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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光天不以为意地说道:“哪儿来那么多危险啊,再说了,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才多大点儿小岁数啊,我愿意搏一搏”
二大爷点着头道:“行,你搏一搏吧,我是管不了你了,以后有啥事儿别来找我来,找你这个爹吧”
说着话二大爷生着气转身回家了。
刘光天看了看自己家,又看了看白纱窗帘隔着的房门里,感觉机会就在眼巴前儿了,一定要坚持住。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屋里传出来动静,刘光天听着是于丽的声音,像是受了惊似的叫了一声。
也就是过了三五分钟,就见于丽微红着脸,强自镇定地打开门叫道:“光天你进来”
“哎,嫂子你嗓子咋还哑了?”
刘光天也没多想,也就是看着于丽脸有些红,站着有些腿软。
于丽见刘光天看自己便笑着说道:“屋里热,有火,刚才做得太久,腿麻了,站起来的时候差点儿没站稳磕在茶几上,吓了我一跳,光天兄弟冻坏了吧”
刘光天见于丽穿着拖鞋自己也换了鞋子,笑着对于丽说道:“我坐久了腿也麻,怪不得听见嫂子的惊叫声呢,没事儿,不算冷,我火力壮着呢”
进了屋见李学武穿着青布睡衣坐在沙发上抽烟,神情很是慵懒,看样子李科长忙了一天了,晚上又安排了这么多事情,还跟自己两人谈工作,很是疲惫了。
于丽很是热络地招呼着刘光天坐,还给刘光天倒了一杯热水,然后对着李学武说道:“那,李科长,我回去了”
李学武摆摆手道:“坐下等一会儿,光天也不是外人,有啥还能背着你的,等一会儿你们俩一起走,别让人说光天闲话,好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似的”
于丽看了看刘光天尴尬的神情道:“看您说的,光天一直都跟我说想跟您一起工作的,这不是就求到我了嘛”
说着话于丽又对着刘光天说道:“别怪嫂子说了这么久,让你冻了这么长时间,一个是我们家的事儿你也知道,二一个说的就是你的事儿,好好一个大小伙子哪儿能郁郁不得志啊”
刘光天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在外面还不觉得,这一看时间才知道,自己足足在外面等了一个半小时了,怪不得李科长神情有些困顿了,这都到了休息的时间了。
“谢谢嫂子,有些话我还真不好意思说”
李学武将一盒中华扔给刘光天,道:“自己来,别客气,都是一个院儿住着,咱两家还是对门儿”
于丽站起身将烟灰缸往两人身前推了推,顺手将茶几上的水用抹布擦了。
刘光天有些激动地从烟盒里抽出一支以前只见过烟盒没见过烟的中华,颤抖着手点上了。
吐了一口烟,借着这会儿工夫看了看屋里的摆设,看着倒都是简简单单的朴实家具,但就是有一种尊贵的感觉。
这就叫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科长,我……”
李学武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笑着打断道:“你比我小,叫李学武或者李哥都行,别叫科长什么的了,我都叫于丽嫂子的”
于丽也是笑着说道:“就是,在院里就别谈工作了,你跟解成不一样,他24小时都是工作,所以这么叫”
刘光天有些感动地说道:“那我在院儿里就叫您李哥了”
见李学武点头,刘光天继续说道:“李哥,我的想法和于丽嫂子也说了,您可能也知道了,我就是想进保卫科,哪管是给您开车都行”
于丽今天过后算是心里踏实了,所以对于刘光天撬闫解成的岗也没急,颇有蒋委员长那种“优势在我”的气势。
于丽笑着说道:“你这话要是被你解成大哥听见非跟你急不可”
刘光天这会儿才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忙说道:“我就是表达我心里的意思,没有抢解成大哥岗位的意思”
于丽见刘光天认真的表情,笑着说道:“行了,逗你玩儿呢,咋还当真了呢,你要是愿意开车让你大哥换个岗位也成”
李学武靠在沙发上笑眯眯地问道:“二大爷能同意你换岗?这可不是儿戏,到了保卫科再回去可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刘光天点头道:“这是我自己的事儿,我能做决定”
李学武点点头道:“有想法是好的,说明我们保卫科做出了成绩,但你也要注意一下家人的想法,毕竟我也不想二大爷老说别人给我当狗什么的,多不好”
刘光天摆摆手道:“李哥,我可没说过这个话,我爸是我爸,我是我,我是一心想要进保卫科的”
于丽这会儿听见李学武说二大爷也是有些恼火的。
“二大爷也真是的,解成是厂子里的司机,跟学武关系好就说这种话?那跟学武关系好的多了”
刘光天这会儿也是有些尴尬,自己从秦姐那儿就知道了李学武以前的想法。
本来两个烟灰缸的表现机会全被自己父亲给毁了,现在看李学武还是对自己心有顾忌啊。
还没等刘光天再表现,闫解成突然推开门进来了,见李学武三人坐在沙发上说着话,本来有些急切的表情也变得尴尬了起来。
原来闫解成回家本想着靠在炕里的被子上躺一会儿,没想到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瞪瞪地一睁眼,自己媳妇儿还没回来,连忙跳下炕往后院儿走。
闫解成是越走心越谎,冬日里的万籁俱寂让这心慌变成了急速的心跳。
都到门口了,那一股子心火差点儿被浇灭了,人差点儿就仰躺过去,因为屋里传来了自己媳妇儿的娇笑声。
“大爷的,都没对我这么笑过”
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帽子,也不知道是眼睛绿了还是心绿了,摸着好像是绿的。
借着这股子火气,怒从胆边生,闫解成强装镇定地推开门往里走,想要捉双,绕过玄关这么一看。
尴尬了,两男一女……
“呦,瞧咱们聊的,都没看时间,把我们家解成都聊着急了,今天就到这儿吧”
于丽见闫解成进屋便笑着站起身说着散场的话,也是给李学武推了刘光天的话头儿。
刘光天不由得心里苦,合着你在屋里充电2小时,我进来就通话5分钟呗。
闫解成忙摆摆手说道:“不是,那个……”
这个时候的闫解成的大脑真的是疯狂运转,冥思苦想找借口,还真被他那12KB内存的大脑给找到了。
“那个...科长,我来是想说明天你不用早起,我早上起来烧水热车”
李学武看了闫解成一眼道:“你是司机,你不起来还真指着我起来烧水啊?”
“哎,我知道了”闫解成这个乐啊,本以为因为自己家的事儿,自己不能再给李学武开车了,现在得到李学武的交代,那一定还是用自己了。
听见李学武两人说车的事儿,刘光天更是心急了,愁眉苦脸地看着李学武哀求道:“李哥,李科长”
李学武摆摆手道:“什么事情都讲究个程序,你想进步的心情我理解,但你也要给组织以时间不是?你的事情我会考虑的,也会看你的表现”
刘光天见李学武说的隐晦,也不知道李学武到底用不用自己,便有些脚打站儿。
还是于丽看出了李学武的意思,笑着对刘光天说道:“赶紧起来吧,回家把你爸爸摆平,然后积极表现,准备调动吧”
刘光天得了于丽的提示欣喜地站起身给李学武敬了一个不算规范的礼,然后往出走了。
李学武送闫解成两口子的时候交代道:“明早跟彪子他们说一下,帮你把那台吉普车挂上,咱们拖到轧钢厂去”
至于为什么晚上回来卸下来,明早又挂上去,那是因为李学武心疼车,怕压一宿出问题。
“哎,知道了,您休息吧”
送走了闫解成两口子,李学武打着哈欠回屋睡觉去了。
刘光天先到的家,二大爷起床看了看,见跟着刘光天后面出来的果然是闫解成两口子,不由得在内心嘀咕着这两口子真是卖力气,大晚上的还来拍马屁。
但又想到自己的儿子刘光天,看了看老二眉开眼笑地收拾着准备睡觉,不由地低声骂道:“吃了蜜蜂屎了?”
刘光天今天心情好,也不跟着老子顶着来了,咧着嘴丫子就躺下了。
这一晚上净是误会了。
于丽误会了小燕儿的到来。
刘光天误会了于丽在屋里帮自己说话。
李学武误会了于丽没这个决心。
二大妈误会了儿子刘光天还在跟自家老头子生气。
二大爷误会了于丽是跟闫解成一起来的。
闫解成则误会了自己媳妇儿给自己戴了帽子。
谁能想到这么一会儿发生了这么多误会。
闫解成也是没想到的,这会儿正在给于丽道歉呢。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都没看时间就……”
“就什么?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于丽也不顾闫解成的曲意讨好,甩开闫解成拉着的手生着气往家走。
闫解成知道自己媳妇儿在李学武那儿没发火儿是为了自己的面子,这会儿出了门儿便开始没了好脸色了。
“我错了媳妇儿”
“你没错,是我错了,我就不该管你的事儿”
“我错了我错了”
“你知道我在李学武那儿给你说了多少好话嘛,嘴都累酸了,这才不搭理你的,你也把你的脾气竖起来,你这么软出去怎么给李学武充门面啊,连自己的家事都处理不好他还敢用你?”
“是是是,我不软了”
于丽推开门进了屋,边脱衣服边说道:“你不是不信任我嘛,你来看吧”
“媳妇儿,你说啥呢,大冷天儿的快躺下睡觉了”闫解成赶紧拉着于丽上炕睡觉,可不能叫于丽再发火了。
“你进屋的时候是什么意思,啊?摸自己帽子是什么意思?”
“哎呀,就是屋里热嘛”
“你说……”
……
早上李学武从后院儿走到倒座房吃饭的时候,看见闫解成精神状态不算好,便问道:“昨晚没睡好?”
闫解成看了看给自己盛粥的媳妇儿,对着李学武笑道:“有点儿睡过劲儿了”
于丽瞪了一眼闫解成,然后给几人盛了粥,自己也端着碗坐在闫解成边儿上吃了。
因为人数多了,所以李学武让大姥打了新的饭桌,早饭就在厨房吃的,将近两米长的饭桌,坐了十多个人。
棒梗喂完了鸡也来凑热闹,叼着棒子面儿饼子喝着稀粥滋溜溜地吃得香。
倒不是这边儿的饭香,而是这边儿热闹。
吃完饭,李学武带着闫解成上车往轧钢厂去,闫解成路上倒是没说话,等到了轧钢厂卸完了后面的吉普车才对李学武说道:“科长,我们那房子……”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于丽嫂子没跟你说?”
闫解成尴尬地笑了笑,道:“昨晚睡得早就没说”
嚯,昨晚睡得早,今早又说没睡好,没毛病。
“张师傅,我这车维修的所有费用帮我列单子啊,工时费也列上,修好了我去财务科缴费”
说着话,李学武将一条烟放在了维修车间的休息位上,在张师傅一众人的客气声中带着闫解成往出走。
李学武边走边说道:“昨天跟嫂子说了,那边儿我去要地,我弟弟那边儿让我爸出钱,你们那边儿算我借你的,你得还啊”
“是是是,我一定还”
“行了,好好上班去吧”
赶走了闫解成,李学武习惯性地往右手边的楼走去,可还没等进门,就见后勤处的张处长带着人出来。
“呦,张处长,您这是?”
张处长看见李学武站在门口也是愣了一下,随后便是笑道:“我还想问你呢,来我们后勤处干嘛来了”
“啊?哎呦”
李学武一拍脑门儿,苦笑着跟张处长摆摆手往左手边的新楼走,站在新楼门口的韩雅婷看着李学武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李学武气笑道:“你看见了怎么不提醒我一下,愿意看我丢脸是吧”
韩雅婷不服地说道:“我也是刚出来,就见你上那边儿去了,还没等喊呢,张处长出来了”
李学武不理还在笑着的韩雅婷,边往里走边问道:“都搬过来了吧?”
韩雅婷点头道:“都过来了,您的办公室和两位处长的办公室是我带人搬的,都收拾好了”
虽然付斌嘴里说着不搬了,但是李学武还是交代韩雅婷周日带人给付斌搬了。
这不算先斩后奏,这算心知肚明。
李学武到了一楼转了转,还行,比那边是要规整了很多,屋里也亮堂。
自己的办公室还是那样,不大个小屋,呈长方形,韩雅婷倒是挺会琢磨,还给自己的椅子后面帮自己弄了个架子床,倒是方便了自己午休和值班。
“还行吗?”
“中,挺不错”
李学武坐到办公桌旁便开始办公,保卫科的事情不算复杂,但是李学武给拓展的复杂了。
治安股的巡查、审问、调查、羁押等等,都需要股长写报告给自己看。
护卫队的训练进度,人员考核等等,也都要形成报告。
最烦琐的便是保卫股了,因为有押运外勤任务,每次的值班表,考核表等等,门岗的日志,保卫的训练等等,也都要股长写报告。
这些部门每周六下午都是股长们总结一周工作的时候,周一就要将报告放在李学武的桌子上,便于李学武批示,交代这一周的工作内容。
同时也是李学武给董文学呈现工作报告的基础,周一李学武要将自己的工作报告在下班前交给董文学。
这就是机关的工作制度,看着烦琐和无趣,却是领导干部掌握全局的根本。
每一个领导干部都有一手批阅文件和总结经验形成报告的基本功,这是一个干部最基本的职业素质。
万万不会出现东南一隅的逢源官林某智贤那样,连公文都处理不好,还敢有脸竞选桃园一市之父母官的闹剧的。
其实周一都在忙,就看走廊里行色匆匆的人就知道,周一是轧钢厂机关一周中最忙的一天。
但恰恰是大周一的,就有人敢来打扰李学武,不是别人,是人事科的谢大姐。
“呦,大姐,您怎么来了,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李学武见谢大姐领着一个小伙子进屋来赶紧站起身笑着打招呼。
谢大姐倒是没跟李学武客气,摆摆手说道:“长话短说,你忙我也忙,这么回事儿,咱们厂新分过来的退伍兵,定向来的你们保卫科,你接收吧”
李学武看了看门口站着的小伙子,见谢大姐真着急,便给在接收文件上签了字。
送走了谢大姐,招呼着小伙子进了屋。
“哪个部队的?”
“滇南省J区军犬训练队”
“哦?”
李学武以为是哪个常规部队退伍的,没想到是那只专业部队的。
这个名称后世没有了,连J字都变了,直接转成了G安J,又转成了警。
反正不管怎么转,这个部队一直挂在G安部的,算是专业部队了。
李学武瞬间想起了一个人,这个人在前段时间办案子前跟自己吹牛说是给自己找来个专业的人。
“坐坐坐”李学武让了座,然后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小伙子,跟自己刚来的时候一个样儿,也是穿着板儿绿,一样的精神。
“怎么分到咱们轧钢厂了?”
李学武现在扮演了一个合格领导,开始打听起新人的情况了。
“我家就是琉璃厂的,在滇南当兵,家里来信儿问我想不想回来,这边有安排了,我想着我岁数也到了,便跟队里申请退伍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咱们这边儿还真有对口儿的位置给你,咱们保卫科也有自己的警犬队,规模不大,才10条犬,犬种也是山里的猎犬,现在训练的人员也是村里的猎人出身,还很不规范”
李学武介绍着自己警犬队的情况,然后对着这个叫曾进军的小伙子问道:“怎么样,愿不愿意干回老本行,继续训练警犬?”
曾进军也是没想到自己离开了警犬训练队还能有机会训练警犬,笑着对李学武点点头道:“我愿意,谢谢科长”
李学武摆摆手,拿起手边的电话打到了门卫,让门卫通知魏同来见自己。
魏同现在也很忙,一个是护卫队的日常训练,一个就是护卫队的厂内训练场正在建设,还有就是李学武要求的应急反应训练。
因为职能变了,应急反应的程序也变了,护卫队最近很是辛苦。
李学武见曾进军好像不是很健谈的样子,便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忙着自己的工作。
来找李学武汇报的人进屋见坐在李学武对面的小伙子也都是看了看,因为刚退伍的人身上自有那种气质。
“科长,忙着呢?找我啥事儿?”
李学武见魏同敲了门进来,摆摆手道:“这是曾进军,刚转业,警犬训练专业人员,分给你们警犬小队了,你带他去报道,同时安排他领服装和宿舍安排,去吧”
魏同也是惊讶李学武能招来这种人才,很是激动地跟曾进军握了握手,道:“你好你好,快跟我来吧”
曾进军也是有些感慨保卫科的人真是好啊,虽然不知道科长有多大年龄,但是看着说话和办事很老成,跟自己部里的领导很像。
“科长再见”
李学武看着给自己敬礼离开的曾进军笑了笑,忙了一会儿才给姬卫东要去了电话。
“哈哈哈,人到了是吧”
李学武很是感激地说道:“谢谢姬队长的大力支援啊,我很惊喜啊”
姬卫东倒是没在电话里跟李学武多说,这个时候的电话很紧张,只是说了一句“我姬卫东说的话从来算数,更大的惊喜还等着你呢”
李学武跟姬卫东客气了两句,说了自己大哥学校武器的事儿,再听到姬卫东已经安排好了自己申请的事情,便挂了电话。
一气儿忙到了中午,在食堂遇到了等自己的许宁。
“科长,您找的这个队伍还真麻利,今儿个上午已经把楼内的东西都清理完了,下午就要开始施工了”
李学武喝了一口清汤,然后问道:“进场了多少人?”
“得有四十多人”
李学武点了点许宁道:“给这四十多人交代清楚,只允许他们在招待所的范围内施工和休息,不许到其他地方活动,闲逛什么的不可以”
“这我跟窦师傅讲了,跟你再说一遍,咱们厂里有很多危险源,咱们清楚,这些人不一定清楚,住人的地方千万不能出危险”
许宁点头道:“我借了几个保卫股的人帮忙呢”
“午饭的问题怎么解决的?”
李学武既然见到了许宁便也就问清楚。
许宁放下手里的馒头回道:“讲好的,他们自己解决伙食问题,招待所的食堂已经用上了”
“既然先修一楼那么一楼的食堂就直接收拾好,这样,你安排一下,等会儿我带你去看看厨子去”
听见李学武说给自己找厨子,许宁惊喜地说道:“那感情好啊,我吃完饭回去说一下就行,一点吧,一点咱们就出发”
李学武点点头,对着许宁交代道:“别忘了我说的话啊”
“明白”
谈完了话,许宁快速吃完了饭便往招待所跑,等交代完,李学武这边也跟董文学报备过,叫了闫解成开车带着自己和许宁往城里走。
海子这边的鸽子市儿白天要比晚上热闹得多,都是卖破烂儿货儿的。
李学武叫车靠着胡同口停了,带着许宁往上次那个杨师傅家的院子走去。
记得是在22号院,李学武两人进了院门跟院儿里人一打听,再说明了来意,这老太太便给指了门户儿。
这边的院儿没有李学武他们那边的大,一个院儿里才四户人家,老太太给指的是东厢房。
李学武还没等走过去呢,老太太一嗓门喊了句“杨老二,你家来客人了”
李学武回头道了谢,再看东厢房,上次见到的杨师傅已经开门出来了。
老四合院或者这种老院子的住户都这个样儿,因为住得近,所以互相都有个照顾。
你家有事儿了,但凡是人品不够次的都有人帮你。
老街坊们出门都不用锁门,喊一句孙大妈我出去会儿,便直接走,该干嘛干嘛去。
这孙大妈能比看自己家都负责的态度帮你看家。
这在门口收拾卫生的老太太见李学武进院儿先是问了个仔细,就这还得给你喊一嗓子,怕你跟住户不认识。
杨师傅走出来看是李学武,忙热情地打了声招呼,然后还跟门口的老太太喊了句“老太太,这我朋友,来串个门儿,谢您了啊”
老太太也不答话儿,只是摆了摆手继续干自己的活儿了。
就是这么个意思,这要搁后世,嘿,你们家被人搬空了,住对门儿的都不带问一句的。
一个楼住十年有没说过一句话的,别看空间和距离短了,可这人情味儿没了。
被杨师傅让进屋儿,就见一个老头坐在条案边儿上,屋子中间还有一拄着拐的清瘦中年男人看着自己两人。
“师父,这就是我上次跟您说的,您和我师哥那套家伙事儿的主顾儿”
李学武知道杨师傅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便接茬儿自我介绍道:“我姓李,南锣鼓巷99号院住,这我一哥们儿,我们都在东直门儿外的轧钢厂工作”
“哎哎,好,坐坐”李学武给杨师傅三人都敬了烟,又给许宁一根,互相点了火,抽了第一口烟,这才开口说话。
“杨师傅,您还能认出我来啊?”
杨老二呵呵笑道:“这也算我们一基本功,早先也做过跑堂伙计”
见李学武带着人来,一定是有什么事儿,不然也不能周一这个上班的时间来找自己个儿。
“李兄弟,您那套刀具使得怎么样?”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赞道:“还别说,无论是钢口儿还是锋锐程度,都是顶尖儿的,可就是有一样啊”
“怎么?有问题?”杨老二见李学武大喘气,还以为有问题了呢,便开口问道。
“就是刀具太多,我都不会使”
“哈哈哈哈”
屋里三个厨子都笑了,李学武也是一脸的苦笑。
“那是因为我们这种府菜师傅懒,什么都想着弄个工具顺手,呵呵呵”
条案边上坐着的老头儿笑呵呵地给李学武解释了一下。
李学武倒是会说话:“我倒是觉得术业有专攻,这世上的工具不就是懒人发明的嘛,懒得走,就发明自行车,懒得一桶桶打水,就发明了水泵”
“呵呵呵,每个行当都有每个行当的规矩,既然是规矩,那就一定有存在的必要”
老头儿笑眯眯地看着李学武道:“李师傅也是要入我们这个行当?”
杨老二也是这么觉得的,因为李学武买刀具的时候就说了自己准备学厨子,今天来找自己一定是想拜师的。
这不稀奇,很多厂子里的厨子出来拜师也是有的,看缘分,也看钞能力。
现在武术都能放到课本上,那厨艺卖出去也不稀奇。
君不见《军地两用人才之友》《赤脚医生手册》《民兵军事训练手册》?
李学武见屋里这师徒三位误会了,也没解释,而是向杨师傅问道:“杨师傅,上次咱们没说几句话,还没请教您在哪儿高就呢”
杨老二看了看自己师父和师兄,见师父已经低眉垂目,师兄更是扭过头去不看这边儿了。
屋里的气氛因为李学武的一句话变得尴尬了起来。
杨老二缓了一下,这才说道:“哪儿有什么高就,也不怕您笑话,我们师徒三人正在这儿琢磨饭辙呢”
李学武眯眯着眼睛看着杨师傅,等着杨师傅解释一下。
杨老二见李学武颇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也没恼李学武的态度,解释了一下自己的情况。
“我本来在海子这边的管理处做饭,但前段时间因为跟着我师父和我师哥在外面接私活儿,被管理处开除了,这些日子净靠着卖家里的物件支撑呢,眼瞅着坚持不下去了,这不嘛,我们师徒三个正想着怎么弄口粮呢”
说完了自己的情况,杨老二看向李学武问道:“你今天来是?”
李学武见杨师傅说了自己的情况,便也不藏着掖着了,用手指了指许宁,道:“这是我们轧钢厂招待所的所长,叫许宁,我是轧钢厂保卫科的科长,我叫李学武”
李学武这么一自我介绍,屋里人都呆住了,本以为是来拜师学艺的,没想到来的是两个干部。
在听到许宁是招待所的所长时,杨老二的眼睛里放出了希望的光,再听说李学武是保卫科的科长时,屋里三人都知道自己误会了。
一个那么老大的大厂保卫科的科长怎么可能学厨子呢。
“您这是?”
见杨师傅迟疑了,李学武“呵呵”笑道:“我也是听我一川菜厨师朋友给我讲了您卖我那套刀具的含义,这才知道咱们府菜这么一说儿,正赶巧儿了,我们招待所需要招厨师,这不就想起您了嘛”
“哎哟!李科长,这,我这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好了”
李学武摆摆手叫杨师傅镇定,然后笑着说道:“咱们也算是熟人,叫我李学武就行,咱们有缘,有些话我也就跟您直说了”
“您说您说”
“每个单位都有每个单位的规矩,咱们厂招人用人也有规矩,像是接私活儿什么的以后就不要干了,呵呵呵”
杨老二也是满脸通红,干笑着回道:“实在是吃不起饭了,这才犯了错误,以后不会了”
李学武点点头又说道:“招待所正在装修,我们定的标准比较高,服务水平也高,服务的对象也是有特殊的,所以要求您的手艺也要达到我们的标准”
杨老二看了看自己师父,因为自己师父在这儿呢,不能自己夸自己的手艺怎么样。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老头儿笑着看了看李学武,道:“我姓钱,叫钱书彤,打小儿学的就是府菜,算是这一行里的传人,这是我大徒弟,名叫魏巍,也是我的亲传弟子,这是我二徒弟,杨树钱,算是我的关门弟子”
钱书彤这叫自报家门,把自己个儿和徒弟的身份名字都报了一下,算是老一辈人的规矩了。
“我们这个行当做菜讲究的是口味,在精不在多,三个人也就做三两桌的菜,当然了,味道是我们赖以生存的本领,这个您不用担心,就是这个量……”
李学武看了看许宁,许宁知道该自己说话了,便开口说道:“招待所拢共四十多个房间,在招待所吃饭的也就是这么些人,我再给您配两个帮厨的,应该不成问题”
听见有帮厨的,杨树钱也是有些迟疑了,把目光看向了自己师父,因为府菜做菜的时候是不允许别人进去看的。
钱书彤仰了仰头,表示知道了徒弟的意思,看着两个徒弟说道:“都快饿死了,还讲究手艺传不传得出去?现在让人家学人家都不学了,没事儿”
李学武笑着说道:“手艺传下去才叫手艺,捂在手里传不下去的那就成了传说了,您到了轧钢厂还可以带徒弟”
“我师父也去?”杨树钱不敢置信地问道。
因为自己师傅都56岁了,这个岁数没有单位愿意接收了,就自己这样的30岁的都嫌弃呢,没想到李学武要招自己师父进厂。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坐在一边的魏巍,问道:“魏师傅,不知道您的手艺怎么样?”
见李学武话里有话,杨树钱赶紧说道:“我师哥别看腿不好使了,但手还能用,现在帮着我切墩炒菜都不成问题”
李学武点点头,对着许宁说道:“这周末你带人来接一下”
这话说完又对着师徒三人说道:“这周末我请客吃饭,许有八九桌,我那个川菜朋友也在,也请你们师徒三人试试手艺,如果好,那我就让人走程序,如果不成,那么咱就交个朋友”
杨树钱激动地站起身拱手道:“多谢多谢,多谢李科长”
李学武抱住杨树钱的双手说道:“哎,叫李学武或者李兄弟都行,哈哈哈,那咱们就周末见?”
“周末见”
李学武跟钱师傅和拄着拐杖的魏师傅打了声招呼便往出走,在杨树钱送自己上车的时候又说道:“你们的那套刀具到时候我带过去”
杨树钱有些不好意思地拱拱手,送了李学武的车离开。
等回了屋杨树钱就见自己师兄在哭,显然是被这消息给激动的。
“师哥,你这是干啥,好事儿嘛”
魏巍坐在床上任凭眼泪顺着脸往下淌,满脸的悔恨和复杂情绪。
钱书彤叹了一口气,语气不急不缓地说道:“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啊,行了,咱这也算是否极泰来了,收拾收拾手艺准备应付周末吧”
杨树钱看了看师父的脸色,轻声请示道:“师父,您看师兄的事儿能不能跟李科长……”
“想都别想,早叫你们忘了这件事儿,不准说”
见师父发火儿,杨树钱也是沉默了,看了看师哥,实在是忍不下这口气。
“可师哥他……”
“那是他的命,要是没有这条腿,他能活到现在?再说了,咱们有什么值得你这个刚认识的人帮你啊?你真当人人都是活菩萨啊”
“可这李学武看着是个好人啊”
“好人脸上有个那么大的疤?你见不到他的身形啊,要么是强兵,要么就是悍匪”
杨树钱还是个憨直的汉子,不然也不能给师父和师兄养老而耽误了自己,30岁的人了,连个媳妇儿都找不到。
老一辈儿的手艺人讲究的是开山大弟子,创名头,关门小弟子,养老儿。
这杨树钱不算是关门弟子,算是中间那些徒弟里普普通通的一个,但就是看着师父师兄没着落了,直接接到家里伺候着。
这么个憨直汉子看着李学武就像好人。
“那一定是强兵了,他可是保卫科的科长呢”
钱书彤耷拉了眼皮说道:“可不一定,悍匪当了干部的也有”
“咋可能呢,师父,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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