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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雪凌没有听到回应,便转过身来,瞧见他脸上神色悲悯,眼中带有忧伤,她心中虽然好生不解,却还是柔声问道:“裕哥哥,你怎么了?是不是想起不好的往事了?”
萧瑾裕微微点头道:“是的,吾年幼失怙,颠沛流离尝尽苦楚,这世上对我好的人屈指可数,妹子谢谢你对我这么好,为兄何其幸也。”王雪凌听他言语伤感,不由张口说道:“裕哥哥,我会一直对你好的。”
王雪凌话一出口便觉不妥,萧瑾裕却是闻言大喜,道:“此话当真?”王雪凌见他满眼期盼,决然道:“当真。”萧瑾裕闻听此言,有些恍若梦中,伸出手掌道:“击掌为誓?”
王雪凌心中微微思虑,便伸出手掌与他击掌为盟。只是想到一日之内居然与人私订终身,却有些空落落的,虽然她是江湖儿女,却也想过被心爱之人三书六礼、明媒正娶娶进家门。
萧瑾裕喜出望外,却浑然忘却这简单仪式与寥寥数语中所蕴含的庄重意义,握着她的玉手道:“凌儿,我会一生一世对你好的,此生为你而活。”
王雪凌收起心中怅然,柔声说道:“裕哥哥,从遇到你开始,你就对我很好。纵然我要偷你东西,你也没有怪罪我,还请我吃好吃的,还送金饼给我。”话音未落,她从荷包里拿出金饼,此时她才后知后觉到,这块金饼的意义已超过了原先的价值。
萧瑾裕笑道:“凌儿,这只是块金饼,为兄再送你个更好的东西。”说罢,他解开行囊,取出一枚雕刻精美的玉钗,这枚玉钗为飞凤状,活灵活现,仿佛展翅欲飞。
萧瑾裕将玉钗为她插在她发譬上。又取出一枚蓝田玉手镯,套在了王雪凌的皓腕上。
王雪凌没有拂他美意,任由他为自己妆扮,心中暗想到,这可能就是世人所说的纳吉订盟之礼吧。萧瑾裕为她装扮妥当后,细细打量起来,他觉得此时的凌儿妹子更加光彩照人,好似玉人一般。
王雪凌被他灼灼目光瞧得脸色微红,眼角扫到见满天晚霞,显然时辰不早了,两人停留的地方很荒凉,都没有个借宿的地方。王雪凌起身道:“裕哥哥,我们还是抓紧赶路吧,前方十六里外有个镇子,镇子上可以投宿。”
萧瑾裕立时想起还要继续赶路,连忙牵马过来,夜间寒风簌簌,颇为冷冽,王雪凌衣衫单薄,萧瑾裕怕她受了风寒,取出一件蜀锦大氅给她披上。两人同骑疾行,青骢马速度极快,不过两盏茶的时间,便已到了镇子上。
因为不是商旅交汇之地,镇子的规模并不大,镇子上只有一家客栈,生意不是多好,平时以酒食生意为主。
客栈掌柜见来了一对鲜衣良马的年轻男女,脸上立时挂满了职业般的笑容,招呼伙计们赶忙招待贵客,不过一会时间,就给上了一桌热腾腾的菜肴。
萧瑾裕和王雪凌推杯换盏,共叙情长,酒至半酣,王雪凌在桌下扯住萧瑾裕左手,在其手上横撇竖捺起来,在他人看来,都以为这对年轻情侣饮至微醺,有些春心荡漾了。
萧瑾裕却是心中一惊,王雪凌在他手上书写的是“酒水含毒,切勿妄动,想辙逼毒。”
萧瑾裕暗里运气内视,果然着了别人的暗算,却想不出是谁下毒谋害他俩,只得暗中运气,将毒暂时集中逼向腹部。萧瑾裕初出江湖,就遇到这么多棘手之事,心中不免有些凛然。
客栈柜台后面转出一个美妇,美妇妩媚笑道:“公子大驾光临,贱妾有失远迎了,还望公子海涵,贱妾给您见礼了。”美妇说罢,裣衽施礼,妩媚的脸上满是恭谨神色。
萧瑾裕一见美妇,顿时勃然大怒,冷冷说道:“陈雨桐,你这妖妇,还有脸面前来见我。”说罢,欲长身而起,王雪凌连忙拽住他,并轻轻踢了他一脚,萧瑾裕想起她的“切勿妄动”之言,便又坐了下来。
美妇自然是陈雨桐,陈雨桐虽已三十五六岁,却依然明眸皓齿,光艳照人,较之一般妙龄少女更具风韵,好似熟透了的水蜜桃,江湖人都称她为“冰川玉女”,看起来却是有些不相符。
陈雨桐笑道:“公子,是贱妾招待不周,尚请见谅,公子不必动怒,气坏了贵体,又是贱妾的责任了,贱妾忙于准备菜肴,一不注意撒了点药粉,想要重做又怕公子等得不耐,还好这药粉吃不死人,不过暂时不可与人交手罢了。”
“贱妾想着公子出身世家高门,纵有些琐事也是贱妾等人代为处理,岂可让您亲自动手,公子不如休息三四天,到时这药劲儿也就过去了。”
旁边有人说道:“娘子,和他白扯什么?他不过一箇破落户,早就不是世家子弟了,与他客气什么。”
萧瑾裕闻声看去,却是严鹏扮成个掌柜的站在陈雨桐身后,其易容术颇为巧妙,若不说话,着实认不出他是儒雅风流、面容俊朗的严堡主。
陈雨桐正色道:“夫君,你这话有失礼数了,想我先辈数代人都是兰陵萧氏的门客,公子他虽然家道中落,但兰陵萧氏对我们先辈有知遇之恩。这些年以来,我们这些萧氏门客时刻以兴复萧氏门楣为已任。”
“只是时来天地皆同去,运去英雄不自由,眼下虽时机未至,但我辈依然要枕戈待旦,秉承先辈遗志,不可忘却故主。公子他天纵英才,我们可为公子他牵马执凳,早日兴复萧氏门楣。”
萧瑾裕暗暗想到,当面欺人之谈脸不红气不喘,确实非一般人能为,但像这般讲得情真意切、动人心弦,却只有辩才无双之人才可做到。
他原以为着了这二人的暗算后,必先受番折辱才会生死相向,是以没有运起全部功力将毒逼出体外,而是暗中蓄满真气,等这二人走近后,便倏然发难,与这二人玉石俱焚。
不虞陈雨桐一腔忠心护主的模样,若不是王天银讲过太多次昔年这二人伙同一群蒙面匪徒上府盗取弹指神通秘笈,萧瑾裕几乎就被这美艳夫人给骗过去了。
王雪凌在桌下扯住萧瑾裕左手写道:“此毒非独门解药不可解。”萧瑾裕此时心中满是绝望,王雪凌的师父韩乘艮是使毒行家,但凡使毒行家必擅长解毒,是以王雪凌的锦囊中备了不少各式解药。
王雪凌乘着几人说话之时,偷偷服下七八种解药,可这七八种解药都没能祛除毒素,她不由心中慌乱,这才暗里告知萧瑾裕。她十一岁随娘亲行走江湖,如今早已不是江猢菜鸟了。
相比萧瑾裕,她的江湖经验要多上不少,她虽不知晓陈雨桐和严鹏的为人,但遇到这种阵仗,便知是敌非友,还是要命的仇敌。之前她要萧瑾裕切勿妄动,是想服用师父给的解毒丹解毒,既然解不了毒,只好同敌人玉石俱焚了。
忽听外面街上有人嚷嚷道:“伍诸临,岑声舟,这儿穷山恶水的,找家客栈都难,这几天都没能吃顿好的,他姥姥的,等到了这家店里,可得好好吃上一顿,祭祭我的五脏庙。”
说话声音由远及近,不大会儿便有三人行至门前。严鹏脸色一变,不由抓住藏在衣袍里的青钢剑,陈雨桐连忙摆手,转身避入后厨。严鹏暗思对策时,三人已走进客栈内。
却见一个蓝袍大汉提着一只土麝,大汉将土麝往桌上一扔,说道:“伙计,把这土麝剥洗干净,抓紧烧来下酒,某家等着打牙祭了。”客栈伙计都是柳陈连环堡的庄客,见自家堡主没发话,只好端起笑脸,把土麝提至厨房收拾去了。
蓝袍大汉名叫郜浮生,是火祆教的银月堂堂主。郜浮生转身看到萧瑾裕伏在桌上,明显醉酒了,只有王雪凌坐在桌前,微微有些醉眼迷离。
桌子上满是美酒佳肴,饭香随着热气飘散,郜浮生一闻之下馋涎欲滴,他终是忍耐不住,上前说道:“这位姑娘,讨你碗酒吃,等会儿再还给你。”说着端起一碗酒,欲要一饮而尽。
王雪凌幽幽说道:“别喝这酒,酒水有毒,解药无解。”
郜浮生闻言一惊,反手丢掉酒碗,砰的一声,酒碗碎裂,酒水洒了一地。郜浮生可惜的咂了咂嘴,道:“姑娘有些吝啬了,不过是一碗酒水,至于这么吓我?”
王雪凌道:“谁吓唬你了,若你自认百毒不侵,这酒随你喝多少都行,不过丑话说在前面,若你喝酒出事,可不能找我麻烦。”郜浮生见她桃花满脸,轻言轻语说出一堆话来,却是有些不信。
郜浮生是个老江湖,他的武功不算顶尖,但亦是一流高手,平生让他忌惮的人不多,其中擅使毒之人便让他很是忌惮。江湖上有过宗师境界的绝顶高手,被人暗中下了剧毒,最后沦为鱼肉,被人折磨致死。
江湖上只有寥寥数位大宗师境界的绝世高手可以做到百毒不侵。是以郜浮生虽然不太相信王雪凌所言,但也有些踌躇不定,美酒佳肴虽香气四溢,但若真是被下了毒,却也让人望而却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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