自己领口的手,同样怒视着司杨廷:“放手!谁是阿箬!我根本就不认识你说的人!”
司杨廷一副小大人模样,别过头去,手里拿着阿箬的虎头鞋,向司家大门内走去,一边走一边对管家道:“把人带进来!找不到阿箬一天,就一天不放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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