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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面盖上了一层洁白的雪。
它融化的速度已不及雪落下的速度。
郑年第一次感觉到了刺骨的寒意。
天越来越冷,冷到了极点。
修士没有出手,锋利的眼神一遍一遍从郑年的身上划过,最终闭上了眼睛。
“你不杀我么?”郑年走到了旁侧的桃花树下,席地而坐,靠在桃花树粗壮的主干,疲惫和痛楚在寒冷之中,却感麻木。
深丛之中走出了两个人,是杏花楼的老鸨子罗秀和傅余欢。
傅余欢靠在桃花树旁,面朝罗秀。
修士打量了三人一眼,“你很聪明,自入府以来,便一副自暴自弃,坦然接受的样子,即便是我都被你骗了去。”
“我一直是一个好演员。”郑年笑道。
“我以为在少爷侮辱你的时候,就已经准备一击必杀了。”修士道。
“那时无论是莫岸还是你,都已然准备出手,我若是杀了他,必然紧随其后和他走了。”郑年道。
修士哼笑,“你怎么知道现在我不能杀你?”
“因为莫岸已经死了。”郑年望向罗秀。
罗秀点点头,指着那修士,“他不死,你的事情仍然会暴露,我也会暴露。”
“但你们好象并不担心暴露。”修士很平静,但是周身已经绷紧了神经。
“全明春湖的人都知道,县令已经醉了,醉的胡言乱语,醉的一塌糊涂。”罗秀看着郑年,“所以现在只要杀了这个修士,就没有任何人会怀疑到你的头上。”
她顿了顿,“但你却没有醉。”
“我从来没醉过。”郑年平静道,他的眼眶里闪过一丝深邃。
“从来没醉过?”罗秀一怔,“可据我所知,你醉了不止一次。”
“我从未醉过。”郑年此时异常清醒。
“你第一次来杏花楼的时候,就醉的不省人事。”罗秀哼笑,却以为郑年在嘴硬。
郑年深吸了口气,“我若是不醉,如何带的走她。”
“可是走了之后你仍然胡言乱语。”罗秀略显震惊。
“那是因为有很多的事情,会莫名其妙出现,只有醉了才有时间去思考。”郑年缓缓道,“比如今夜的事情,就需要用大醉的时间来思考,想开了,明白了,就不用醉了。”
罗秀看着郑年,“你知道了什么?”
“我知道你是来杀他的。”郑年指着那修士。
罗秀瞥了一眼那修士,不解着笑道,“我为什么要杀他?”
“因为现在有四个杀手就在暗处,如若是出手,你我都会死。”郑年说道,“而这四个杀手,就是墨家的杀手傀儡。你的目的,就是找到他们。”
“那你又是如何知道,我不是单纯被少卿大人派来保护你的呢?”罗秀的声音有些冷了。
“因为你并没有保护我。”郑年笑了,“你专心去杀莫岸,为的也是找到这四具杀手傀儡,你是大理寺的人,但不完全是,你还有一个更深的主子。”
“那你怎么知道,现在我不会杀你。”罗秀未动,但是眼神里已经闪烁着杀气,左手已经化爪,“他说的没错,你很聪明,我本以为我藏得很隐蔽了,只需要报告之时对少卿大人说在和莫岸纠缠,便可将你的死推卸。”
“那你该感谢我还没有死。”郑年缓缓道,“如果我死了,师父一定不会放过你。”
“为什么?”罗秀皱眉。
“因为那个莫岸并不是真的七品,一个真正的七品高手不会在自己的掌中藏毒钉。”郑年道。
罗秀心中一震,“莫岸是七品,京城尽知。”
“你杀的不是莫岸,而是一个学了莫岸掌法的人。”郑年缓缓抬起手,指着不远处的修士道,“这才是莫岸,真正的莫岸,而我猜想,他的莫并非是莫须有的莫,而是墨家的墨。”
罗秀看过去。
修士点点头,“你只是九品,不该看出来。”
郑年没有理他而是继续和罗秀说道,“如果你说你杀了墨岸,但是墨岸并没有死,以我师父的脑袋瓜,不难想出你是故意没来救我。”
墨岸忽然哈哈大笑,拍着手道,“你确实聪明,能看穿所有的人,你也确实傻,为何要同时惹怒我们二人,这样一来,你岂非是断了自己的绝路?”
“你要杀我?”郑年看着罗秀。
“你必须死。”罗秀道。
“如果我不会说出你的身份呢?”郑年问道。
“我更愿意相信一个死人。”罗秀道。
“如果我可以帮你找到墨家傀儡呢。”郑年眼神坚定了一些。
“我迟早会找到的。”罗秀思索了片刻,“今天你不能死,但是今天过去,我一定会杀了你。”
郑年摊开手对着墨岸道,“人生都是纠结的,我只是告诉她,我不能死,无论是被谁杀,都不能死。”
“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说出我是谁。”墨岸摇头叹道。
“说出你是谁,我才能活命。”郑年笑道,“因为在她的想法里,至少我比你更可信,一个正常的人此时都会明白该如何选择。”
“显然是你更值得信任。”墨岸轻声道。
“我一直都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郑年平静道,“但你不是。你不但不值得信任,还是一个傻子。”
“嗯?”墨岸有些恼火,却仍然防范着不远处的罗秀,生怕她贸然出手。
“说你傻是傻在你本有暗桩在杏花楼中,可是却被骗了。”郑年咧嘴道。
“不可能。”墨岸很确信,“她不会骗我,全天下的人都骗我,她也不会骗我。”
“这就是女人厉害的地方,会把自己隐匿在最弱的群体里,让每一个男人都保护她。而这些男人却根本不知道还有其他人的存在。”郑年笑道。
“哈哈哈,这话应该说给你听。”墨岸笑道。
“拭目以待。”郑年抬手,丢出了一颗石子。
这一颗石子是他最后的力气。
石子浑然到了墨岸的身前,罗秀的爪也紧随其后。
墨岸皱眉的刹那,周身那股气已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蓝色的炁,是武道的炁。
两股强大的力量撞击在一起,当即难舍难分。
“走!”郑年立刻起身,搭载傅余欢的肩膀上。
傅余欢掠起高空,带着郑年离开。
可就在身形刚刚跃起的瞬间,一根木刺破空而来,直击二人。
傅余欢立刻撒开郑年,持剑抵挡。
木刺竟是直接穿破傅余欢的剑,刺穿了他的肩膀。
剑断成两节,傅余欢和郑年双双倒在地上。
不远处的墙头上,站着一个身材壮硕的木头人,随着一道天闪雷鸣,霎时之间周遭白光透亮。
“就是他!”郑年低声道。
傅余欢喘息着粗气,手中短剑紧握,目光如狼,“又是你。”
“又是我,好久不见。”木头人从房檐上跃了下来,“我早告诉过你,你越界了。”
“你的界?”郑年问道。
“郑大人心思敏捷,但也莫要想从我身上找到一丝线索,我只是一个木头人。”木头人说道。
郑年笑了笑,“你要杀我。”
“出了界的人,自然要死。”木头人点头,手中的钢刺微微转动。
“为何还不动手。”郑年问道。
“有人想知道为什么。”木头人道。
郑年皱眉,“木头人说话,果然像一个木头,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敢做这些事情,你明明已经知道墨家的杀手在这里,你也知道龚钰身边有高手,你更知道你只是一个九品,而你的马夫只有八品。你还知道武思燕不可能出面来帮你杀人,即便这些都知道,你还是没有选择劫持龚钰逃走,而是孤身来了,还杀了他。”木头人冷冷道,“劫持他是你唯一能活命的路。”
“你错了。”郑年平静道。
“哪里错了。”木头人道。
“那不是一条唯一的路。”郑年微微笑道。
木头人皱眉。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今日明春湖会有诗舞歌会。”郑年平静道。
“是的。”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礼部尚书是安文月的义子。”郑年继续道。
“是的。”
“你以为朝堂之上,只有一个安文月吗?”郑年忽然咧嘴。
“刘知善是什么人,人尽皆知,宰相可不会救一个知县。”木头人道。
“这世界上没有平白无故的好意,所有人的出现都是有原因的。”郑年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红薯,拨开了皮,“既然有人需要我帮着办事,那我就帮他好了。至少他不会让平白无故死了吧?对吗?如果师父没猜错的话,您应该就是天罡府的人吧!”
“臭小子果然聪明,你喊出来老夫的身份,老夫还能让他们离开吗?”
刹那一道闪电从天而降,直打木头人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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