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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李孤行身中两种剧毒又挨了店小二的两拳本是死路一条,谁知他们凑在了一起却给李孤行一条生路。
第一种毒乃是百面道人所随身携带的毒药,被李孤行以内力隔绝又将大部分蹭到了悟行和尚的腿上,身体残留极少。
李孤行本以为这毒不消片刻便会被自身内力逼迫而出,谁知这毒药性绵长,且能以血液为食自行繁殖,若不立即根除再次中毒是早晚的事,且死状更加惨烈。
另一种毒则是骆大狗从癞面头的弟子身上偷来的,唤做七虫散,此毒性烈,可令中毒之人在短时间毙命。
这两种毒本都可以要了李孤行的性命,可两毒相冲,竟产生了以毒攻毒的效果,初时百面道人施展的毒物残余很少,并不能跟七蛇散相抗衡,可巧就巧在癞面头给李孤行喂了半颗解药,这半颗解药下肚,七蛇散的毒性便解了大半,两毒在李孤行体内僵持不下,一时之间谁也占不了上风,这才让李孤行不至于立即毙命。
但百面道人的毒越来越多,终究会占据上风,李孤行仍旧必死无疑,偏偏店小二的一双拳头打中了李孤行的两处大穴,更有两股内力贯彻身体。
在这两拳的作用下李孤行体内的两种毒物达到平衡,并且沉寂了下来,再得癞面头那足可以起死回生的药丸,李孤行的性命算是保住了。
单单是这样已经是奇之又奇,但更奇的还在之后。
他修行的内功原已遇到屏障,许久难进半分,两种毒物入体生出抗力,再经过这么多巧合,内功修行的屏障赫然突破,体内经脉畅通无阻,内力比之前更加深厚。
只是内力没有引导,两种毒素依旧留在身体之中无法根除,这才导致他一直昏迷。
海迎春带人兜兜转转走了一夜,料想那些江湖豪客再也寻不到他们,便言道:“我且快去向督主复命,你们几人脚程太慢,随后赶来。”
魑魅魍魉四人得了命令,施展轻功抬着轿子鬼魅般走了,而那两个侍奉的小太监和十二个锦衣卫则寻了一处驿站,牵了马匹向京城奔去。
李孤行被放在轿子之中跟海迎春一同坐着,那一张面具已经摇摇欲坠,经风一吹,飘飞一角。
海迎春十分好奇,伸手扯下面具,面具之下露出一张苍白而又俊秀的面容。
这张面容生的极好,兼具柔美与英武,实是天下间不可多得的美男子,只是眉宇之间带着许多煞气,令人觉得此人不好相与。而那斜飞的眉毛和向上的眼角更令李孤行看起来带着几分邪傲之气。
他望着李孤行的面容怔怔出神,随即不断发出叹息之声。
想当初李孤行正气凛然,乃是少有的君子,其人刚正不阿武艺超群,以他的年纪和能耐,假以时日必定前途无量,甚至可以超越其父李四顾成为一代豪侠。
只可惜他的父亲投靠了瓦剌人,他又身负《洛神剑诀》这等绝世武学,这才引得庙堂江湖、黑白两道的追杀,便又让他越发变得狠戾与狂邪,前后境遇不由得令海迎春唏嘘不已。
他不禁又叹息一声,双眼微瞧,露出可惜神色。
看到李孤行他不禁又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孩子,“要是那个叫做骆大狗的孩子在就好了。”
他依旧想着骆大狗,足见这个孩子的聪明伶俐已经刻入他的心坎里。
不过他只感慨了一会儿,突然他笑了起来,因他有一个想法,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下作的想法。
“待禀明督主之后将李孤行变成个小太监随身侍奉不也挺好?”
想着想着,不禁满面春风。
他很是享受这种感觉,看着一个活生生的大好男儿变成一个不男不女的无根之人,也只有这样才能满足他那几乎变态的心里。
他曾想过,若是有朝一日变成皇帝,定要将自己手下的所有人变成太监,变成一个无儿无女的阉人。
想着想着,他已经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思,自言道:“督主只想要李孤行活着,并没有说他不可以残废。咱家将他给阉了却不损他性命,到时候大事已定,督主也不能怪罪咱家什么。”
这般想着,海迎春便开始了动作,他趴在了地上从轿子的角落处拿出了一个锦布包裹的盒子,小心打开锦布,两手捏着锦布将盒子打开,里面赫然陈列着一排刀具。
这些刀具有大有小、有长有短,都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些精致的刀具都是一些邪恶之物。
海迎春看着这一盒子的刀具面容逐渐扭曲,“这可都是我的宝贝啊,多少年不用,都有些锈了。”
他虽是这般说,可那些刀具从来没有锈过,相反那些刀具还闪闪发亮,寒光奕奕,迫人的刀光照耀着海迎春那一张充满邪恶又带着笑容的脸。
他看着这些刀具回想起以前,他生来家贫,爹妈为了让他能有一口饭吃,便跟宫里签订了一分“婚书”。
“婚书”成后,海迎春便被几个太监给带走关进了一个密不透风的房子里,房子里面除了睡觉的地方就剩一个木桶以供出恭之用。
他听着远处传来的惨叫声,听着净身太监来来回回的脚步声,看着太阳升起又落下,心里从最开始的无奈变成了挣扎,又从挣扎变成了无奈,这样反反复复几回之后,便彻底认了命。
足足两天,两天之内他滴水未进,饥肠辘辘,肚子里的屎尿早就被他排的干干净净一点也不剩。
又堪堪挺过了一天,只听得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两三太监推门而入。
转瞬之间,他便什么也看不到了,头上被套了一层又黑又厚的布,手脚也都被绑了起来。
忽而身下一凉,裤子也被退到了脚踝处。
在一片黑暗之中他听见了磨刀声、火折声,还有众多太监的嬉笑声。
他什么也不想,只因他什么都不敢想,他的头脑因害怕变成了一片空白。
突然,这一切的声音都停止了,再也没有半点动静。
这令他心中更加害怕,比起变成太监来说他更害怕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一阵“叮叮当当”金属交错的声响过后,一个尖细的声音问道:“你是自愿净身的吗?”
海迎春愣了愣,他想说不是,可临近这样的关头他又怎能放弃?他没有办法,除了变成太监就只有死。
他屏住呼吸,浑身挂满了汗珠,用极其颤抖的声音说道:“我是自愿净身的!”
那尖细的声音沉默了一阵,忽而缓声问道:“如果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他脑筋开始转动,不知究竟要不要回答。
那声音又问了一遍,语气颇为不耐烦,“如果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自愿来这里的。”
海迎春吓得一激灵,想到父母那冰冷的神情,强忍着悲痛哭声道:“我绝不后悔!!”
那尖细的声音似乎在叹息,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问道:“你断子绝孙,可与我不相干吧。”
到了这时海迎春还怎能反抗,他一咬牙,破音而出,“不相干!!!”
问完这三个问题,那尖细的声音又说了一遍“婚书”,海迎春泪水流了一遍又一遍,心如死灰。
忽而身下一疼,伴随着一声惨叫,口中被塞满了鸡蛋。
疼痛持续了许久,直到疼的他晕了过去。
待他醒来,他已然变了一个人,不光是身体上的残缺,连同他的心灵也变得残缺不全了。
都说战胜恐惧的方法便是直面恐惧,为了接受自己的身份,他特意申请来到了这里,做起了持刀人。
他深深爱上了这门手艺,似乎有一种复仇的快感,在施展这门手艺的时候他甚至觉得比作为男人更加的快乐,他要让所有人体会到自己承担的不幸!
就算他已高升多年,这份情愫也依旧萦绕在他的心头,这份手艺也一直没有落下,许多江湖豪客得罪海迎春后最终都会迎来这般结局,生不如死!
海迎春又看了看李孤行,双手拿着刀,心中充满了期待。
“李孤行,今日咱家便成全你!!”
但觉一股劲风从耳边刮来,还未来得及反应,一股凉意自后背升起,那是来自于身体对危险的感知,对恐怖之事最本真的反应。
李孤行轻轻扼住海迎春的喉咙,两眼一眯,低声笑道:“海公公,别来无恙!”
海迎春吓得浑身发抖,双手一松,阉割刀顺势落下。
李孤行眼疾手快,伸出双脚用脚背轻轻一碰,两柄刀弹起又稳稳落在手中。
“你是想害死我是吗?外面魑魅魍魉四人可不是省油的灯,单凡你有一点异动他们便会冲进来。”
他手上微微用力,海迎春已经不能呼吸,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憋的直翻白眼。
李孤行将脸凑了过去,威胁道:“就算他们会冲进来,我也一定让你死在我前面,我李孤行说到做到!!”
海迎春极其惜命,认为天下间没有比自己这一条性命更加重要的东西。
他李孤行足以算得上凶恶之人,万般拂逆不得。海迎春使劲了全力点,这才令李孤行缓缓松手,手指一出,迅捷如风,点了他的穴道。
如此一来,海迎春发不出半点声响,就像在轿子之中睡着了一般。
李孤行开始思考自己下一步的动作,外面那四个不是易与之辈,自己要逃出他们的掌控还需周密的计划。
他向海迎春一瞟,正可利用,古有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今有我李孤行挟阉人以令魑魅魍魉。
不过这倒令他觉得很是恶心,自己怎么会落魄到用这么个不男不女的东西保全自己的性命。
现下也顾不了这么多,他提着海迎春的咽喉,双膝微曲,纵身一跃冲破轿顶,放言道:“魑魅魍魉休动,海迎春在我手中!”
可他绝想不到危机已至,就在他跃入空中的一瞬,一股无匹的巨力从头顶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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