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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听到黄平的提点,李意渐很意外,先是下意识的去看那幻境盆景。
这时幻境中在演示罗念正按照欧阳洲的策略和凶兽战斗,这时周围的背景已经有些虚化,就像看久的眼花一样,这还罢了,中间一人一兽的战斗却是异常激烈且清晰。
那幻境中的小人和凶兽互相对战,打得火花四溅,交击之声不绝于耳。
李意渐原本就是看个热闹,但经黄平提醒,仔细看战斗双方交接处,不由得越看越惊。
这是真打!
真打的意思是,虽然小人和凶兽都是虚影,但攻击的力量却是真实的,互相力量的碰撞也是真实的,甚至小人手持的术器增幅也是真实的。攻击的效果绝非特效,而是真正的力量碰撞造成的。
如果有人伸手插入战斗中,定然会感到被击中,普通人甚至弱一些的武者,就会被那小小的光影人击伤的!
虽然这盆景、这小人是虚假的,但至少这场战斗来到了真实人间!
他想到了这点,不由得咋舌——这法器果然奇妙,可不是一般的幻境。
凡是能干涉真实的幻境都是强大的幻境。
只不过……好像没什么用?
大家看幻境,并不在意攻击真不真实,只要展现出来的效果够拟真罢了。难道还能操纵幻境中的小人对敌吗?只要不傻,谁也不会想到去盆景里试试身手。
倘若是战斗放大,把人恢复到正常大小,倒是可以当做一个虚拟伙伴……
是不是有点多余了?
除非是限定场地的对战,还有点用处,一般战斗哪用得上这个?
紧接着,他看了一眼黄平。
他发现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大龄”校尉不简单,至少眼力真的不错,自己隔着透明的窗户没察觉异常不说,教室里的年轻人几乎都凑近看了,也无人察觉。
而且黄平还不是剑客,只是资格老、功勋高、会做人才积攒到这个职位,一向是为自己辅助的。
他把这件事记在心里,并未多言。
教室里的课程还在继续,汤昭以罗念为例绘声绘色讲述这个被他称为“副本”的峡谷幻境。经过这一个多月的教学,他的口才大有提高,课程本来就精彩,讲课十分引人入胜。
虽然课程对李意渐这个层次已经没什么参考意义,但他隔着透明的墙壁,还是不知不觉听了进去。
过了一阵,一场战斗堪堪讲完,汤昭拍了拍手,道:“今天就到这里,大家都累了,早散了回去休息吧。”
众少年轰然应是,有人露出了意犹未尽的神色。
李意渐差点儿也露出这种表情,好在他很快控制住了自己,若无其事站在原地。
等到同学都走光了,龟爷才道:“小汤,刚刚那个可不是……”
汤昭制止了它,道:“且等等,有客人来了。”
就听有人道:“汤教喻好敏锐。正是都督中军的李意渐到了。”
汤昭饶有兴趣地打量这位昨日才通知要拜访的来客,他还是第一次见军队的人。
如今这个年月,军队要驻守的不是普通意义上的边疆,而是凌驾于凡尘上的“前线”,几乎就是在另一个世界了。所以云州虽然号称带甲十万,但真正在云州土地上的的军队是有限的,汤昭以前以前几乎没打过交道。
不过话说回来了,这些军队中,唯有都督中军好像就是驻扎在凡俗的。应该是一般云州人能见到的惟一一支军队。当时龟寇围曛城,麦时雨就想向驻扎在周围的中军求援。
后来这场大乱被检地司自己镇压,指挥使很满意,多给曛城记了一功——检地司一直认为,既然带了个“地”字,那么地下的事都该归检地司管。
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检地司不喜欢中军插手地面,中军包括整个军队是看不起其他任何衙门的。检地司也好,镇狱司也好,人家从没放在眼里。要不是为了这个高远侯幕府与都督府双轨合流的政治意义,中军决不屑于和三司联合组织什么考试。
这回的联合考试,就是在各种微妙的关系下举办的。
当然,大家都是体面人,既然见了面,礼数还是要尽到的。
汤昭和李意渐见了礼,道:“实在不好意思,今天赶上模拟考试,不然在下应该去迎接将军才对。”
李意渐收了几分傲气,道:“这有什么?本来也该公事要紧。”他一面坐下,一面看向那还未收起来的盆景幻境。
汤昭无意介绍,示意龟爷收起游仙枕,幻境自然消失。又恢复了正常教室,问道:“咱们是去办公堂,还是……”
李意渐神色平静下来,拉了一个椅子坐下,道:“就在这儿吧,几句话而已,也不是什么复杂的事。”
他既坐了,其他人自然也坐下,黄平依旧退后一步端端正正坐了。
李意渐道:“汤教喻,你这个模拟考办得别开生面,我也是大开眼界。但恕我直言,这个模拟考恐怕不足以模拟。”
汤昭问道:“怎么说?”
李意渐道:“因为我们这回组织的考试,和以往的完不同。”
汤昭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真是……他好像老是遇到这种事。
之前去参加符会也是,是多少届以来的大变化,换了东道,主办方也是踌躇满志的大势力。
莫干山举办了那么多届符会,一点儿事也没有,偏偏到他这里换龙渊。
龙渊一上来就摆出大干一场的架势,恨不得举办一场空前盛事,结果呢……各种意外层出不穷,鼋龟窝里反,龟寇外面闹,请来的朱杨没安好心,私仇国恨来了,比唱大戏还热闹。
这回还来?
虽说这回是“自己人”,内部变量少一些,可是看这位郎将的样子,不像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范儿,莫不是还要生事?
就听李意渐道:“之前我们去了靖安司,听那边的教喻介绍了去年的考试,虽然他们说有危险,但终究还是假危险。据我所知,去年只有一位学员死亡,剩下的重伤也不到五指之数……”
董杏雨挑眉,道:“怎么,我只听说过以杀敌多、保自身为荣的,难道还有以死自家人多为荣的?难道贵军都是这样挣军功的吗?”
李意渐竖眉,黄平已经站起身来,道:“你这女人说什么?”
汤昭起身,其实他本来也想说类似的话,但董澄先说了,还更尖锐,他只能唱白脸了,道:“息怒息怒,大家都理智点。董教喻心好,向来以仁善为先。她不大懂军队的事,其实在下也不懂——一场考试,怎么还比着死人呢?还望郎将解惑。”
李意渐冷冷道:“简单来说,就是你们还在做游戏。这根本不行。军队出征,当然是以杀敌和保自身为主,但平时的考核决不能儿戏。就是要在平时体会到生死一线的感觉,上了战场才不会怕,也知道该怎么做。莫说考核,我们训练的死亡指标都在千分之三,考核的时候只会更高。我直说吧,这回考试有三五个学生死亡,一点儿也不奇怪,甚至十分之一也在接受范围内。”
汤昭和董杏雨同时变色,董杏雨道:“你们平时训练就这么死人?恕我算学不好,这大部队还好些,那些前线战斗的精英小队,几次下来不就没人了?”
李意渐这回倒没生气,反而道:“不会,因为精英就是精英,对于普通人是死亡率,于精英而言,不过是辛苦一些的训练而已。”
董澄和汤昭都听出来了,他言下之意,检地司的学员就是“普通人”了。这话也不是不能反唇相讥,但来来回回斗嘴也没意思。
董澄木着脸不说话,汤昭道:“难道说,你真要把学生拉到前线去?”
李意渐淡淡道:“说前线也是前线,不过是前线的安区。不然就真的是让他们送死了。我今日来就是特意把地图带过来,给教喻们看。”他一面说,黄平将地图拿了出来,平摊在桌上。
汤昭心知这二位是没打算来商量的,只是来通知一下,理论上每年考试主办者都是不需要商量的,但是每一届来人多少还要意思意思,表现点虚心听取意见的态度。这一届把这番假客气省了。
到底是军中直来直往,连装也不装了。
当下李意渐将地图展开,把考试的内容囫囵吞枣的告知了一遍。他现在没有重复和解释的意思,汤昭便一个字一个字的记在心里。
李意渐说完了,将地图卷起,道:“还有什么疑问吗?”
汤昭道:“我还是希望给每个学员配一个保险术器。我们的年轻人不应该白白消耗在后方。”
李意渐道:“这是早就决定好的,学会游泳就该把绳子断开。你要有意见去找你们指挥使,让指挥使跟我们将军说。”
汤昭道:“我会的。”
李意渐抿了抿嘴,看了一眼那游梦枕,道:“你们的教学法器倒是不错。”
汤昭道:“如果要采购的话,我可以给你地址。”
龙渊的地址。
白玉生晖不能卖游梦枕。
李意渐哼了一声,道:“这么说,你们确定又这位汤教喻带学生吗?你是新剑客吧?去过前线吗?”
汤昭道:“还没有。”
李意渐道:“早晚要去的。所有的新剑客都要去前线服役,现在不叫你是你成为剑客的时间太短,没有形成战斗力。长则一年半载,短则数月,就有人征召你了。到时候你要分到我手下,我倒可以照顾你。”
汤昭客气道:“多谢了。”
李意渐道:“没去过前线,对于那里的环境不熟悉,又是新手,我劝你们最好换人。当然了,这是你们的事,我只是建议而已。出了纰漏与我们无关。放心吧,一场考核,并没有剑客死亡指标。这位教喻大抵是安的。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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