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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华突然跳下床,从手包里取出什么东西,往金铎怀里一塞说:“收着,有用。”
金铎用手一摸,是一个厚厚的大信封,问:“钱?”
钟华:“钱。”
金铎:“啥意思?”
钟华说:“我琢磨你和文明东躲西藏的,银行卡,手机都不能用,这是二万现金,用着方便些。”
金铎说:“我也花不着什么钱,我有钱。”
钟华深情地说:“留着吧,有句话叫有钱能使鬼推磨,说句不好听的,万一那个马仔发现了你,关键时候,你就把这二万送他,他说不定能放你一马,这个时候,手里不能没有钱。”
金铎说:“我有钱,再说,你那个车……”金铎想说你那个车的两个车门让霰*弹枪打成蜂窝了,修车得一大笔费用。
钟华没让他说下去,打断他说:“别提车的事儿,车算啥。你有钱,你敢去银行取吗?你敢刷手机吗?┄┄住在这儿也别白住,没钱寸步难行,别跟我客气,收着吧。”
金铎说:“呵呵,大哥,你想的可真细,文海前天过来,买了小半车吃的,鸡鸭鱼肉全都有,冰箱都放不下了,文明会安排的。”
钟华说:“我知道文明会安排,也别总让人安排,这是我的心意。上阵打架我帮不上你,别的你就别跟我客气了,你把姓唐的整垮了,给我报仇,就是救了我,也救了玉珠┄┄唉!玉珠多不容易呀!有时候我就想,那天晚上真不如把我活埋了,死了就了了。我现在,人活着,其实跟死了差不多,难受的时候生不如死,还有个什么意思。”
说到玉珠,钟华带了哭腔,鼻腔里有水泡音。
金铎突然万分可怜起钟华来,他这一辈子,怕是永远也忘不掉玉珠了,这同床异梦的日子到啥时候是一站呢?
金铎深深地叹了口气说:“大哥,你别这么想,振作起来,看我怎么收拾姓唐的,有很多事儿我现在不能都告诉你,姓唐的嘚瑟不了多久了,他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
金铎这么说是为了安慰钟华,他知道钟华所有的问题都是心里憋屈,心里犯堵造成的。
钟华用纸巾擤过鼻子说:“这事儿我全力支持你。需要什么告诉我,真到了拼命的时候,叫我一声,我真想亲手宰了他。”
金铎呵呵笑了说:“大哥,灭他不用咱亲自动手,我能让他神不知,鬼不觉地烧成灰儿┄┄。”金铎突然打住了,庆幸自己没把“上帝之手”说出口。
钟华沉默了一会儿问:“你不是吹牛吧?”
金铎说:“吹牛跟别人吹,不会跟我大哥吹。”
钟华说:“不亲自动手不解恨呢。”
金铎说:“大哥,不这么想,咱跟他不一样,咱尊重法律。”
钟华说:“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是过过嘴瘾,真让我下手,我还不一定行。”
金铎呵呵笑了,说:“黑帮这一套,太古老了,也没啥创新,你看我用高科技收拾他,让他找不着北。”
钟华兴奋地说:“你说的是,滚兔子岭也让我长见识了。你那两样儿武器,从来没听说过,确实管用,真挺解恨,火球沾谁谁放挺儿,眼睛瞎了就永远瞎了吗?”
金铎说:“不会,一般一个礼拜就恢复了。那个火球是高压等离子,跟电击是一个原理……没想到,是我大意了,我刷身份证的时候暴露了。”
钟华说:“老三,不服不行,你的脑袋就是好使,三宝粥铺一罐杀虫剂你就得手了;滚兔子岭,谁也想不到,两麻袋黄豆就让他们翻车了,换个人,可能吓懵了。”
金铎说:“也是赶巧了,我看那个老头车好像坏了,咱下车去帮那个老头,我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原来地上有黄豆,原来踩上黄豆是这种感觉?灵感是突然来的。”
钟华说:“好人有好报,你下车时我还想,自己的麻烦够大了,还有心帮别人,这心得多大?结果,帮对了,还得说好人有好报,是不?”
金铎说:“大哥,以前我信好人有好报,现在不信了。我认识的好人净受欺负了。”
钟华叹气说:“你说的也是,老话儿说马善任人骑,人善任人欺,吃亏的都是好人,不一定有好报。”
金铎说:“闯荡社会这些年,我发现了,吃亏的是好人,人坏一点,就算有人想欺负你,也得掂量掂量。”
钟华呵呵笑了,说:“你说的是真事儿,单位就这样,收拾老实人不商量,收拾调皮捣蛋的真得掂量掂量。”
金铎说:“我出来一看手机,说我暴露了,唐英杰派人伏击我,当时我也有点懵,他们有两套方案:一是从后边把我的车顶到山涧里去,那就连尸首都找不着了;二是他们带着三把枪,准备前后夹击,见面就开枪,不给我还手的机会。咱是去看吕成刚,没准备打架,我当时心里也慌慌张张的,不知道怎么对付他们,尤其是你们都在车上,万一有个闪失,我压力挺大。”
钟华说:“你一看手机脸色变了,我发现了。”
金铎呵呵一笑说:“一看手机,吓了一跳,但很快就镇静下来了。我跟他们交手三次,他们不过如此,张牙舞爪挺吓人,真交起手来,又蠢又笨。其实,我还有一样对付群狼的武器,那天没带,没想到会有冲突,要是带了那东西,他们输的更惨,就不会整的满脸是血了。”
钟华问:“是呗,你满脸血,把我们吓坏了……什么武器,是枪?”
金铎说:“不是,比枪威力大。”
钟华说:“三胖那一枪把你打了个趔趄,我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完了,没想到你又站起来了。”
金铎嘿嘿笑着说:“我穿的防弹衣,那一枪正好打在胸脯上,三胖是想置我于死地呀,要是打别处,我可能就缺胳膊少腿儿了。”
钟华说:“那天,就应该让文明废了他,二弟也是,还护着他。”
金铎说:“二哥做的对,这个面子必须给,不然二哥不好做人了。”
钟华说:“老三,你的长处就是总替别人着想。”
金铎说:“是吗?我有个好兄弟叫霍金,他也这么说……大哥,你的车得换门子吧?两个门子肯定都没法修了。”
钟华说:“换完了,车算什么。”
金铎说:“大哥,有机会我给你换台新车,我有钱,将来会更有钱,唐英杰的钱就是我的钱。”
钟华问:“啥意思?”
金铎不好解释地太具体,含糊地说:“走着瞧,我给你换台新车。”
钟华说:“车无所谓,你别往心里去。”
金铎说:“文明那个位置角度不好,他的腿脚不利索,有点耽误事儿,他们就冲我一个人来了。”
钟华突然想起什么,翻身把脸对着金铎说:“咦?你这一说我想起个事儿,有个好事儿告诉你,吕成刚的事儿办的差不多了,不出意外,十多天他就出来了。”
金铎问:“不出意外是啥意思?”
钟华说:“还有最后一道审批程序。”
金铎问:“有把握吗?”
钟华说:“事儿没办成就不敢说有把握。吕成刚这个事儿涉*毒,比别的人难办,开始找了几个人都不敢办,现在找的是监狱长。”
金铎说:“别在乎钱,拿钱砸。”
钟华说:“钱确实好使,开始也没答应,后来钱到位了,话风儿就变了,说吕成刚这事儿他们也有疑问,一般来说,吸*毒的人进来都有戒断症状,又哭又闹,要死要活的,吕成刚啥事儿没有。吕成刚出去以后找找人,案子也许能翻过来。”
金铎问:“有这个可能吗?”
钟华说:“案子要是翻过来,得有一批人进去,所以,这些人会拼命阻挠,不容易,尤其是苟,他就是主谋。”
金铎说:“吕成刚这小子直肠子,干啥脑子不拐弯儿,要说帮手,有他也可,没他也可。我是觉得他家破人亡挺可怜的,现在他在沟里,有能力就拉他一把,他出来,唐英杰就睡不安稳了。”
钟华问:“他要是真出来了,你怎么打算?”
金铎说:“他出来以后让他先去看看他妈,陪陪他妈,听说他妈精神不太好,看见儿子回来了也许病就好了。之后让他来见我,我们再商量。”
钟华说:“你拉成刚一把,把凤芝感动了。凤芝对成刚一片痴心,这么多年了真不容易。”
金铎呵呵一笑说:“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凤芝性格像个汉子,为玉珠挨顿揍,店也砸了,够朋友。”
钟华说:“这事儿我知道,我和大奎一起去看她。后来店重装修了,更漂亮了,听大奎说钱是你拿的,这事儿你办的仗义。”
金铎说:“这点钱不算啥,我这些年混的还行,手里不缺钱。”
钟华说:“这不是缺不缺钱的事儿,仗义就是仗义,真不是钱的事儿。”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钟华说:“三弟,如果玉珠将来能跟你在一起,挺合适的,我也就踏实了,你别放过机会。”
金铎又嘿嘿一笑说:“大哥,将来的事儿谁也说不准,不说这事儿。”
钟华突然抽泣起来。
金铎知道提起玉珠他就肝儿疼,他心里憋屈,也不劝解,让他发泄。抽泣了一会儿,钟华说:“我对不起玉珠┄┄我对不起玉珠。”
金铎说:“大哥,话不能这么说,事儿赶到这儿了,谁也没办法,大哥,我看玉珠挺理解你的,你别这么想不开。”
钟华哭出了声,断断续续地说:“她┄┄越这┄┄样儿,我越┄┄难受。”
金铎起床下地拿了两瓶啤酒,递给钟华一瓶说:“大哥,喝点润润嗓子,你嗓子哑了。”
两人倚在床头喝啤酒。
窗户已经泛出白光,远处有公鸡打鸣,开始是一声长鸣,接着是长一声,短一声,众鸡合唱,此起彼伏。
天要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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