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卷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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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和尚离开后，苏含章依旧每日一边放鸭子一边写字，期间他还研究自己能做点什么为家里增加收入。都说靠山吃山，但是上山下田显然不适合他这四岁稚童。

苏含章叹气，作为一个拥有新世纪记忆的人，总得能干点啥吧。过几日集市时姐姐的字绣可以拿去换钱，姐姐觉得时间够，还打算做三本《蒙》，三本都卖掉能得一百五十文，但是这种刺绣的东西伤眼睛伤颈椎，他可不愿意自家姐姐如此辛苦，苏含章思来想去还是得找个稳定的挣钱法子。

他前世为了还债每日最多打三份工，做了好几种职业，其中一个就是在织造厂做机修，当时为了做好这份工作还看了不少纺织工程类的书。新世纪纺织行业发展已经是超水平的，面料种类五花八门，机修是最了解机器的，若布面出了什么问题工艺师都会第一时间来研究，机修工则配合修理或者改造。因此苏含章第一个想到的挣钱方法便是改良织布机，但是他一想到自己才四岁，这想法只能扼杀。

那么什么生意最好做呢？苏含章突然福至心灵，街边美食呀！苏含章想到他很喜欢的卷饼，将炒好的菜放在皮子上卷起，既好吃又饱腹。炸土豆什么的美食是没办法实行的，因为第一没土豆，第二农家人哪里舍得放那么多的油，他思来想去只有卷饼最好做成本最低。

说干就干，苏含章跑去和苏三娘撒娇，说自己想吃那种卷起来的饼，他觉得上次爹爹带回来的大饼没有馅不好吃，他想吃能把菜塞进去的馅饼，又说那大饼太硬了，有没有能软软的咬得动的？

苏三娘是真的疼爱弟弟，说是宠弟狂魔也不为过，弟弟想吃必须满足呀。饼要用面粉做，面粉家里还有一点，只是不一定能做出弟弟要的效果，苏三娘也说了万一不好吃也得吃掉的，面粉比大米还贵，不能浪费。

苏含章点头，保证不会浪费粮食，然后悄默默的假装提醒三姐，“三姐，他们的饼是怎么做出来的？这么硬。”

“姐姐听爹爹说是用铁锅烙的。”

“哦......姐姐，那我们不要烙的，太硬了我咬不动。”

“不烙的话怎么做？”

“不能用蒸的吗？你看包子就是蒸的，软软的可好吃了。”

苏三娘一听竟然觉得很有道理，“你说的不错，也许蒸的就软了，但是没试过，我们只能做一点点先试试。”

苏含章当然同意，于是两人就开始捣鼓。苏含章知道卷饼的做法，在新世纪拿了现成的饺子皮擀薄擀大蒸出来也是差不多的，只是口感稍微差点。他非常认真的看着姐姐动手，每当关键时刻就假装提问点醒姐姐。他姐姐是真的聪明，一点即通，在他望眼欲穿中第一蒸笼出锅了。

第一次做的皮子还不是特别薄，但是口感不错，咬起来柔软、弹性十足，即便是老人小孩都能吃。

第一笼蒸了五张皮，苏含章和苏三娘二人各吃了一张皮子，觉得不错，又夹了昨日剩下的野菜卷着吃，即便野菜是冷的，吃起来口感还是很好。

这种皮子还非常适合卷油腻的肉类，能很好的减少油腻，现在老百姓是很少有人大口吃肉的，但是酒楼却很合适，若是酒楼有市场，他也可以卖配方啊。

苏含章提了口感上还需要改良的地方，苏三娘继续蒸第二笼，第二笼依旧只做了五张皮，改良后的皮子蒸出来，薄度适宜，拿起来还略微有些透明，皮子圆圆的，圆盘般大小，怎么形容呢，该是皎洁如满月。

“姐，我们成功啦。”苏含章嚼着皮子激动道。

苏三娘也很开心，但是她的开心仅仅是因为给弟弟做了美食，而苏含章的开心则是或许又能卖钱。

“姐，我们多做些，晚上叫大伯三叔一起到爷奶那边吃饭吧，夕食就吃这个，我帮姐洗菜。”

苏含章想要做这个卷饼生意，首先要经过父母爷奶的同意，若是真能做起来，还要带大伯三叔两家一起，这种以家族为单位的时代，独善其身或者说独吞是很难实现的，除非和亲戚们彻底断亲。

傍晚，苏含章等苏善水夫妻从田里回来就把自己和三姐捣鼓新吃食的事情说了，也说了自己想做卷饼生意的想法。

苏含章说完徐莲娘却头一次黑了脸，“豆子，娘亲说过家里的进项自有爹娘考虑，你还小不要老是想着挣钱的事情知道吗？家里的钱够你吃喝的，不要自作主张。”

苏含章一愣，娘亲怎么突然生气了，他做错什么了吗？

徐莲娘见儿子呆愣住，心里不忍，但是这次却不能由着他继续自作主张。她实在担心自己的儿子，这么小就满心眼的想挣钱，万一以后只喜欢挣钱耽误进学怎么办？商人的地位太低，且现在的商人要三代后方可科举。她的豆子在读书方面如此有天赋，若是不去读书改经商那才是得不偿失。

徐莲娘神色严肃，苏善水也是沉默不语。

苏含章心里叹口气，他知道父母亲的想法，但是种地能挣多少钱呢？父亲给人做木工还要看别人眼色，娘亲织布姐姐刺绣都是辛苦活，他想读书，也想家里人不要这么辛苦，若是有机会能让父母姐姐受人尊敬就更好。退一步说即便读书没结果，经商也比在这村里种地更好，去经商起码生活保障是有的，也许这就是新世纪思想和旧封建社会思想的差异吧。

苏含章笔直跪下，徐莲娘赶忙要去拉他，却被他阻止。

“爹、娘！豆子虽然小但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豆子每天都有读书写字，豆子知道能去上学全靠爹爹娘亲说服爷奶。豆子开年五岁了，也要去读书的，一本书就要一两二两甚至更贵，你们都知道豆子记忆力好，读书快，豆子肯定要买很多书，但是爹爹娘亲一年挣得钱能够豆子买几本书呢？”

说起读书苏含章满是辛酸泪，说到挣钱心更酸。他前世这么努力的读书却不能上大学，还不是钱闹的？为了钱家破人亡，为了还债，他阳光的一生在十八岁戛然而止。想起这，向来不哭的苏含章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豆子做这些只是想让我们家更好些，若是有钱，遇到服徭役，咱们就可以花钱买名额，去年征徭役，花花的爹爹就断了腿。去年幸好没轮上咱们家，若是咱们家的长辈们出了事情，那我们别说读书了，往后日子都难过。娘，豆子保证不会乱来的，豆子脑瓜子就是有赚钱的法子而已，若是有可以挣钱的法子豆子会说出来让爹爹娘亲去做，豆子只是靠脑瓜子想办法，娘亲，您别生气好不好？”

一旁的三娘也掉眼泪，扑通一声也跪着，“娘，这卷饼是我做的，不关弟弟的事，您要生气就骂我，弟弟还小什么也做不了的。”

“三娘你跪下干啥？好了好了，都起来吧。”苏善水拉拉徐莲娘的袖子，“快让他们起来吧，豆子知道错了，再说了他每次有什么都和咱们说，真要做也是咱们去做。”

徐莲娘白了苏善水一眼，“是我不让他们起来的？是他不给我拉起来，一个个的都自作主张，也真没见过谁家小孩三四岁跟十几岁似的能说。”

“好啦，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人家十几岁的也未必比他能说。”说着就去拉苏含章，“来，快起来，三娘，你也起来，女孩子不要动不动下跪，你们娘亲没有怪你们，只是担心你们。”

“娘，您不要气了，豆子知道娘亲最好了，娘亲饿不饿？豆子给娘亲拿卷饼吃。”

徐莲娘呼出一口气，儿子聪明又贴心，再担忧又能怎么办，只能多看着点了。

苏善水夫妻二人老早饿了，接过苏含章递上的卷饼，苏善水接过便大口吃起来，越吃越觉得好吃，吃完一个还意犹未尽。

“乖乖，这卷饼柔软有嚼劲，这野菜我平常吃一点食欲都没，这皮子一卷完全就不一样了，三娘，再给爹拿一个。”

“真这么好吃？”徐莲娘问道，卷饼拿在手里软软的，看起来倒没什么特殊，见当家的已经快吃完第二个，她也赶紧试试。

徐莲娘细细的嚼了一口，野菜的口味再熟悉不过，但是皮子包裹着的野菜咀嚼起来口感就不一样，有嚼劲还香甜。

徐莲娘吃完一个卷饼，拉过满眼期待的儿子，问道：“豆子，这是你想出来的？”

苏含章摇头，“不是我一个人想出来的，是我和姐姐一起想的。是我想吃饼了，但是爹爹买的饼太硬我咬不动，而且还没馅，所以我请姐姐帮我做软软的馅饼。”

徐莲娘点头，拉过三娘的手道：“三娘很有本事，做的卷饼非常好吃。”然后又问苏含章：“豆子，你说你想爹娘卖这个卷饼吗？”

苏含章点头，“娘亲，这个卷饼外面有人卖吗？”

徐莲娘摇头，“妙云镇娘没见过这种卷饼。”

苏含章闻言一阵欣喜，没人卖就好，这样能卖出去机会更大。“那娘亲觉得这个能否卖出去？”

徐莲娘看向苏善水，苏善水擦擦嘴巴，笑道：“我觉得能卖，后日济云寺有庙会，路上会有很多小贩，我们也可以先做点去试试，若是好卖过几日集市我们还去卖。”

“这事该和爹娘知会一声。”

苏善水点头，“是该这样，豆子和三娘很不错，既然豆子他们都安排晚上在爹娘那边吃，那我们就吃完顺便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