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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到这里,众人便不再交谈。过了一会儿,孙立、赵乾、小玲珑头凑在一起商量怎么逃出去,小玲珑说:“现在人多眼杂,等他们睡着不注意的时候,咱们……”。
“别乱想了,他奶奶的,”一个身形消瘦的汉子说,“被抓回来要吃大苦头的。”
孙立等人同时吃了一惊,怎么声音压得那么低还是被别人听见了。
那个汉子又说:“你们不用奇怪,我就是出了名的耳朵好使,别说你们在我跟前,就算离得三五百里,只要我想听,也一样听得一清二楚。”
“耳朵好使?”赵乾笑道,“那你听听玉皇大帝这会儿在说啥?”
“听听就听听,奶奶个熊,”那汉子懒洋洋地伸个懒腰道,只见他伸手从耳朵里掏出两个棉球,然后歪着头,侧着耳朵,煞有介事地听起来。
赵乾道:“你听到了吗?”
只见那汉子不慌不忙,把棉球又塞回耳朵里,然后道:“听到了,玉皇大帝说,蟠桃园旁边的地该犁一犁了,犁好了种红薯,他想吃红薯。他奶奶的,这老小子一天到晚没点正事儿。”
“玉皇大帝放着仙桃不吃,吃地瓜?骗人是不是也要用点心啊。”赵乾将信将疑。
那汉子将棉球塞回去道:“信不信由你,我张二聪从不撒谎。”
赵乾伸长了脖子去看张二聪的耳朵眼儿:“你该不会是顺风耳转世投胎的吧。”
吕双成吕大叔道:“二聪兄弟耳朵灵是大家公认的。二聪兄弟,你再给他们说说你那个耳朵的事情,反正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不说了不说了,反正他们也不信。”张二聪不耐烦道。
赵乾道:“这样吧,你听听‘望福楼大酒楼’的堂倌是怎么招呼客人的,说准了我就信你。”
张二聪道:“这还不是小菜一碟,等着。”说罢,他又取下棉球,眯起眼微微侧头,边听边轻轻点头。
“这个饭店堂倌不直接报进店人数对不对?一个人近点吃饭就喊‘一枝独秀’,俩人一同来就喊‘好事成双’,三个人就是‘三阳开泰’,四个就是‘四季发财’,五个是‘五福临门’,六个‘六六大顺’,七个‘七星聚首’,八个‘八仙过海’,九个‘九九归一’,十个‘十全十美’。”张二聪一口气说了一大串。
赵乾惊道:“一字不差,你是不是去吃过饭?不瞒大家,这套报数法可是我亲自发明的,嘿嘿。”
孙立道:“这个事情确实匪夷所思,不知道张大哥如何练就了这种功夫?”
“说起来连我自己都不相信。”张二聪像是自言自语道,“这事儿说来话长,20岁的时候我做了一个怪梦,他奶奶个腿儿的,那天我正在门外的大枣树下乘凉,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你上次不是说在椿树下吗?”旁边一个人问道。
“老李,你能不能不打岔?是你知道还是我知道?”张二聪道,“我梦见一个葫芦大小的小老儿,他说自己是子虚山乌有洞空空真人大弟子招风耳,专事监听天上人间疾苦百态,三千年不止不休实在是疲倦了,于是偷偷跑下山来,怕被师傅抓回去,所以要藏到我身上躲一躲。说完就跳到我右边肩膀上,他越变越小,‘哧溜’就钻到了我耳朵里。”
“哎呦,这个梦倒是有趣。”赵乾道。
“他这一钻不要紧,我里个奶奶来,可把我吓醒了,我一摸耳朵,倒没什么问题,也就没在意。可从那之后,我这耳朵就开始变得特别灵敏,比如有人到我家串门,大黄狗还没叫,我就先听见脚步声了。”张二聪道。
“人家都说耳聪目明,你这是好事啊。”赵乾道。
“好什么好,奶奶个蛋的,这只耳朵除了灵,还老是听到坏消息,比如哪里着火了,哪里发水了,全是糟心的事儿……”张二聪抱怨道,“我现在都是拿棉花堵着,不然一天到晚听各种坏消息,人简直没法活啊。”
“但是二聪兄弟靠这个本事,隔段时间就能出去吃喝一顿。”老李颇为羡慕地说。
“那是,县里面要是有破不了的案子,就会让我出去‘协助办案’,只要用耳朵一听,事无巨细,都能听清。每回我都会带点东西回来给大伙打打牙祭。”
“对对,这点二聪兄弟没得说,够意思。”老李边说边竖了个大拇指。
“什么都能听到吗?倘若别人说假话呢,那该如何分辨?”赵乾道。
“知道为啥咱大丰县案子那么少么?”老李道,“县老爷一方面明断是非,另一方面知人善用。张二聪还有个过人本领,就是不管原告被告,供述时只要摸着张二聪的手,说真话无妨,一说假话就会忍不住笑。”
赵乾道:“这个我也会,我经常听到到我家饭店吃饭的人,尤其是官员和商人,一说言不由衷的话,大家就哈哈大笑。”
他转而问老李道:“你跟他称兄道弟的,不会刚巧是千里眼吧?”
“我不是千里眼,我是倒霉蛋”老李道。
“他叫李十宝,天天说自己倒霉,我们都叫他‘李倒霉’”张二聪道。
“被抓到大牢里肯定是不走运,但不一定比我还倒霉。我是人不是鸭子你信不信?”赵乾愤愤不平地说道。
“我信啊。”李倒霉道,“我太知道不被人相信有多么可怕了。”
“那你也是因为做梦梦到了烦恼吗?”赵乾道。
“那倒没有,早知道惹上那么多麻烦,我就不该出门,真是倒霉啊。”李倒霉不住地摇头。
“那天我去汲水了,刚到井边,不知哪里蹦出来一只蛤蟆落我鞋面上,现在回想起来,那是蛙神在帮我啊,不让我往前走。”
“当时觉得晦气,我一脚把蛤蟆踢开,然后开始打水,说来奇怪,那水桶一落下去就沉到井水里,接着‘嗖嗖’往下坠,我赶紧把住井绳,费好大劲才扯住,我赶紧往上拉,水桶提上来一看,你们猜怎么着?”
“还能怎么着,难不成你还捞到宝贝了?”赵乾道。
“哎呀,你真是只聪明的鸭子,”李倒霉道,“水桶上缠着一条拇指粗的金链子,我连忙抓着金链子往上拽,拽啊拽,拽了二三十丈,最后你猜怎么着,拽上来头浑身金毛的牛。那牛二话不说,撒开蹄子就来顶我,一下将我顶翻。不等我站起来,它又来顶我,我只好两只手抓住它的牛角,身子靠住大树拼命抵住不放。”
“它仰头想把我甩起来,我早有准备,两条腿紧紧箍住树干,就这样我和它势均力敌,一时不分高下。但我知道,我耗不过它,情急之下便对着它的牛鼻子用力吹气,眼看它的牛肚子慢慢鼓胀,最后像个大气球一样飘起来。”
“那牛飘去,带着金链子飞走,我赶忙抓住一头使劲扥住,那时候我想大声喊人来帮忙,又怕人来了把我金子分走,所以强撑着不放手,相持了得有一袋烟的功夫,我想这样下去迟早有人路过看见,于是用牙咬,最后咬断了链子,那牛就飘走了,剩在手里二尺来长的一截。”
“哦豁”赵乾惊叹一声,“别人吹牛是过过嘴瘾,你这是发了大财了啊,还说自己倒霉。”
“倒霉的在后面呢,回到家,我没敢告诉家里人,他们肯定不会相信,反而会怀疑我从哪里得来的不义之财。从那天起我就把金链子系在腰上睡觉”李倒霉用手摸着腰,仿佛那金链子还在身上。
“后来呢?”赵乾追问道。
“后来就开始倒霉了,我还没来得及买房置地,官府就找上门来,说我跟临县赵大户失窃案有关,我把金子来历反复说了多少遍,可有口难辩,根本没人信,这不把我拘在这里。”
“我明白了,县令这是把十里八村不着调的人都抓来关在这里了。”孙立暗自想到。
“你好像一直没开口说过话,难道是个哑巴?”赵乾望着前跟一个坐着的人说道。
吕成双赶紧走过来拦住赵乾:“他可招惹不得,他要是一张口,咱们都受不了。”
“哦?这倒奇怪,”赵乾说,“难不成他是个话痨?”
吕成双忙说:“他倒不是能唠叨,是因为嗓门大。他叫周大生,刚出生张开嘴一哭,跟打雷一样,把接生婆当场震晕过去。平时家里人对他可是百依百顺,就是怕惹急他,他大声喊叫。”
“方圆五十里之内,人尽皆知周大生嗓门大,只要谁声音大一点,马上就会有人问他,你是周大生的亲戚吗?”
赵乾道:“有这等本事,那要是跟人吵架那岂不是天下无敌手。”
吕双成道:“吵架又不能当饭吃,还是他老子周太生脑子活,发挥大生的长处,四处兜揽活计。比如说摘核桃,原来都是靠人爬上树那杆子一个个往下打,有了周大生就不用了,树下铺上草席,他对着树大吼一声,那声音震得整棵树哆嗦,核桃不管大小,啪嗒啪嗒全掉下来。几亩核桃树不够他喊的。”
“这么厉害,”赵乾不住地上下打量周大生。
“可不是,后来经人提醒,转行当了哭丧户,他扯开嗓子一哭,那真是震耳欲聋,催人泪下,那胆儿小的、身子骨儿弱的都不敢近前。谁家死了人不要紧,要紧的是能不能请到周大生到场哭丧,本地流行一句话‘哭丧不请周大生,再死一回也稀松’。就靠这一手儿,周太生发家了,吃香喝辣,又娶了几个小老婆。”吕双成道。
赵乾道:“要不怎么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但凡有一样绝活儿,就能安身立命。”
“周太生生了这么个好儿子,真是始料未及,因祸得福啊。”孙立道。
“得什么福啊,周太生没几年就把自己折腾死了,唉——”吕双成道。
“那他又是为啥进了这监牢啊。”赵乾问道。
这句话不问还好,一问正触动了周大生的伤心处,周大生“哇”一声哭出来。
这一声真如鼓鸣钟震,轰隆隆哐当当,震得牢房沙土簌簌落下。狱卒闻听声音走过来道:“再咧咧把你嘴堵上,关单人间。”众人连忙上前劝慰,好歹止住周大生继续哭嚎。
周大生哭丧着脸道:“前几日我父亲去世,安葬的时候发现遗体少了右脚,于是我到县衙报官,没成想直接被抓了进来。”
孙立道:“这就说不通了,你是报案,怎么还被抓起来了?”
小玲珑道:“咱们还不是一样。”
孙立一听,连连顿足道:“我懂了,这县令就是靠把报案人都抓起来,以此消除地方上的不良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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