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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园太过喧闹与浮躁,连原本默默盛开的桃花都变得物质了,如若不然,何以独独盛开于春园,被画在了画纸上,成了笔下客,流连于文人士子的口中呢?

桃花应是不惹尘埃的,不是么?

沿着惜河溯游,走至夏园,只一墙之隔,俨然换了一副天地,仿若连空气都变得安静祥和了许多。

她就静静的站在那儿,站在春风里,脸上带着淡然的笑,看着你,不卑不亢。

你向她招收,她也不来,因为她想决定自己的人生。

你向她走去,她也不拒绝,因为你就是她的人生。

她便是暮春之际的夏园,既有着少女的懵懂,又有着不属于青春的成熟。

一座偌大的人工湖,静静的坐落在夏园的中央,沿湖的一排杨柳,被二月的春风剪出了千万条绿丝,纷纷探向湖面,似是一层绿纱面罩,遮住了她的容颜。

俏皮可爱的月牙小荷,才刚刚露出尖角,便迫不及待的铺满了整个湖面,似是点点苍绿镶嵌在满湖的微风细波中。

她,绰约、淡然、高贵、神秘、与生俱来。

阳春白雪的春风也只能在她心间,荡起一层绵软的波纹,不时钻进水里,又钻出水面,与小荷间嬉戏的野鸭子,反倒是进入了她的心扉,留下了欢愉的乐章。

两道清瘦的身影,沿着惜河缓步而行,一个随行自然,一个绰约淡然,不经意间,被一阵清新的湖风撞了一下,两人皆驻足不前,细细品位,这位不请自来的“风客”。

陈韫之闭着眼,嗅着湖风,手中的白玉麈尾随风而晃,蓦的回首,望向了喧闹的桃园,林下站着陈谈之,似是在赏花,不禁细眉挑起,淡淡说道:

“阿弟,你先回去吧,不必等我。”

陈谈之怔住了,似是不敢相信,一向亲密无间的阿姐,竟然要避着他,还是与自己“讨厌”的人独处。

“阿——兄,我......”

“嗯!我等会就回。”不待陈陈谈之继续言语,陈韫之继续简短的说道,随即便转过身去。

陈谈之无法淡然,心尖五味杂陈,像是被刺痛了,一种无法言语的难受在心里不断翻涌,盘旋,一想到阿姐竟然避着自己,这种难受就蓦的被无限放大。

陈谈之微微低下了头,然,翘起了红唇,鼓起了脸庞,像极了一位被抛弃的怨妇,幽怨的目光落在了惜河上。

目之所及,是一片片凋零的桃花,没了惹人爱的红色,随水四处漂泊,居无定所,陈谈之的一颗心,也就似那桃花般,随水漂泊而去了。

萧钦之愣然了,意外了,诧异了,自付前世今世加一块,也算见多识广,见过恋母的,恋父的,恋姐的,甚至还见过宠妹狂魔的,可还是头一次见疯狂恋兄的。

这属实开了萧钦之的眼界,不由得心想:“莫非其中另有隐情不成?”,忽然,萧钦之心中生出了一个异常大胆的想法。

有没有可能,这兄弟俩根本就不是亲生的。

有没有可能,这两兄弟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有没有可能,猜想就是真实的。

这种情况,貌似在这个时代是很普遍的一件事。

想及此,萧钦之木讷住了,浑身僵硬,不淡定了,心想:“是他约的我,莫非自己被他盯上了?”

现在轮到萧钦之难受了,越想越膈应的慌,下意识的远离了陈韫之几步,引起了陈韫之的好奇,疑惑道:

“钦之兄,你——怎么了?”

萧钦之目光闪烁,眉眼一拧,用极其轻微的声音问道:“韫之兄,我能问你个问题么?”

“嗯!你问。”

“你们是亲兄弟么?”萧钦之问的有些冒失。

陈韫之的面庞本就白,衣服也是雪白,凝视半晌,却是不语,阳光都失去了颜色,浑然一尊冬天里的冰雕,似若全身散发着寒气。

观萧钦之前后举止差异,虽不知缘何而致,但陈韫之很确定,定不是好的,许久之后,方才冷声道:

“是。”

“呼—”萧钦之长吁一口气,有劫后余生之感,自顾自的笑了几声,暗道自己多想,往前走了几步,忽而回过头来,讨着巧,说道:

“真是奇怪了,你们兄弟俩为一母所生,为何做人的差距就这么大呢?”

陈韫之抹过头去,面朝惜河,掩嘴轻笑,也是暗道自己想多了,以至误会了,回过头来,轻声道:

“钦之兄,其实,我阿弟不是你想的那样,总之——你以后接触长了,就知道了。”

“可别了!”萧钦之摇摇头,自顾向前走去,轻笑道:“你说我招谁惹谁了?好端端的,我早上睡着觉,做着美梦,突然被人给欺负了,差点还毁了我兰陵萧氏之声望。我自付平生未曾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更无欺男霸女之行径,走在路上,连一只蚂蚁都不忍踩死,却是不知哪里惹着你阿弟了?”

“这种接触,一次就好,多了遭不住啊!”

陈韫之心中有愧,面有动容,低眉浅止,侧耳聆听。

萧钦之止步,回过头,看向了陈韫之,正色道:“人们讲究出身,门第越高,身份也就越高贵,便可以理所当然的对出身不如他的人,趾高气昂,低眉蔑视。”

“你看。”顺着萧钦之手指的方向,陈韫之看向了惜河对岸,那里有翘首以盼的老百姓,目光中,毫不掩饰对春园的向往。

萧钦之继续道:“那里才该是我待的地方呀,机缘巧合之下,我才与你站在了一起,所以,我托个大,叫你一声韫之兄,可否告知,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令弟呢?”

陈韫之怔住了,自小高贵的她,生活在万亩豪墅中,走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受人景仰,哪里会懂得下等人的苦呢?

如今,有个同龄人对她说,你的一次不经意间的小动作,差点毁了一个与之无关的家族,而受害者就站在眼前,似是在陈述罪行。

这让陈韫之心中万分震撼。

是了,陈韫之是善良的,就是因为善良,所以,萧钦之的话才让她动容,若是换做刁骋这等膏粱子弟,怕是会起到相反的作用。

陈韫之沉默良久,方才说道:“钦之兄,我们去湖边走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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