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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你来了,坐吧!”
一个形如枯槁的老妇人拍了拍自己身旁的蒲团,声音给人一种好似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却依旧嘶哑而轻浮的感觉。
“莲师父,您怎么会这样?”
耶律质舞放下手中禅杖,摘下脸上的萨满面具,来到她莲师父的身旁坐下,抓着那皱巴巴的手握在手里,有种莫名的心疼。
这是她的三位师父之一,大贺莲,上上一任大萨满的竞争者,集幻术之大成者。
“幻术反噬罢了,无碍,咳咳咳咳咳,噗!”
说着无碍,但打脸就在下一刻,扶着耶律质舞咳嗽个不停,直到吐出一口鲜血,这才感觉好受了许多。
但身前地面上的这一抹鲜红,却是有些刺痛了耶律质舞,两眼微微泛酸,连忙将手中皱巴巴的手掌一翻,扣住了脉门开始把脉。
“不……不用!”
大贺莲有气无力的挣扎着,但她此刻的力气如何比得过耶律质舞。
“哎,罢了!”
见挣脱不得,大贺莲叹息一声,索性便不再挣扎了,任由耶律质舞查看自己的身体状态。
然而,耶律质舞越是查看,便越是惊心,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活人该有的身体。
把脉的手如同帕金森一般颤抖着,紧咬着红唇,眼角含泪的看向大贺莲。
虽然她的幻术学的知识一般,但莲师父其实是三位师父当中待她最好的。
面对尊敬的长辈的死亡,便是耶律质舞这般清冷的性子,那悲伤的情绪也是止不住的往外涌。
“阿舞不哭!”
大贺莲艰难的抬手,在耶律质舞的脸前晃了许久,才找到耶律质舞眼角的位置,颤栗着擦去那挂在眼角即将滑落到脸颊上去的泪珠。
她的脸色黯淡无光,整体呈现一个灰色调,脸上如星辰般洒落着许多更深色的斑点,皱纹将她主角整张脸铺满,如枯草般的白发已不再密集,只是稀稀疏疏的散落。
她看上去十分的苍老,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很难让人相信,就是这么一个老者,施展超大型幻术,影响数千人,让酆都鬼骑围捕契丹大萨满与两位公主的计划折戟沉沙。
但她笑起来,那些深色的斑点便好似浅了些,那紧罗密布的皱纹也变得柔软起来,看上去就像是一个邻家老奶奶,十分的和蔼可亲。
“生老病死是任何人都无法避免的自然规律,人生七十古来稀,为师七十有七,本就是随时都会死去的年纪了,早些日子,晚些日子并无区别。”
老人似乎早已看开了生死,声音虽然微微有点喘,但已是平稳了许多。
大贺莲看开自己的生死,但耶律质舞显然并没有看开自己莲师父的生与死,自责的哽咽道:“对不起,莲师父,都是我不好,我打不过那个李星云,连累了萧翰将军与许多将士不说,还要连累莲师父来救我。”
“为师能救下你啊,就已经是死而无憾了!”
老人顿了顿,喘了口气继续开导道:“再说了,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没有人会一直无敌,这怎么能怪你呢?你只是大萨满,行军打仗那是耶律尧光这个大元帅的事情,昨夜的种种皆是他这个统帅的错。”
“可是……”
耶律质舞想起了方才耶律尧光给看得父汗的卷轴,上面阐述了这一次南下的整个计划,只是这个计划不能与任何人言说,想开口却又不得不闭上了嘴。
这个计划是绝密的,由父汗与耶律尧光一同谋划,也只有两人知晓。
但为了保险起见,父汗特意给她留下卷轴解释,就是怕她头脑一热,不配合耶律尧光,而她又是这个计划的关键一环。
“没什么可是的,你是大萨满,你不会有错,知道吗?”
大贺莲笑着摇了摇头,又提醒着耶律质舞。
萨满教在契丹有着非凡的地位,是可以直接影响契丹的政治与军事的,大萨满的身份更是地位超凡,在某些方面甚至要超越大汗。
而耶律质舞,应该是历任大萨满中最为特殊的,她虽天资聪颖,但这份天资仅仅点在了习武上,这姑娘其他方面说好听点叫天真,说不好听点就是傻。
耶律阿保机成为大汗之后,为了将大萨满的权力也一同掌控在手中,便费尽心机扶持自己的女儿,也就是耶律质舞成为了大萨满。
耶律质舞除了在习武上较真之外,其他方面是十分听话的,这便意味着耶律阿保机将契丹所有权力都整合了起来,这是他能够带领契丹迅速崛起原因之一。
这对于契丹来说是好事,但对于耶律质舞来说,却并不一定是好事,但耶律质舞又太过单纯与天真,许多事情都无法分辨其中利害,很容易被人坑害,特别是耶律阿保机与耶律尧光这种枭雄,为了他们的野心,他们未必会在乎那点与他们连在一起的血脉。
这是大贺莲所担心的地方,她口中虽说死而无憾,但心里未尝没有担忧。
她也知道耶律质舞听不懂,但心里的那点担忧仍旧让她忍不住想出口提点一下。
“嗯嗯,知道了,莲师父!”
耶律质舞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其实她有点理解不了,练武都会有错,人怎么会拥有没有错呢?
不过,她习惯了莲师父的唠叨,也习惯了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
“算了,你也听不懂这些!”
大贺莲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从袖子里拿出一节指骨来,放到了耶律质舞的手上。
“这一枚骨哨凝聚了为师的精气神,在咒文的催动下,可以施展一次如昨夜一般的大型幻术,为师大限已至,这可能是为师最后能帮你的了。”
耶律质舞低头看着手中的骨哨,沉默不语,清冷的脸庞上两抹泪痕滑下,她有些接受不了待她最好的莲师父的死亡。
也许是幻术学的不好的原因,她与莲师父待在一起的时间是最长的,比起其他两位师父的严厉与赞扬,莲师父对她更多的是关心。
一个时辰之后,耶律质舞带上萨满面具,拿起禅杖走出了营帐,朝着对她行礼的耶律乎邪冷声道:“准备火化仪式!”
“火,火化仪式?”
耶律乎邪一愣,扭头望了望营帐里边:“难道莲大师······”
耶律质舞的脑袋微微一歪,发出一声疑惑的鼻音:“嗯?”
“是!”
耶律乎邪连忙躬身行礼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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