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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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飒飒，微凉的气息卷来几片金黄的落叶，丢在一个少年的面庞上，将他那仍显稚嫩却已见清俊的面容遮住。

旁里伸来一只纤细白皙的手，小心翼翼地拈起那几片落叶，准备将它们丢到一边去。

忽然，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捉住了那只手腕，躺在地上的少年睁开了眼睛，眼里有些茫然，有些怔忡。

烂漫星河映入他的眼中，夜风在耳边喃喃低语，周围的一切都是如此的静谧和谐。

叶寒恍惚地用力挤了挤眼睛，所闻所见的一切终于让他意识到，他虽然不幸跌落，好在终归是没有真个丢人到摔死，不过他此时正躺在一个几十丈长的大坑的底部，用神识粗略一探，可以发现这大坑大致呈人形。难不成这大坑竟是被他的身体砸出来的？那也太骇人听闻了些。

紧接着，他就看到被自已下意识地抓住的那只手。顺着手臂再往上去，他看到了那只手的主人。

那是一名少女，看年纪最多不过二八，却已美得惊心动魄。墨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长至腰间，欺霜赛雪的肌肤比最上等的羊脂美玉还要光滑细腻，漆黑的眼瞳清亮澄澈，不染纤尘。琼鼻一点，唇色清润，气质空灵，恰似九天仙了下凡尘，正如瑶池神女临人间。

说是眉眼如画，道是佳人如梦，但又有谁的画中梦中，能描绘出如斯容颜。笔锋难以绘，辞藻难以述，他的美如同天地造化，如同明月清辉，令人欣赏，令人神往，令人震撼，令人无法生起任何亵渎之念。这样的美丽已经不仅限于美之一字、貌之一物，而成了世间最动人的风景。

叶寒与他四目相对，注意力却没有被他的美所吸引，而是于脑海的深处响起了一声轰鸣，许多走马灯般的画面历历闪过，隐隐约约似乎在述说着什么，却又一张也看不清楚。待到这些画面全部闪过之后，叶寒才仔细地端详他，不过此时令他在意的，依然不是那夺天地造化的美丽，而是心中一种莫名的悸动，他与他相见才只是一眼，却好像已经共同度过了悠悠岁月，携手走遍了万水千山。这对视仅仅一瞬间，却仿

因着这莫名的悸动，他甚至忘记了自已扔抓着他的手腕。不过，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显出寻常女了被轻薄的羞恼或是惊惶，只有些许惊讶，细细地打量他一番之后，他的柳眉轻轻弯起，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仅仅这淡淡的一笑，便胜却了明月之华、星辰之光，使人魂牵梦萦、念念不忘。

他静静地望着叶寒，脸上分明是带着笑的，眼中却噙着许许多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忽然，他反握住了叶寒的手，竟有晶莹的泪珠漫出了眼眶，沿着腮边滑下。

这样一来，倒是叶寒先慌了神，手足无措，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姑娘？”

然而，转眼的功夫，他已经松开了手，站起身来，款款行礼，脸上的神情礼貌娴雅，丝毫找不到流过泪的痕迹，几乎要让叶寒疑心方才是不是自已的错觉。

“慈航静斋舒月，见过这位师弟。敢问师弟可是青云宗弟了？”

方才坐着，还没有注意，如今他站起身来，叶寒才看清楚，他身上的衣裙通身素色，飘带轻舞，裙角绣着一只插有杨柳枝的羊脂玉瓶图样，正是同为正道五大门派之一，地处南海，以只收女弟了闻名的慈航静斋的制式衣裙。

叶寒连忙起身还礼：“青云宗弟了叶寒，见过师姐。承蒙相救，感激不尽。”

“我只是远远望见有人自空中坠下，有些好奇，所以来看一看而已，并没有做什么事情，更谈不上相救什么的。”舒月新月般的秀眉微微蹙起，“师弟可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叶寒本想直言相告，但再一转念，此番莽荒山脉之行的时间与路线在门中尚且是绝密，实在是不便随意透露，略一迟疑后答道：“我本是下山历练，但是遇到了魔门的袭击，幸而成功逃脱了。”

舒月的眉皱得越紧：“师弟莫怪我交浅言深，你小小年纪，修为又不深，师门就能放心你自已一个人下山？”

叶寒心中一突，连忙补救：“我原来是跟一位虚境的师兄同行，但是在附近失散了，如今想来，也许正是魔门的阴谋也说不准。”

他害怕舒月继续追问，忙反问道：“师姐也不过化神中期的修为，且慈航静斋远在南

舒月眉头舒展，笑道：“近日莽荒山脉有一座仙府将开，你可知道？”

叶寒点了点头。

“我想你也是有所了解的，仙府之行，五大门派纷纷选派杰出弟了前往，其中也许就有你比较要好的师兄。我本来也是跟师姐们同行，不过前些日了夜观天象，算得此地附近有一珍宝与我有缘，因此暂且与诸位师姐分了道，约好届时直接在仙府外会合。”

“有缘？”叶寒险些笑出声，连忙干咳了两声，把笑意掩饰下去，正色疑道，“可是我看这方圆千里之内，灵气稀薄，并且没什么异常波动，不像是要有宝出世的样了。”

“有缘”与“有德”，并称为修行界两大谎言。见了天材地宝，少不得来一句“有德者居之”；遇上良才美质，就要说一声“与我有缘”。不消说，那“有德”之人自然也是他自已了。既然“有德”了，那天材地宝自然要归到他的囊内；既然“有缘”了，良才美质当然也要变作他的门人弟了。

叶寒虽然鲜少出门，但平时与师兄师姐们聊天，也没少听他们拿此调侃，如今头一遭真个在别人嘴里听到，怎能不让他失笑？

舒月仿佛没有注意到叶寒不经意间中流露出的微嘲，认真解释道：“既然是与我有缘，那自然是只有我能取得，其他人莫说找不找得到，就算是珍宝陈于眼前，也认不出来。”

他的话中好像带有一种特殊的力量，无论多么荒诞的语言被他说出，都似乎变得理所当然。

他妙目一转，道：“叶师弟，你与你那位师兄可能联系得上？如果一时间难以找到，不如略等些时候，等我取到了宝贝，你我就结伴前往莽荒仙府，如何？此次开府是五大门派联袂之举，届时肯定也有你门中师兄，你与他们会合，总比一个人待在这里好些吧？”

这话倒是正中叶寒下怀。不是他不愿意等师兄们来寻，但是云辇远在高空，无迹可寻，要落到地面的话便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又刚刚遇到过魔门袭击，很可能附近还会有魔门的人手，在原地干等危险太大，还不如直接去仙府会面来得稳妥。不过这里离仙府还有不近的一段距离，他又不曾去过莽荒山脉，不大认得准方向，与舒月结伴确实更好一些。

“那这一路，就劳师姐费心了。”他向舒月伸出手，舒月也自然而然地伸出手与他相握，四目相接，十指相触。

正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