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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楼二楼布置也极其简单,大堂中央摆着一条长木凳和圆桌,桌上除了一个茶盏茶壶外,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块醒木了。
酒楼里男女老少皆有,分别围坐于圆桌四周。
子衿和高有狐登楼,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正好碰上那说书先生说完一场,现如今中场休息正是喝茶润喉的时候。
那说书先生穿着一身古朴黑袍,头上一顶青绿色的纶巾洗得发白,年岁也不大看上去与高有狐相差无几。只见他站起身端起茶盏轻呷一口,随后又一撩后袍摆慢慢坐下,倒颇有几分大儒的派头。
四周的听客也是喝茶的喝茶喝酒的喝酒,一阵聒噪。
子衿与高有狐坐定后,看向大堂中央,正好与那说书先生视线相遇,两人随即相视一笑,那说书先生轻轻一点头,算是回敬。
休憩之余,子衿与高有狐从一老牌听客口中得知,这位说书先生名叫知白,是两年前才来到这涂山城的,与其他说书人不同,他的故事都是演义里不曾有过的,像是来自一个不为人知的域外世界。
这个叫知白的说书先生还是涂山城有名的神算,在涂山城人的心目中,没有什么是知白先生掐指一算而不得知的。
这样就不得而知,大冬天的还有那么多听客,想必多是慕名而来。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这屋内突然响起一道醒木撞击桌面的声响,沉闷而有力,方才还热闹如市井的大堂内所有的杂音瞬间戛然而止,像是突然从中拦腰斩断,不留一丝余地。
可见这醒木还是具有一定的权威。
等到这醒木的余音骤停后,知白先生并没有直接开始讲下一个故事,而是抬头扫视了一圈大堂内的所有听客,然后轻轻放下醒木。
知白先生见听客们的注意力已经集中,便开口道:“老规矩,谁接住这醒木,今日免费一卦就归谁!”
这话比方才那醒木声更具权威性,听客们的目光顷刻便聚集到堂中央,像是饥肠辘辘的群狼盯上一只落单的小鹿,眼睛都放光,堂内静得出奇,落针可闻。
那些饥饿的目光就等着那块仿佛具有魔力的醒木主动送上门投怀送抱。
子衿和高有狐虽听懂了意思,可还是感觉一头雾水。
万众瞩目中,只见知白先生双手卷起袖袍,抬手随意往人群中一扔,那块神秘的醒木便脱手而出呈抛物线急急坠向人群里。
出乎人意料的就在那醒木坠落之际,竟然没有一只手去哄抢,而是所有人都睁大眼睛静待那幸运之符砸中自己。
这也是知白先生算卦的规矩,全凭天意,抢的不算。
思绪浮动间,那醒木已然坠落到子衿怀里,子衿下意识地伸手按住醒木,一脸茫然。
周围随即响起一阵喝彩声,所有听客都投去羡慕的眼神。
而那不知何时混作听客挤在人群中的店小二,却一脸鄙夷地看向子衿,心里不禁咒骂道,这小子真是踩狗屎了,才刚进来这天大的好机会就落到他手里,自己这样蹲守了两年却一无所获。
“好”知白先生的声音突然响起:“请这位小兄弟待会儿散会时留下,我可以免费为你算上一卦。”
“多谢!”子衿拱手一礼,轻声道。
那店小二冷哼了一声,旋即屁颠屁颠地走出堂内,只当是晦气。
片刻后,知白先生收回视线,重新开始说下一个故事,这个故事讲的是一个进京赶考的家道落魄书生,途中荒庙过夜与化作人形的女鬼相爱的故事。只不过也并非女鬼暧昧之后就吸走那书生的阳气,反倒是有许多痴情的桥段:
那女鬼与书生有过一夜之情后,便化作书童陪那书生进京赶考,途中彻底沦陷爱河。不过那书生却落第未曾高中,于是一人一鬼便连夜赶回这涂山城,不巧的是涂山城来了一群给亡故老城主做法事的牛鼻子老道,那些老道一眼便识别出书童是厉鬼所化,随即不顾那书生阻拦当街做法收服女鬼还驱散其魂魄。
从此以后那痴情书生整日里疯疯癫癫郁郁寡欢,最后被人发现后竟死在了一条小巷里,尸体被无数蛆虫分解,糜烂不堪,臭气冲天笼罩整个涂山城,数月无人敢出门。
后来几场秋雨过后终于压制了那臭气,不过后来涂山城就有人莫名失踪,城主无奈只好找来牛鼻子老道做法,可是那个夜晚所有老道竟被那书生的冤魂杀死……涂山城笼罩在恐惧之中。
更为可怕的是满城之人竟在那一夜全部沦为丧尸,相互咬杀白骨堆满街道。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变成丧尸厉鬼后,这城里的人反而比以前过得更幸福满足。他们昼伏夜出过着神仙般的日子……
知白先生眯着眼说得津津有味,人群中却有个老头突然打断了他,那老头一脸气愤道:“知白先生,你说的这个故事真的在涂山城发生过吗?”
“嗯”知白先生缓缓一点头:“千真万确!!!”
话音刚落地,人群中顿时一片骚乱,准确的来说是恐慌。
在他们的记忆里,知白先生从未讲过这个世界里的故事,今日怎么……?
莫非这里有什么玄机?
子衿一脸茫然地看向议论纷纷的人群,但是他没有插嘴的习惯。
一旁的高有狐却眼皮都不眨一下,一脸不屑地看着知白先生,显然是对这样的故事无动于衷。
那老头又问道:“敢问知白先生,既然那事确实发生过,那么又是什么时候呢?老朽活到这把年岁,却从未听及城中有人谈论过这样的事,莫不是先生胡编乱造,故意惊吓我等?”
此言一出,人群中的骚乱立时止住,所有的目光都齐聚到知白先生的脸上,等待着他开金口。
然而知白先生却不紧不慢地端起茶盏轻呷了一口茶后,淡淡地吐出平日里街市上那些算命先生故作深沉的一句话:“天机不可泄露!”
“咦……”
人群里唏嘘声此起彼伏,只当是听了一场痴人说梦。
殊不知涂山城确有其事,只不过是还并未发生,故事的主角也不是那落第书生……
片刻之后,唏嘘声骤停,然而知白先生却不再开口,只是抬手轻轻一拂,子衿手里的醒木便被吸到那圆木桌上。
对于这样的骚操作,听客们早已习以为常,并没有什么大惊小怪。
倒是子衿脸上浮现出了异样,就在他手里的醒木不翼而飞的那一刻,他便感觉得此人不简单,不仅仅只是一个普通的说书先生,或许修为比自己还有高出一筹。
要知道此刻的子衿已经恢复了九重天的修为,在这凡土之上已是屈指可数。
知白先生照例站起身,示意今日便到这里。篳趣閣
听客们也都识趣地起身纷纷离开,他们都知道知白先生从不多言,因此就算故事没有说完,他们也不会有任何的闲言碎语或是不满。
两年以来,这像是一场俗成的约定。
子衿自然是要留下的对象,而高有狐作为同伴也留了下来。
待到所有人都走完后,知白先生方才抬起头看向子衿,脸上露出少有的笑意,不过他的视线稍稍偏离一点点看道高有狐时,脸色顿时僵住,他毫不客气道:“你为何还不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日接住醒木的是你旁边这位小哥吧?”
没等高有狐开口,子衿便站起身解释道:“这位是我的结义兄长高有狐,我俩是一起的,我的卦他听了也无妨。”
“哼”知白先生冷哼了一声,不屑道:“我管他是高有狐还是高有鸟的,到了这儿就得遵守我的规矩,你若是有卦想解,就让他离开我的视线,否则一概不奉告!”
“你……”高有狐顿时气爆,目露凶光,咒骂道:“你个老东西,我堂堂仙人之躯还轮得到你给我算卦不成……?”
“哎,有狐大哥”子衿制止了他,恳求道:“我看既然知白先生有他的规矩,我们就入乡随俗吧。要不你先出去等我一下,待我知道卦象后再告诉你也一样。”
高有狐愣了一下,还是收住性子,没好气道:“我才懒得听这老东西胡编乱造呢,子衿兄弟你看着办吧,我先出去走走。”
说罢,高有狐便甩手扬长而去。
走到门口时,知白先生也不忘提醒他关门,愈发气得他牙痒痒,恨不得一剑把这老东西砍成两半。不过看在子衿的面上他还是忍住没发飙。
房门关了之际,子衿缓缓走到知白先生面前,知白先生神情平淡,老生常谈道:“小兄弟想问什么只管说罢,仅此一卦。”
子衿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年轻的先生,反问道:“知白先生是本地人?”
闻听此言,知白先生脸色突然一沉:“这就是你要问的卦?”
“不是”子衿神色平淡,道:“知白先生若是不便奉告,那就算了,当我没问。”
知白先生还是不动声色,平静道:“请说卦!”
子衿也不打算在这个无聊的问题上深究,便直接问道:“我听说赢鱼和玄龟这两个上古异兽就镇压在这涂山城,先生神通广大,烦请告知它们具体镇压在什么地方?”
此言一出,知白先生一向平静如水的脸上忽然泛起一缕波澜:“你想放出上古异兽?”
子衿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进一步道:“先生知道它们镇压的位置?”
知白先生神色一凛,还是那句故作深沉而此刻又显得很有分量的话:“天机不可泄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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