赊酒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一卷:破茧 第三十章:诡冤,朱红血,赊酒,海棠搜书),接着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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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苏影再度睁开双眼时,就看到两双眼睛正定定地盯着自己。
“少城主,你就该听徐大夫的,在家多休息几天!”
这是落云的话。
“就是就是,这路这么颠,也能睡着。”
这是飞凤微撅着嘴说的话。
苏影怔怔地看着她们好一会,眸子还有些迷茫,随之,发散的瞳孔也渐渐聚焦。
我……还是我?
不……我是我!
下意识摸了一把脸,思维一转,就已将所有一切都过了一遍。
从地球上的经历,到穿越来神州。
从死亡矿坑引火焚洞,到重回十六岁……
两种迥然不同的经历此时是如此自然地衔接在一起,思维转念间不再像过去还有些阻碍,还需要去刻意寻找才能找到有些记忆的答案。
一念通透。
两个都是我,又不是我……
这就是真正的融合么?
想到妹妹仍旧会心头发赌,黯然失魂,想到过去的经历,仍旧会点燃潜藏于心底深处的腥红之火,复仇之炎……
还有……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苏影忍不住又闭上眼感受着四周的一切。
与之前相似,又大不相同。
他能隐约地感觉到四周空气中充斥着无数轻飘灵动的东西,数量极多,密密麻麻。
这些……就是空气中的水份吗?
这就是当初妹妹的感觉?
不……不一样!
妹妹说她能看见,甚至能准确地说出水的大小,而我,只能隐约感觉。
是了……天赋不同,妹妹的天赋定然是绝顶的!大宇宙规则水系之身,这名头听起来就了不得!
而我,显然就差了很多吧?
哈哈……我就知道,我家妹妹就不该是个凡人……
想着想着,苏影心头又猛地堵上了。
尽管内心深处一直觉得妹妹没有死,但是,这虚伪的感觉却无法说服理智……
于是,心头刹时就低沉了下来。
飞凤见苏影又闭上眼,无奈地道:“我的少城主哎!我们到了!”
到了?
苏影这才从低落的思绪返回,睁开双眼,刚想下车,转念想起了什么,忙道:“该买的都买上了吗?”
秦骄的声音从外头车驾传来:“按以前的老样子,买上了。”
这样……便不显眼了,我就是为了下一次寻宝来准备相关物资的,到得此地,不过是静极思动,瞎逛。
“没有人跟着?”
落云微微摇头。
“您睡着的时候,我已经暗中探查过了,没人跟着。”
苏影轻舒了一口气。
在这节骨眼,他最怕的就是之前一连串的小动作引起有心人的警觉。
也不知李玄沉什么时候回来,既然拿到了死士名册,那这些毒瘤就该着手开始布置了。要不然,赶不上趟。
马车停在城西,整座落凤城也就靠近城中央的城东那一条街建筑有那么点富贵模样。
其中有落凤城主事、政官、军领的府邸,也有掌握各自商路的商人,以及各类南北杂货、吃食饮酒之所。
除了青楼,一座城池该有的,大体都有,还多出一些苏影有些陌生的店铺。
至于其它地方,大体和之前所见差不多。
而眼前这所谓的房子……看着就让人想抹把泪。
依着一座小亭子旁边用竹条围出了一圈栅,顶上盖着一层竹片,再铺上一层干草……竹栅半掩,能隐约看到内中景像。
一张灰黑的歪斜破桌,一张破角木椅,一团干草堆着些破絮,沿着竹栅挂着两柄牵了蛛网的锄头,旁边挂着一席落满灰尘的蓑衣……
这……就是‘家’了。
门口的竹椅上斜躺着一位老人,尽管他才五十多岁,但是,看起来已经像是七老八十了。头发灰白,身上笼着一层灰黑的絮,里面沾满了不知是何年岁留下的木屑、泥灰……这……就是‘衣’了。
就算不远处那辆马车停在这里已近一刻钟,他仍旧微眯着眼,一双昏花的眼睛没有焦距地看着头顶竹缝间漏下的残阳,任由那昏黄的光芒在他脸上劈出一道裂纹。
他就这么轻轻地晃着竹椅,悠悠的,凉凉的。
一如他躺着的那把斜腿缺了一只脚的竹躺椅一般。
秦骄默默地站在一边,看着从车上下来的苏影。
等到苏影近前,他静静地道:“这些年如果不是左右乡邻以及铁匠铺的雷哥照料,老伯早就走了。现在,我估摸着……”
下面的话,他没说出来。
任何知道他经历的人,都会由衷地哎上一声……
他姓程,名风寒。在这神州,由于炎黄一族生存环境恶劣,人到四十,就可尊为伯了。当然,九年前他还不能自称老夫。
那时的他,有一个完整的家。
他有一个儿子,名叫程铁生,打的一手好猎,凭着攒下的毛皮,在城西盖了一座房,娶了一房媳妇。
可是,九年前的一个傍晚,也不知他媳妇发了什么疯,竟然在菜中下毒,毒死了自己的丈夫,连程风寒也差点着道,幸亏那天他在制作竹箭,而儿子肚子又饿,先吃上饭了,要不然,就是父子双亡。
这件案子当时轰动一时,由郑南镶亲自审理,最后判了个斩首之刑,首级挂在城西门口以警世人。
后来,伤心过度的程风寒,卖掉了那座房子,转而来到这座亭子结庐而居,直到现在。
这个案子卷宗上的论断非常简单。
丈夫进山打猎,顺便带了点野菜回来,妻子做好了饭,结果丈夫吃完饭后就一命呜呼了,验尸后发现是为剧毒所害,桌上的菜里面有剧毒。
郑南镶认为这是恶妇贪婪,想毒死程铁生父子独占家财。
当时苏影翻到这卷宗时,只一眼就感觉这其中定有蹊跷。
首先就是这论断不合理。
当真贪婪想独占家财,有的是办法弄死人,不可能把作案现场放在家里。
尸体怎么处理?她一个女子岂能悄无声息地处理掉?
这不太麻烦了?
进大荒林打猎时随便给他打包点带毒的食物就行,尸体都由大自然消灭掉了,神不知鬼不觉。
其次,就算当真想要在家里作案,那不可能让程铁生先吃饭,务必要两人一起吃。
怎么可能只毒死一个?
要么就是一个都不死,要么就是两个全死!
最关键的是,按自己的安排,落云回报的信息表明,当时程铁生这对夫妻是非常和睦的,程风寒又疼儿媳得不得了,差点就把儿媳当亲生女儿了。
这样的家庭,这样的氛围,没理由也没动机兴起杀人的念头。
这个案件,就算从没涉足刑侦的普通人,也不需要看过类似包青天的电视剧又或者福尔摩斯探案全集之类的书,仅仅只靠自己的简单逻辑就能看出事情不对头。
然而……这郑南镶居然就这么判了!
这满城的同胞们就没提出过异议?
最离谱的是……那时父亲还在吧?就没发现这事儿有诡异吗?
苏影收回思绪,看着即使自己站在他身边,仍旧轻晃着竹椅连眼皮都没翻动的程风寒,心中叹了一口气。
有句话叫兔死狐悲。
假如此事其中有蹊跷,这可是一个能苦到肝肠寸断的结局啊!
设身处地,怎能不物伤其类呢?
蹲在椅边,苏影轻声道:“程老伯,在想事儿吗?”
“吱……呀……”
瘸腿竹椅仍旧轻轻晃着,老人的眼皮似乎更加沉重了。
“是想您的儿媳吗?”
上一秒,还仿佛死人一般的程风寒猛地睁开耷拉着的眼皮,昏黄的视线猛地炸出一点光芒,从竹椅上挺了一下,没挺起来,口中却下意识地叫道:“冤枉!我儿媳是冤枉的!”
可能由于有些时间没进米水了,老人的声音沙哑虚弱,含混不清,然而,他却一把猛地攥住苏影的胳膊,那力量,将苏影攥得倒吸一口凉气,微微哆嗦了一下。
老人恍若未觉,瞪着昏黄的眸子硬生生地从竹椅上挣起来,嘶哑着嗓子低号着:“小竹是冤枉的,一定有冤啊……大人……不能杀!不能杀啊……”
那声音,宛若老猿悲啼,令人止不住动容。
只这一句,苏影就知道了,这案子,确实有内情。
他那一句话是有特殊目的的。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躺着的这位,已经没有活下去的任何欲望。
或许,此刻的他在等死吧。
人在想死的时候,对外界是没有什么感觉的,心中只会将自己这辈子的经历在心底慢慢地过上一遍,又一遍。
品尝着曾经的年轻,曾经的欢喜,后悔着年少无知,后悔着那一辈子最大的遗憾……
如果没有任何遗憾,那便悄悄地走了。
这叫无疾而终,喜丧。
如果心有遗憾,那双眸子,或许就闭不上。
这个时候,如果有外来的声音突然击打在自己最大遗憾上,由于神智还停留在回忆当中,这个时候脱口而出的话……一定是自己内心最想说出的话。
所以,他问了那么一句。
不过,如此脆弱的心死之人,一旦遇到这种事,极有可能猝死,于是,苏影转头叫道:“落云姐,弄晕老伯。”
落云与飞凤手忙脚乱地弄晕程风寒后,苏影瞥了眼旁边正两眼奇光看着自己的秦骄,看得后者微微一怔。
“还愣着干嘛,搭把手,把老伯扶进去,要不然,就这么点儿风,都能给他吹出毛病来。”
秦骄下意识看了眼那窝棚,再度意外地看了苏影一眼,也没过多言语,一左一右小心地将程风寒扶回那团干草堆,又将破絮给他盖上。
“飞凤姐,你去买点稀粥来,一会这位老伯就该想吃饭了。”
一边说着,一边随手捏爆一只沿着鞋子想往上蹦的跳蚤。
落云则站在门外一脸着急。
“少城主!你快点出来!这里面……”
苏影微微一笑,转头扫了一眼恶劣的环境,又看向正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手指甲上跳蚤尸体的秦骄。
“这样的家,放在这神州,算好还是算差呢?”
秦骄脸色陡然一黯。
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
不是无法回答,更不是说不出口。
而是那股从心底,骨子底涌出的苦啊……把喉咙堵住了。
张了好久的嘴,秦骄终于低沉地道:“如果肯弯腰,不把自己当个人,活得会比这个房子稍微好上一点。不过……命会很短。”
苏影沉默半晌,闷闷地道:“这就是生活吗?”
又沉默半晌,苏影在昏暗中轻轻呵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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