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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风习习,湖风阵阵,从枫林渡口,顺着运河远眺西侧,隐隐能看见一片浩大的湖泊,千碧万顷,远水接天,那便是太湖了。
小船轻舫,鳞次栉比,划开一道水波,从枫林渡口,竞相往西去。三月太湖,大好时光,正是一年中最好的时节,或邀上三五好友,湖上饮一杯淡酒,醉卧湖光山色,或踏浪而行,单是欣赏一番湖景,吹一口湖风,也是不错的。
从华园回到枫林渡,不多久便至午时,船队即便是立即出发,傍晚也赶不到晋陵县,故萧钦之决定暂歇一晚,下午去城里买些礼物,明日一早启程回家。
萧氏的两艘船,其中一艘装运从华园带来的千卷书籍,以及安顿箫藴之一行人,而萧钦之、萧书、徐邈、赵芸菲、华安等几人,正围坐在船首的一张小案前,侧对枫林,坐饮湖风,品尝香茗,谈天论地。
胖老八好鱼,见渡口停着许多艘满载而归的渔船,渔民们正从船上将渔获卸下,便嚷嚷着中午要食一顿全鱼宴作庆贺。
胖老八带着两人,在渡口的渔船上寻猎,挨个挑拣新鲜食材,胖胖的身子,忙的不亦乐乎,有白鱼、银鱼、白虾,昂刺鱼、鳑鲏鱼......
几人围案品茶,忽而一阵湖风吹过枫林,起了窸窸窣窣的“沙沙”声响,萧书脑中灵感乍现,有感起身,徜徉在湖风里,仰望天空,衣袂飞舞,听风吟诵道:“潇潇落叶枫,飒飒秋风同......”
萧书这个逼装的几人猝不及防。
萧钦之端着茶水的手愣住了,停在了半空中,尴尬的抹过头去不看,此时终于明白了胖老八的煎熬,不禁有些后悔开启了萧书装逼的潘多拉魔盒。
萧钦之以饮茶掩饰着尴尬,然徐邈等几人却是赞叹道:“书兄好风采。”
萧书回身坐下,却是摇摇头,不多言语,只是对着枫林哀叹一声,像是在惋惜什么。
赵芸菲不解道:“书兄,这是为何?”
华安和徐邈也很好奇。
萧书长吁道:“有道是,世人或爱繁花,或爱绿柳,或爱山川,或爱河流......然我四弟独爱莲,其常言:予独爱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莲之爱者虽甚少,亦有我四弟,足矣。然历数古之今来,爱枫者却是极少。不瞒诸位,我自小便独爱枫。金牛山上,凤栖湖畔,每至秋日,夕阳携晖,红枫漫漫,落叶款款,浊酒一杯,听琴一曲,亦是美不胜收。料想,今日我四弟《登枫林渡—咏怀》一出,假日时日,势必会引得许多附庸风雅之士,作践枫之高尚,余生之爱,尽数毁矣,毁矣啊—”
不想徐邈、华安、赵芸菲等三人,竟然真被萧书给装到了,一副伤感悲秋之色,赵芸菲这个没眼力劲的,还钦佩道:“书兄高风亮节,我不如矣。”
萧钦之简直不忍直视,心里爆粗口道:“艹!艹!又TM被他给装到了!这个装逼货,真是会把握时机。”
徐邈看着面前的一片枫林,有感于萧书所说,问道:“钦之兄,此诗中的枫林,是你家的,还是这处?”
强忍着看萧书装逼也就算了,还要替他圆谎,这要不是自己二哥,萧钦之定是毫不犹豫的戳穿,金牛山上,凤栖湖畔有个毛的枫树啊。
萧钦之偷偷瞪了萧书这个装逼货一眼,违心的说道:“自然是这处了。”
华安一副早已知晓的样子,连忙道:“仙民,我看你是糊涂了,这还用猜,定是枫林渡。”
赵芸菲道:“安兄,为何如此说?”
华安滔滔不绝的展开了细致的分析,道:“你想啊,诗的前两句,季节乃是春季,正是现在这个时节,直河自北而南,纵贯无锡城,分城东与城西,正好对应三十河西,四十河东,至于最后一句,不必多说,你也明白。”
又笑问道:“钦之兄,我说的可对?”
萧钦之听的一愣一愣的,心道:“原来我是这样作出来的。”懵逼的点了点头道:“安兄,言之有理。”
徐邈道:“予独爱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此文可是钦之兄近作?”
这是萧钦之当日在学堂,随口夸五弟的,哪成想又被萧书听了去,此时徐邈问道,萧钦之不免感到蛋疼,推诿道:“略有所得,还未完善。”
徐邈意犹未尽,甚是遗憾。
时间临近午时,全鱼宴在胖老八的安排下,端上了食案,新鲜的美食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方式,无需调味品调和,鲜味已然一绝,入口恰到好处。
饭至中途,华园有小厮极速来报,说是华使君吐血,陷入昏迷中,华安不待用完餐,先行辞别,随小厮匆匆离去。
胖老八神神叨叨的说道:“四哥,你说那老东西,会不会是被你给气的?”
萧书冷哼一声,训道:“老八,不可无理,称呼华使君。”
胖老八悻悻瞪了一眼萧书。
徐邈道:“应该不至于,不过钦之兄的这首诗,着实让华氏落了颜面。”
赵芸菲悄声说道:“我看,极有可能,我与你们说,你们别告诉别人啊。华使君当年在任时,曾提拔了一个名叫张文的人,后来华使君闲赋在家,有一回张文回家奔丧心切,路过无锡,没去拜见华使君,复回过无锡时,张文拜访,竟是被拒见。问其缘故,华使君说我曾提拔于他,又教他做官行事,当为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岂有不先见过父,而先回丧母的。”
“而且华使君也不待见北人,其从未征辟过北人,更不待见我等寒门子弟......”
赵芸菲一阵偷摸着说,爆出了许多华使君的黑料,胖老八好奇道:“芸菲兄,你是哪里知晓的?”
“不瞒诸位,我家行商三吴,华使君在任时,我父与华使君常来往,故偶有听闻。”赵芸菲有些自卑道。
“哦,原来如此。”胖老八深以为然道。
赵芸菲见众人对他家行商,并无鄙视之意,又爆出更多猛料,道:“你们知道么,每回我父进华园面见华使君,出来时都要瘦几斤......”
“华园靠近惠安寺的那一侧,近些年新修的庄园,多半都是三吴商人修建的,然华使君素日言语中,多对我等商人尖酸刻薄,无一句好话。”
从赵芸菲的言语中,不难得出华使君是一个尖酸刻薄,肚量狭小之人,却是让萧钦之听的心里一阵惶恐,心想:“莫非真是被气的?不至于吧,不过一首隐晦骂人的诗而已,那老头好歹当过一郡之太守,不会肚量这么小,不经骂吧?会不会是嗑药嗑的呢?”
徐邈寻思道:“这个——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若钦之兄,即可出发回武进,谢太守也可照拂一二。”
胖老八心虚道:“四哥,要不咱们......”
赵芸菲劝道:“钦之兄,你既无定品,又无官在身,最好还是先回去。华使君有一子名华教,乃是华安之族兄,我听华安曾说过,华教为人肚量极小,仗着华氏势大,横行无锡,欺男霸女,持强凌弱,怕是会来寻你麻烦。”
萧钦之被赵芸菲说的有些心虚,主要箫藴之母子还在船上,不然倒是不用担心,船上有六叔、七叔、九叔以及六十部曲,哪里去不得?
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无论与否,萧钦之决定还是先行离去,沉声说道:“既如此,便先回武进吧,仙民,芸菲,有空来武进做客。”
徐邈、赵芸菲神色一缓,齐齐说道:“钦之兄邀请,定不负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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