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东西合战（三十）关原虽迟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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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来到庆长九年(1604年)的十二月中旬，距离德川家康和秀家在这里浓尾对峙已经过去了好几日了，东军对西军压迫式的进攻让西军非常狼狈。

正面局势已经明显的向东军有利的方向偏移，在这十几日内除了德川家康之外，长宗我部信亲、锅岛直茂、立花宗茂等人先后与秀家达成联系。

秀家允诺他们战后本领的安堵，并会凭借他们在战场上的表现叙转军功。

比如秀家许诺战后给予长宗我部家土佐一国的赏赐，条件是他在战场上临阵反水。

许诺锅岛直茂可以取代龙造寺家成为肥前大名，许诺立花宗茂可以成为一国独领的大名，或者给予其丰后大半国的安堵。

秀家之所以给了德川家康这么久的时间和自己谈判，更多是在给其他大名联络自己的时间和机会。毕竟真的到了战场上，你不能把胜负的结果部托付在德川家康一人身上。

虽然已经有好几家大名主动来找秀家接洽，但是最让秀家在意的岛津家和小早川家却始终没有来联络秀家。

秀家主动去和岛津义弘、小早川秀秋接洽，但是这两家似乎对是否最后站在秀家这边还是有些犹豫。

派去和岛津义弘联络的是他过去的旧臣颕娃久虎，作为岛津义弘之前的智囊，他和岛津义弘之间的情谊并非寻常可以比的。

再加上在之前秀家和岛津家就琉球的贸易问题多有合作，两家之间的关系一直都算不错。

有这两层保证在，秀家本以为和岛津义弘之间的联系会很顺利，但是没曾想到岛津义弘对颕娃久虎的到来表示欢迎，但是对秀家阵中反正的提议就有些暧昧了。

秀家给岛津家开出的是40万石的赏格，秀家明确告知岛津义弘，战后岛津家会被转封。但是岛津义弘并不愿意离开萨摩、大隅，甚至向秀家索要大隅一国的加增。

其实大隅国的知行并不多，国只有17万石罢了。更不用说岛津家眼下本就已经控制了大隅国2郡的土地，真正加增的知行大约也就是14万左右。

这样的条件其实并不算狮子大开口，但是秀家骨子里不愿意岛津家继续留在九州南部，他也不是石田三成那种可以随意答应别人条件的人。

最重要的是，秀家并不觉得岛津义弘战场反正的功绩值得自己现在知行50的加封。

如果给岛津义弘加封了50，立花宗茂和锅岛直茂又该给出怎么样的赏赐呢？

但是颕娃久虎却在那边替秀家答应了岛津义弘的条件，他回来之后是这么解释的“西军之中必然有人知道我方在接触他们，萨摩守手中有6000军士，是西军中实力不小的一只。

我们不怕他到时候不出力，就怕他借此阻碍我们接下来调略的进程。故即便是出于稳定萨摩守和岛津军的需要，臣斗胆先答应下来萨摩守的要求。”

这就体现了颕娃久虎的作用了，以秀家的性格决然不会在这里和岛津义弘虚与委蛇，但是相对圆滑的颕娃久虎他会啊。

真的等到秀家战胜了西军，以绝对优势入洛之后，想怎么安排岛津家还不是一句话说的事？

历史上德川家康还答应了伊达政宗百万石的石高呢，最后还不是就给了68万石打发了。

负责和小早川秀秋联络的是真田信繁，他之前在做秀家侍从的时候，和小早川秀秋多有联系，两人的关系一直很好。

但是小早川秀秋显然有自己的难言之隐，他麾下的家臣多是小早川隆景留给他的旧臣，都是毛利派系出来的。

这些家臣跟随小早川秀秋参与了朝战，在秀秋被改易的时候依旧不离不弃，甚至试图参与秀次的组织的庆长骚乱来实现小早川家的复兴。

在后来小早川丰前复国，以及转封和歌山之后，他们也都对小早川秀秋不离不弃。可以说这些家臣是不欠秀秋什么的，甚至相反，秀秋亏欠这些家臣很多。

而这些家臣中尤以毛利派系的家臣最多，面对是否要投向东军的可能，他们直言不讳的对真田信繁表示，希望可以代为联络毛利广家等人。

开什么玩笑，毛利家是战后封赏知行来源的主要大名，是注定要被钉在叛贼名录上的。

别说他们没有在之前跳反到西军了，就算他面对西军的围攻坚守到底了，秀家也不会承认他是自己盟友的身份，在上洛控制京都之后下一步便是西征毛利。

在这种情况下，小早川秀秋个人倾向于倒向秀家已经不重要了，他对自己家臣的控制力实在太低了。

你们还真别不信，历史上毛利辉元虽然是西军总大将，但是早就通过吉川广家和德川家康勾勾搭搭了。

作为毛利两川之一的吉川广家，会没有和小早川家通过气吗？

吉川广家所领的毛利军在南宫山上不战，堵住阵代大将毛利秀元下山的道路的行为，和小早川家臣裹挟小早川秀秋呼喊正义在东军的行为何其的相似？

秀家给小早川秀秋开出的条件并不少，秀家允诺其战后可以得到周防、长门两国的安堵，若是觉得这点知行不够，且愿意接受转封，秀家会将会津或者上总分出去给他。

对比现在只有15万石的小早川家，不论是选择哪个方案，对于他们来说都是知行巨大的、翻倍式增封了。

要知道另一边的岛津家，秀家可是连给岛津家现有体量的50的加封都不情不愿的啊。

除了毛利派的大名不愿意抛弃毛利家独自转向东军之外，就算是自丹波开始跟随他的大名如松野重元等人也拒绝了真田信繁的提议。

他们多数是秀吉御马廻出身的武士，如果秀家身上没有背着丰臣家降下的指为叛贼和开除宗籍的罪臣身份，他们或许会和历史上亲善德川家康一样倒向秀家这边。

这样一来就算小早川家内部会出现分歧，小早川秀秋最后都能起到一锤定音的关键作用了。这也是秀家对小早川这颗棋子最初的设想。

但是在大坂和京都双双叛贼朝敌的指控下，就连小早川秀秋本人也对倒向秀家表现出了抗拒的情绪。

“又是一笔没用的投资”听到真田信繁的回报之后，秀家不由的看向屋外的星空感慨道。

由不得秀家不郁闷，秀家留在近畿的两颗棋子，小早川秀秋和筒井定次都成了废棋，还不如九州和东北大名来的给力。

不过就算是没有小早川秀秋的加入，仅凭借长宗我部信亲、锅岛直茂、立花宗茂和岛津义弘四人秀家就已经有信心击破眼前之敌了。

在12月11日这天，秀家主动派人和德川家康送去了最后通牒，如果他不在明日悬崖勒马，秀家就将主动发动攻势了。

在此之前秀家已经做好了布置，在汇聚了池田辉政的中山道军团和浓尾势部分大名之后，秀家手中的总兵力已经达到了17万众。

再算上已经决定和秀家内通的“西军四杰”，秀家的总兵力超过了18万人，反观德川家手下能有13万就已经烧天香了。

整个浓尾的战场宽度很大，在没有电台和无线电的当下，一个人想要指挥十几万是不现实的，所以秀家不得不将军阵分为了左中右三阵。

右阵总大将为丰臣辉家

下属配置着的是他原本配置的中山道军团的军势，现在也算是重新归建了。秀家额外将已经降服的浓尾大名的军势交到他的手中，使得他手中的军力达到了夸张的7万众。

他们将会负责从岐阜出发，控制长良川和揖斐川上游，并从两川上游水势缓浅处对大垣城进行压迫。

左阵总大将为中川秀政，由他带着森忠政等人的伊势兵团，直接在木曾川西岸从伊势向北对大垣城展开进攻，这支兵团的数量不错，总人数不过只有3万人。

中军则为秀家本阵，负责以竹鼻城为基地，对长良川和揖斐川西岸进攻，正面威胁大垣城，而他们的第一目标便是拿下墨俣城。

秀家这样的安排就好似一个螃蟹一样，正面是坚固的硬壳抗住敌人的攻势，左右两个钳子对敌人发动攻击。

但是浓尾虽大，却不是秀家理想的战场。因为虽然木曾川已经为秀家掌握，但是揖斐川和长良川在这里的水势依旧湍急，河川既宽阔水深又深，并不满足直接渡河的条件。

但是这些河川的水深，又不满足海船入川的条件，或许弓小早可以进来吧，但是一艘小早只能载20~30人，这么点人甚至都不够西岸守军的弓武士塞牙缝的。

秀家钳形攻势是假，逼迫德川家康放弃两川防线，最终在陆地上决战才是真的。

北侧的攻势的效果最为显著，岐阜城拿下之后，长良川防线就基本失去了意义，尽管加藤清正依旧在坚守墨俣城，但是在他背后的北方城已经被丰臣辉家拿下。

早在此之前，揖斐川上游的清水城就已经改弦易帜，这就使得大垣城北方的防线出现了极大的漏洞。

南侧的攻势有些困难，毕竟中川秀政手中的兵力并不多，而且伊势和美浓交界处松山和揖斐川之间通道很狭窄，前田利长座控制着太田山城一夫当关，任凭中川秀政和森忠政怎么填人都巍然不动。

但是南线前田利长的坚守并不能改变整体局势崩坏的结果，随着揖斐川上游清水城的开城，大垣城的德川家康已经感到了脊背发凉。

他最后一次和秀家讨价还价，以主动配合秀家剿灭西军大名为条件，换来三河一国33万石的安堵。

而战场，秀家早已选好，便是历史上决胜天下之地——关原。

秀家答应了他的要求之后，德川家康在大垣城内召集诸将展开了军议。

军议开始之前，一股丧气的感觉弥漫在大名之间，见到德川家康到来，福岛正则就迫不及待的追问道“内府曾有言，我军会会合浓尾大名，总兵力近20万众，我想请问如今那5万人身在何处？”

福岛正则现在算是依靠在德川家康膝下的一条狗，结果居然第一个反问德川家康，看来这条狗也不是真的忠心啊。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京极高知接着表态，他甚至直接将浓尾糜烂的原因归结到了德川家康身上：“休说那5万人了，内府主动撤出岐阜的操作在下属实不能理解。若是岐阜还在，长良川天险还在，东军又岂会在美浓中部如入无人之境？”

两位重量级大名的表态，自然引起了殿内很多人的关注。

他们本来就是来蹭战功的，谁能想道战功没蹭到多少，反而被东军压着打，眼瞅着船就要沉了，德川家康却始终没有作出特别的表示，只是一退再退。

现如今因为撤退的事务，连带着加藤清正所部被留在了敌境之后的墨俣城不能自拔。

大名们看不到希望，不知道将来还会退到哪里去，自然要向你这个总大将发泄情绪。

已经从秀家这里得到许诺的德川心情比之前好多了，此刻他看待大名的眼神充满着热切，似乎是再说：“这些可都是我德川家传续的保证啊。”

如今众人将目光看向自己，将决战的方案丢到自己手中，德川家康便直接顺着众人的话题说道“我打算弃守大垣城。”

“什么！”德川家康的话音落下，本阵内就炸锅了。大垣城已经是西军在浓尾最后的据点了。

再退？还能退到哪里去？

连带着京极高次就跳出来对着德川家康指责道：“内府是打算回大坂笼城吗？您就是这么回报主公和淀夫人的恩情的吗？”

他是知道丰臣秀胜快撑不住的消息的，所以他条件反射一般认为德川家康打算放弃美浓，甚至让丰臣秀胜放弃越前退回大坂凭借坚城死守。

这其实是京极高次能力不行的想法，他也不想想真的到了那个时候，西军大名必然一哄而散，他们还能凑出多少人来守城？

德川家的计划连青木一矩都不能接收，他直戳德川家康的痛点责问道：“内府！莫不是你的本领丢了，便自暴自弃了吗？”

“非也，非也！”德川家康用自己仅剩的权威压下了喧嚣的幕府，将自己的计划道出“我自问正面决战敌不过右府，大垣城是坚城没错，但是大垣城周围太过宽阔，我方兵少将寡此处确实不利于我方展开。

我已经另选了一处地方作为决战之地，此处地势险峻利于坚守，两侧山道狭窄不利于大兵团前进，纵使右府有优势兵力也发挥不出来。我相信诸位的决心和实力，只要可以限制住右府的发展，我军必然胜之。”

德川家康在西军内部还是有权威的，再加上他个人的人格魅力，在他的一番洗脑之后，大名们似乎又重塑了信心。

其中尤以狗腿子福岛正则最为积极，似乎忘了刚刚就是他第一个质疑德川家康的“内府所言决胜之地在哪儿？”

德川家康手拿军配指向地图中一处无名盆地说道“就是这里，地处伊吹山、南宫山、松尾山之间的谷地，我为其取名关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