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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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战的车,一直停在村东头的池塘边,从下午一点多一直停到三点多,他坐在车里,手里握着手绢包,双眼空洞的睁着,一动不动,始终那个坐姿,林青山什么时候下车的他都不知道。
他都不知道那个手绢是怎么出现在他手里的。那个手绢还是和凤鸣订婚时他送给凤鸣的。当看到那手绢时,他觉得凤鸣对他还是有感情的。这个手绢就是证明,否则凤鸣为何还保存着这个手绢呢。
初二不来走新亲戚,赶在初四一大早来,这是他上次从林家村回去之后,和父母一起谋划的化解之计,目的是不让这边将退亲说出口,就这么牵扯着,他好找机会与凤鸣亲近,因为他始终相信凤鸣对他是有感情的,几年前他将凤鸣哄去他家,进村的时候,他把凤鸣背到肩上炫耀,凤鸣还开心的直呼他的名字。
当时,凤鸣还向他提了个什么问题让他回答,他现在记不得那是个什么问题了。
当时,凤鸣开心的将脸埋在他的脖颈里,他幸福的一塌糊涂。
当时,他如帝王一般功成名就,背着凤鸣,如同背着他的整个江山。
当时……
他忘不了当时的那一幕幕,更忘不了那个傍晚。
那天傍晚,他背着凤鸣回到家,他的父母已做好了丰盛的饭菜,还请了妇女主任大丽花做陪客,陪凤鸣用餐。
那天傍晚,他的母亲叫来几个妇女将西厢房收拾成了新房。
那天傍晚,左邻右舍宣扬的整条街都知道他冷战要睡媳妇儿。
那天晚饭后,他没有将凤鸣带到西厢房,而是将她带到堂屋先看电视,然后安置父亲睡堂屋西间,吩咐凤鸣跟母亲睡。
那天晚饭后,母亲骂他,说他有一天会后悔的。
此刻,他便后悔了,后悔得想自残……
如果当时知道凤鸣会退亲,才不会心疼她……
如果当时知道凤鸣会退亲,当晚肯定带她去西屋睡。如母亲所说,有了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当时,他自信还是完全可以掌控得了她的。
即便当晚不办她,如果林青山不从中阻拦,他可以经常去棉厂看凤鸣,可以经常带凤鸣回家,一直那样,那个棉厂厂长也没有机会勾引凤鸣。
正因为林青山的阻拦,不准他去棉厂看凤鸣,不准凤鸣私自去他家,节日回拜也由她嫂子陪着。如此一来,凤鸣和他接触少了,才会被那个贾玉轩钻了空子去诱惑凤鸣。
所以,直到此刻,冷战都不恨凤鸣,他恨的是凤鸣的伯林青山。
他不知道,这世上最假的,就是双眼能看到的表面,而那最真的东西,在那颗心里,双眼却偏偏看不见。
他看不到凤鸣对贾玉轩的喜欢,更看不到凤鸣对他的厌恶,他看到的,是林青山阻止凤鸣私自去他家之后,导致的凤鸣被贾玉轩诱惑。
现在,代表凤鸣向他提出退婚的还是林青山,这怎么不让他对林青山恨之入骨呢。
冷战坐在车里恨林青山,车外不时有青年男女结伴路过,并好奇的向车窗里打量。
因为初四这一天,是未婚女孩去男方家回拜的日子,女方走的时候,男方要送出村,然后会在村外的地头说悄悄话。所以,有些回拜的女孩子,吃了午饭就离去,第一是为了不在男方家里多待,显得自己主贵。第二是为了让男孩送她到村头,好和男孩待的时间长一些。
从两点多开始,去林家村回拜的女孩开始陆陆续续返回了,男孩送女孩出村时,凡是从冷战的车旁经过,都会好奇的探身伏到车窗上向里观望。
因为能开气车来林家村走新亲戚的新客,也只有冷战。
林家村的人已不是第一次看到冷战的汽车了,凤翔大婚时,冷战来随礼就开汽车,特别是在凤翔大婚的当天,冷战拼命表现,拼命的勤快,弄得林家村的人都对他赞不绝口,并牢牢记住了他。有要定亲的女孩,林家村的人便会习惯性的来一句,找个冷店的新客那样呢。
三点左右的时候,有个男孩送女孩到村东头,路过冷战的车旁,他认出了这辆车,知道是冷店的新客的气车,便附车窗向里张望,看到坐在车里犯怔的冷战,便敲车窗与他打招呼,因为凤翔大婚那一天,他也是帮厨,和冷战混得很熟。而正犯怔的冷战只是看了看那男孩,便再无反应,那男孩好生奇怪,以为冷战遭遇了什么,也顾不得和女孩在田间地头说悄悄话了,而是赶紧送走女孩,跑回村里告诉了林青山。
“青山叔,快去看看吧,冷战的新客在村东头是不是出啥事了,我敲车窗和他打招呼,他看了看我啥反应没有。”那男孩气喘吁吁的说。
那男孩又气喘吁吁的说:“凤翔哥结婚那天,俺俩很熟的。”
对于凤鸣全家人来说,当然除了凤舞,好不容易将冷战这个烫手山芋给送走了,就如同送走了瘟神,可算两清了,请神容易送神难,怎么可能再去招惹冷战,别说他现在还在村东头,哪怕停到天黑,停到明天,也不可能再去理会他了。
那男孩牺牲了一年一次陪未婚媳妇说悄悄话儿的宝贵时光,专程跑来告诉林青山,以为林青山会立即率众全家奔过去。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林青山听了他的话,和冷战一样,什么反应也没有。
“哦,知道了,他大概只是想在那儿歇一歇,很快就会走的。”林青山淡淡的说。
那男孩大失所望的离开了,后悔没有和未婚的媳妇儿多在田间地头亲热了。
男孩离开没多久,又有男孩跑来告诉林青山,说冷店的新客开的汽车一直在村东头停着,是不是出啥事儿了。
林青山还是像搪塞前一个男孩那样,搪塞这个男孩。待这个男孩失望的离开,林青山烦了,便赶紧关上院门,反锁起来,谁叫都不给开。
整个下午,来家拍门的都不下三次,拍不开门就隔院门呼喊,林青山只装没听见。直到晚饭后,还有一位村里的老者来拍门,并在门外高喊:“青山,你出来一下,冷店的新客咋一直在村东头呢,到底出啥事了。”
林青山权当没听见,他让妻子出去隔着院门对老人说,他林青山今天陪新客喝多了,躺床上叫不醒。那老人一听,很不满的嘟囔着离开了。
林青山本以为这事就这样结束了。天都黑透了,大正月怪冷的,谁无事无非也不会再到村头去。
总算结束了。他心里这样想。
可是到了晚上十来点,那位老人又在院门外高喊起来。
“青山,冷店的新客那车还在东头停着,咋回事呢,你快去看看吧,别出啥事儿。”
林青山才不想去看呢,他中午可是好不容易才从冷战的车上下来,提心吊胆的跑回家。
可那二货怎么一直不走呢。他也开始担心起来。
那位老人还不停的在院外喊着。大晚上的,老人的喊声特别有穿透力,他那有穿透力的喊声便不停的响彻在整个林家村的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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