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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站住!”

“学武!”

“嘿!”

易忠海瞧见自己这么一喊,李学武还小跑上了,气的直跺脚。

他这会儿腿脚真利索,李学武跳上车刚要打火,他就站车前面了。

“一大爷,您这是干啥!”

李学武无奈地说道:“咱爷俩儿今日无怨,往日无仇的,何必拉我下水呢!”

“你说这话!”

易忠海走到车旁边,抢了李学武手里的钥匙,拉着他说道:“你要再不去,真是要出人命了”。

“快别这么说!”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我去了才会出人命!真的!”

易忠海不信他的话,使劲拉着他说道:“算一大爷求你行不行?!”

“秦京茹女婿是你司机,你是这院里的人,你不会让你一大爷为难吧?!”

“一大爷您这是为难我啊!”

李学武知道他身体不好,哪里敢跟他使劲儿啊,只能由着他又拉又拽的往院里拖。

“甭说这个了,到了用你的时候了!”

易忠海也是真心累,拉着李学武说道道:“快点儿地吧,这街坊们都看着呢,咱们院儿的脸都丢尽了”。

李学武被他拉着进了院,实在是没辙了,知道躲不过去这一关。

拍了拍一大爷的手,示意他松开,自己不会跑了。

耳边听着三大妈的骂声,李学武迈步进了垂花门。

推开前面围着的人,李学武走进了院子里。

本来这院里都清空了,中间就三大妈一个人,看热闹的怕崩身上血,都跟边上站着笑呢。

李学武一进来,周围议论的和笑话的都没声了。

三大妈瞧见秦淮茹的脸色变了,也发现周围人没动静了,这才回头看了过来。

等见着是李学武,她嘴里的骂骂咧咧也没了。

易忠海站在垂花门口松了一口气,到底还是得请如来佛祖啊。

“跟这儿干啥?”

李学武阴沉着脸,下巴横着,目光扫了几人一眼,又看了看跪着的葛淑琴。

他眼皮搭拉着,脸拉的老长,可吓人。

“唱大戏?”

李学武没好气儿地说道:“厂里的那场联欢会不过瘾,要不要我给你们申请一下,送你们去再唱一场?”

“欺负人啊~”

三大妈见李学武这么说,突然就坐在了地上,拍着大腿嚎嗓道:“我苦命的儿啊,你咋……”

“你别跟我哇哇!”

他指着三大妈说道:“你儿子死了你就有理了是吧,都得可着你是吧!”

“你怎么能这么说!”

三大妈指着李学武要说话,她不敢骂李学武,可心里有话说。

李学武懒得搭理她,对着秦淮茹说道:“去问问建昆他们准备好了没,赶紧的,吉时已到,新人启程”。

说完这句,瞥了坐在地上的三大妈一眼,道:“我就在这站着,看谁敢拦着”。

秦淮茹瞅了三大妈一眼,转身回中院去了。

….

李学武说话就是这院里最后的意见结果,没人能改变。

“你!”

三大妈被气坏了,眼瞅着李学武要拉偏架,嘴里忍不住又要开骂。

李学武可不惯着她,支棱着眼皮成了三角形,瞥了她一眼直接把她的话给怼了回去。

再转回身看向三大爷,道:“四邻和睦,诸事安宁,这院里的红白事一大爷都给你们商量好了,有屁昨天不放,今天瘪着坏想干啥?”

他这么说着,还点了葛淑琴娘俩道:“是想让闫解成走的不安心,怕你们欺负孤儿寡母的,把娘俩带走?”

“枉你们家还自称书香门第,平日里以文化人自居,文化人就这样?”

易忠海这会儿有李学武给撑腰,对着两个娘们摆手,示意她们去把葛淑琴扶起来。

这场景伴随着孩子哭声,实在是不舒服。

早产的婴儿身子骨弱,真要是得了什么毛病,后悔都来不及了。

老七媳妇儿走到葛淑琴面前,看了闫家两个老的一眼,不知道该不该扶。

扶不扶?

李学武看了看葛淑琴,道:“尘归尘,土归土,闫解成今日要入土为安,你也要心安,照顾好孩子”。

说完对着老七媳妇儿摆了摆手,示意她们赶紧的,把人扶屋里去。

闫解放见老七媳妇迟疑着不动手,突然从后面走了过来,噗通跪在了地上。

他先是给葛淑琴磕了一个头,又冲着他母亲的方向跪下了。

“妈,求您别闹了,您真想让嫂子死在这啊!”

他腿脚不好,这会儿跪下磕头,看得三大妈也是愣住了。

“我哥有后,这是嫂子的功劳,钱都给您了,命也都给您了,您还想干啥!”

“求您别闹了,心疼心疼嫂子吧,她现在这样,身体怎么受得了啊!”

呦呵!

本来见着李学武都要把事给平了,周围人也失去了看热闹的心思。

这会儿都准备悄悄的走了,可是没想到“返场”了!

闫解放这声声哀求是孝子模样,可句句不离嫂子,句句不提孩子,倒是让周围人眼睛一亮。

你就说这街坊四邻的有没有好饼吧,这是嫌收音机里的节目不好听,来这看笑话了。

李学武也吊着眼睛看了看他,自己是被迫上台演戏,他这是自己给自己加戏啊?

三大妈本来还不想说什么的,可见着儿子不顾伤腿跪下求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落她面子。

再加上老七媳妇儿等人在一大爷和李学武的示意下扶起葛淑琴要走,中院儿又响起了凤求凰的唢呐声。

好么,她哭行了吧!

“嗷~~~”

“嗷~~~~~~”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扯着嗓门哭,都哭出狗的动静了。

哭也不行!

李学武从兜里掏出铐子,迈步就向她走去,好话说尽,不听那就动真格的。

三大妈是借着儿子的死,铁了心的要闹事。

….

就连昨天晚上秦淮茹送家里的那十五个鸡蛋的情面都扭曲成是别有目的。

她想着秦淮茹以前欺负她儿子,让老二腿折了,现在又欺负她大儿子,白事让着红事。

秦淮茹就是拿这鸡蛋做筏子,架着他们家让步呢。

尤其是半夜里,她埋怨这个安排,闫富贵说了不情愿的话。

当时是一大爷和秦淮茹架着他谈的,一大爷帮忙,秦京茹送礼,他没法反驳。

两口子墨迹这个,她知道闫富贵也不愿意让,心里就瘪着火了。

要不怎么说家里没个压事儿的火上房呢。

都想着往前赶,娘们借着爷们的胆,有了心气啥都敢。

现在见着李学武来铐她,更是使劲嚎着,笃定对方不敢欺负自己。

妇道人家,还是白事主家,李学武要是铐了她,以后在这院里怎么说!

说不了就不说!

李学武的力气有多大,不是三大妈能支吧住的。

他也没顾忌男女有别,岁数大小,按住了就给铐上了。

闫家几人都傻了,没想到李学武还真敢动手。

尤其是当三大妈还要哭喊的时候,李学武扯了手里的白线手套,团吧团吧捏着她嘴就给堵进去了。

这回好了,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院里人真的是吓了一跳,李学武跟院里动手的两次可都是教训那些不听话的小子们。

这一次收拾三大妈可真让他们开了眼界。

李学武拎着三大妈的胳膊腿,就像是拎死猪似的,直接扔回闫家里屋去了。

闫富贵也正是看着李学武这么做,才咔吧咔吧嘴没说出话来。

要是以往,李学武还不能这么做,可今天是赶上了。

再加上这个时期,闫家人敢跳?

就算是闫解旷是小崽子,他现在敢跟李学武撒野,弄不死他!

李学武再从闫家屋里走出来,指了指葛淑琴那边道:“七嫂!送她回屋养着去,白事用不着她,好送不如好养活!”

“哎,知道了!”

老七媳妇儿听见李学武说话,同院里一个妇女扶着葛淑琴就往回走。

看见韩建昆抱着穿了一件红衣服的秦京茹走出来,李学武直接摆了摆手,没叫他们停顿。

等把接亲的队伍送走,李学武就站在闫家门口,对着院里看热闹的众人说道:“闫解成以前是我的司机,对他我还是可以说两句的”。

院里众人见李学武要讲话,便都认真听了。

事情发生了,李学武已经处理了,他总得给个解释和定论。

“无论是闫家人,还是闫解成本人现在就听着,我现在说的你们给我听好了!”

李学武瞪着眼珠子,看向闫富贵说道:“老话讲有死者为大,可大的意义不是你大你说话!”

“闫解成就算是在天有灵,他也不愿意看着妻儿吃苦受罪来送他”

“当爹妈的无德又无义,回头你们家自己去算计,总有心亏的一笔账等着你们!”

….

“我跟你们讲,入土为安”

李学武指了指看热闹的几人道:“谁特么也别笑话谁,今天的事都回去好好想想,跟儿孙也讲究讲究,反思一下!”

“别笑话了今天,自己成了明天,到时候自己成了笑话!”

“都是街坊四邻,你们要是看热闹,笑话闫家,那就是在贬低咱们自己”

“老少爷们儿,红事送走了,现在办白事,该伸手的帮把手,闫家不记情面,咱们心里都有谱!”

“我把话撂在这,今天你不帮忙,明天你有事别人也看笑话不帮忙!”

“好了好了,大家都伸把手”

易忠海招了招手,示意大家赶紧动手,这么耽误着,太阳都出来了,闫解成还不得被晒个魂飞魄散啊。

众人听见李学武说的,又听见一大爷指挥,便都动了手。

闫富贵讷讷地想要说些什么,可看着院里人都没搭理他,各自在一大爷的指挥下往外走,东西都带齐了,上了自行车就要出发。

他自己也是好没脸面了,让李学武骂了一顿,又叫邻居们笑话了一顿,现在只剩下了沉默。

李学武跟着送出了大门外,从一大爷接手后,他便没再开口。

回收站这边的人出来看热闹,于丽就站到了李学武身边。

“你也是的,管这破事干啥!”

“你当我愿意管啊?”

李学武知道于丽是好心,不愿意自己搀和这些麻烦。

“当时一大爷都要钻我车底下去抓我了,我能怎么着?”

“你看看就得了,他们家那些人的心眼子一个赛一个的歪”

于丽扯了扯嘴角,看了往出走的送葬队伍,道:“连自己家里人都算计着,你说了也是白说”。

“不能看他们”

李学武给自己点了一根烟,道:“要是看他们,我今天都不会来”。

瞅着队伍出了胡同,李学武使劲抽了一口烟说道:“自己活去吧,闹了这么多次,大家都当他们家是耍猴的了”。

“下回少搭理他们”

于丽嘴里是这么说着,可她自己还不是来送闫解成一程。

这个世界上总有些情和义是躲不开的,活人可能还一辈子不相往来,可人死了,怨气也消了。

就像李学武对付斌,对……这两百多个死鬼,他就没什么怨气,都快记不得他们了。

杀人不过头点地,人都没了,还说啥?

“中午你去随礼吗?”

“不去,我跟秦京茹又没啥关系”

于丽跟着李学武往西院走,边走边说道:“昨晚上回来我去坐了坐,跟秦淮茹说了会儿话”。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那就忙你的去吧,我中午得过去一趟,下午去俱乐部那边,晚上还得去城里,厂里有工作”。

“都不够你忙的了”

于丽嗔了他一句,跟着他进了西院,嘴里还提醒道:“别忘了,那边还铐着一活人呢”。

….

“嗯,记得呢,让她多冷静冷静”

李学武抽着烟,冷笑道:“我这是在帮她,她以后得感谢我”。

“嗯”

于丽翻了翻白眼,道:“她现在心里感谢你八辈儿祖宗呢”。

“随便”

李学武倒是没在意这个,笑着说道:“只要她没说出来,我没听见,就全当没有”。

沈国栋招呼几个小子赶紧出车,他也去车库拿了货车往外开,路过李学武的时候还解释了一句。

他着急去给送货,两个监所那边的货都是他负责给各处运送。

而轧钢厂、检院等机构之间的货物也是由着他来给调拨。

现在也就是条件和时代限制,不然他真想再搞几台大卡车,省的这么忙,这么辛苦。

京城的摊子暂时就这么大了,人手就这么多。

再有就是,能钻的空子就这么大,多了容易出事。

只要依照现在的基础,慢慢培养,慢慢发展,未来绝对有前景。

跟于丽说了两句,等她骑车子上班走后,李学武则是进了大院。

这个时候院里已经恢复了平静,邻居们该干啥干啥去了。

只是不时的有目光扫过来,想看看他怎么处理三大妈。

闫富贵爷几个去了墓地,家里只有闫解娣。

她可真是真孝心,怕她妈哭喊累着,连她妈嘴上的手套都没给摘。

全当没有这回事儿,该收拾屋子收拾屋子,该收拾院子收拾院子。

送葬的人走后屋里屋外的一片狼藉,她总得收拾起来。

尤其是跟邻居们借的桌椅板凳,这会儿都得挨家去送。

她也想等着父兄回来,可即便是他们回来了,能帮她的也只有三哥一个。

二哥腿瘸着,父亲不干活,能干活的三哥还懒着,这个年代闺女不好当呢。

她收拾院子的时候还真想去大嫂那屋去瞅瞅来着,可觉得这件事没个后续她自己也不敢进去。

当母亲不存在可以,可要是跟大嫂走的近了,再让母亲知道了,那就麻烦了。

闫解娣见着李学武进院只是瞥了一眼便继续忙活着。

李学武当她是豆芽菜,理都没理,径直往后面走去。

等进了中院,还能看见地上的炮仗花子,贾家的窗子上也贴着窗花喜字,跟前院闫家的白,形成了对比。

别看闫富贵争着抢着要往大门口贴白又挂花的,他舍不得这个钱。

闫富贵就是要个文人的形式和脸面,占便宜没够儿。

能把别人贴不了的白联贴大门口他多露脸啊。

真到了他自己家,这个时候的挽联挂花一概没有,仅仅在门上贴了白联。

合着就是一切从简呗。

按照现在这种花费计算,轧钢厂给的丧葬费恐怕都能剩下一大半。

嘶~~~

李学武还真就佩服三大爷了,连丧葬费都能算计的人,说起来也是个狠人了。

贾家一家人都去送亲了,门关着,人不在。

….

一大爷在闫家,一大妈就得去送亲,所以门也关着。

好么,中院比前院还安静。

到了后院才算是有点人气儿,二大妈在晒被子,老太太家里门敞开着,人在凳子上坐着看外面。

姬毓秀和李雪也是刚起来,正在客厅梳头发。

赵雅芳在沙发上坐着剥核桃,瞧见李学武进来,笑着问道:“又惹你急眼了吧?”

“呵呵”

李学武无奈地笑了笑,问道:“妈呢?”

“送亲”

赵雅芳解释道:“要找全幅人找不着,只能让咱妈去了”。

“咱妈也不是全福人啊,我爷都没了,这也算?”

李学武坐在了沙发上,捻起一个核桃,用手一掰就开了。

捡了里面的仁递给大嫂,嘴里还好笑地说道:“妈回来准得说我”。

“说就说呗,事都做了”

赵雅芳倒是不在意这个,指了指桌子上的核桃问道:“这啥时候的,怎么都有股子陈味儿了?”

“不知道啊”

李学武看了看手里的核桃,问道:“不是你拿来的嘛?”

“不是”

赵雅芳笑着道:“就跟柜子上搁着来着,我说扒开一个吃吧,放多久了?”

“那可得早了”

李学武看了看手里的核桃成色,坏笑着说道:“可能是李姝尿过的,没人吃了才放那边的”。

“去去去~”

赵雅芳就知道他一坏笑就没好道儿,嗔着说道:“早上正饿着你,你还恶心我”。

“毓秀做饭”

李学武看向姬毓秀说道:“没听嫂子说饿了吗?”

“我倒是想做了,可嫂子不吃,怕中毒”

姬毓秀倒是会开玩笑的,挨着赵雅芳坐了,道:“在家我哥的手艺都比我强”。

“你就直接说懒不就行了嘛”

李学武又看向李雪,挑了挑眉毛,道:“你们不会是欺负我妹妹吧,想让李雪做饭?”

“别装了二哥”

李雪无情地拆穿了李学武的表演,扯了扯嘴角道:“你这意思不就是催我去做饭嘛!”

说完给姬毓秀招了招手道:“走吧三嫂,你现在还没怀孕呢,没理由不做饭!”

可能是上班接触的人多了,也可能是走出去以后心境开放了,李雪相比以前的内敛,倒是活泼了很多。

至少跟家里人开玩笑的时候多了,也更加的习惯了二哥的笑闹。

李学武和赵雅芳嗔着姬毓秀和李雪做饭的工夫说了说吴老师的事,又谈到了账目管理的工作。

赵雅芳的性格细腻中带着爽快,认真中带着勇敢,虽然不知道李学武在具体做什么事,可看着账目也是不小的事业。

在家的时候她基本上不当着婆婆的面跟李学武说这个,只有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才沟通。

说起来,赵雅芳的性格跟李学武更像,都是能办事的人。

有人说他们俩要是两口子可得多好的生活了。

….

答案是不一定。

好的合作伙伴基本上都不能做情侣,立场问题。

有些事站在情侣的角度考虑就变了味儿。

以李学武嫂子的身份去帮忙管理这些账目,建立完整的财会制度,都是哥兄弟之间的相处,她不用顾忌着事业的本身,只要管好账目。

换成自己家里的事可就不同了,就像国庆和鱼鱼,还不是分道扬镳了嘛。

所以了,李家这边就形成了一种特殊又正常的合作关系,李学武跟顾宁都不会说的工作,反而会跟大嫂说一说。

李雪来叫吃早饭的时候,送葬的队伍也返回来了。

李学武让大嫂她们回家先吃,自己则是跟着一大爷和二大爷等人去了闫家。

众人进屋,各自都没有说话,尤其是三大爷,坐在凳子上低着头,好像都要佝偻了似的。

帮忙的人都散了,屋里就剩下这么几个人了。

闫解放跟门口那就没进来,说是去看孩子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看孩子。

闫解旷看了他二哥一眼,又看了看家里进去的人,根本就没进屋。

他贼着呢,知道这会儿大人说话他插不上嘴,也帮不上忙,找机会溜了。

易忠海看了一眼李学武,示意了里屋床上铐着的三大妈。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却是没动地方。

“一大爷,您是不是得给三大爷说道说道?”

他示意了里屋,又指了指外头,道:“我这白帮忙可以,但可不白捡骂”。

说完挨着八仙桌旁的椅子上坐了,目光扫过三大爷,道:“我可不能做这个坏人”。

易忠海微微一仰头,明白了李学武话里的意思。

三大妈耍驴,是他去找李学武处理这件事的。

李学武当时也说了,他处理只能是快刀斩乱麻。

而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李学武也照着自己的话做了,现在事情都了了,也该算算账了。

易忠海知道,这笔账算不清楚,李学武是不会解开铐子的。

那意思就是在说,让三大妈也听听这件事该怎么说。

当然了,只能让她听着,没有发言权。

现在不知道她冷静的怎么样了,听一大爷说完,即便是不冷静,也没关系只要三大爷明白了就行。

“咳咳,事情都办完了是得念叨念叨了”

易忠海看了刘海中一眼,对着闫富贵说道:“他三大爷,学武这么做,是我请托的”。

他的意思是,我给你们家帮忙,都是为了你们家好,请李学武来这么做自然也是为了全院好。

同时他也在示意刘海中也说两句,毕竟都是帮忙办事的。

刘海中却是吃一堑长一智的样子,在院里已经轻易不说话了。

尤其是在闫家,他某些不能说的原因,更是不敢乱说了。

他不说话,易忠海就得自己说,还得让李学武满意了,也得让闫家两口子满意了。

….

很明显,闫富贵不太满意,三大妈呢?

嗯……她没说。

“这件事从最开始的讨论和决定都在你们这边”

易忠海看闫富贵低着头不说话,就明白他是个什么心思了。

“不是我偏向谁,白事跟红事遇着的也不止你们一家”

“按照习俗和老讲儿,对向而行的,红事让着白事先走,死者为大”

“但是呢,同向而行的,就得是白事让着红事”

易忠海掰扯道:“不能让红事跟在白事后头走,得有个轻重缓急,礼仪道德”。

其实他说的很在理,秦京茹出嫁和闫解成出殡都得从这个胡同往出走。

真要是不知道遇见了,那没办法说了。

可都是一个院的,秦淮茹又是主动来协调,怎么能让白事赶这个着急呢。

道理就是现在这个道理,当时易忠海也是这么跟闫富贵说的。

秦淮茹来协调的时候也说了,送那鸡蛋就是为了给葛淑琴下奶用的。

而协调这件事用不着送礼,因为这是人人都懂的道理。

当时闫富贵是理解这个道理的,也认同这种习俗办法。

但等晚上了,媳妇一跟他问起这件事,他开始往外推了。

他不说习俗如此,偏偏说秦淮茹和易忠海把他给架住了。

这是啥意思?

易忠海从三大妈口中也算是知道了,他来帮忙倒是错了,人家没领情,说他偏袒秦淮茹了。

“我所了解到的,东城这一片儿,都是这么回事”

他手指敲了敲八仙桌,看向李学武说道:“学武呢,跟这件没关系,人家就是来送解成的”。

“我很理解他三大妈因为见着红事儿唢呐心里不舒服,可咱们也得包容和理解是不是?”

“所以啊,学武这么做咱们都得理解”

易忠海看闫富贵还是低着头不说话,皱了皱眉头道:“老闫你要是不满意,那你就怪我多管闲事了,骂我也好”。

闫富贵也知道,自己家的这件事还是人家一大爷帮忙给维护的,他虽然不满意,可心里也怨气不到人家。

这会儿抬起头看向一大爷,也看见了李学武的神色。

就像一大爷所说的那样,这件事实在是怨不得人家李学武。

虽然他动手铐了人,又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处理了他媳妇儿。

可是,就像在墓地那会儿说的一样,如果不是李学武出手,这件事闹下去,谁都得不着好。

他们家不让秦京茹出嫁,人家恨他家一辈子,秦淮茹都饶不了他们。

而他儿子闫解成出殡不得,他一辈子都没办法心安。

尤其是周围邻居们的议论,更是让他们家没法抬头做人了。

死人倒是行了,不用再见面了。

可活人总得有张脸皮不是!

就是闹到现在,他家又得着啥了,是面子还是里子?

啥啥都没有啊!

….

以为现在秦京茹就不恨他们家了?

以为现在秦淮茹就不怨他们家了?

等着吧,易忠海算的是屋里这几个人的账,秦淮茹回来还得算他们两家之间的账呢。

易忠海见闫富贵抬起头了,便对着李学武说道:“去吧,学武,帮你三大妈解开,都是为了大家好”。

说着话还扬了扬手,示意门外道:“解开你就回家吃饭去吧,这里没你事了”。

“三大爷~”

李学武听见一大爷这么说了,看向三大爷问道:“一大爷这说法您认嘛?您要是不认,我再陪您继续处理”。

“是是,我认”

闫富贵看见李学武吊着眼睛说话就知道他瘪着火呢,要是继续往上撞,指不定他要做点什么呢。

“您认了,那我还叫您三大爷,咱爷们还得说上几句”

李学武挑了挑眼皮,道:“有些事能算计,那是你本领强,有些事不能单纯的靠算计,那是你傻”。

“这院里生活的哪一家不是十年往上的了?”

“远亲不还如近邻呢”

李学武皱着眉头道:“就冲您这样,我估计您那些亲戚来往的也不够好”。

“至少今天有事也没见着谁到场,都是这周围的邻居们帮忙了”

“可您是怎么做的?”

李学武用手铐钥匙敲了敲桌面,道:“秦淮茹怎么做事的我不说,街坊四邻眼睛是雪亮的,这件事等以后你自己慢慢看!”

“我还就告诉你了,今天是闫解成死,有一大爷主持,有您这张脸面还在,街坊们来帮忙”

“如果一大爷以后不说话了,您再这么干,等您死的那天最好祈祷自己能走墓地去,没人抬您!”

这几句话差点把闫富贵顶背过气去,这道理听着是道理,可怎么就肺管子疼呢。

李学武可不管他疼不疼,拿着钥匙去了里屋,把铐子卸了。

三大妈耳朵又没堵上,当然听得清屋里说的什么。

她看向李学武的眼神也是复杂的,手上疼,嘴里也疼,但是不敢说话。

李学武收起铐子便往出走,一大爷起身要送,他只摆了摆手。

今天出手的这个人情秦淮茹得记得,韩建昆得记得,一大爷得记得,甚至是周围的邻居们也得记得。

只要是跟这件事沾边的,都得记着他的好。

闫家,也得记着!

不管他们家谁受罪了,谁坳头了,或者不舒服了,以后也得记着李学武帮忙的情分。

要是记不得,那李学武就得帮他们回忆回忆这件事了。

回到家的时候她们三人早就吃完了,李雪和姬毓秀约好了出去玩,赵雅芳在家整理账目。

李学武把小怪兽打开了听新闻,边吃边跟三人说着闲话。

正说着李雪以前跟他要零花钱的事儿呢,小怪兽里突然播报道:

“《红旗》杂志第十三期发表社论:“有极少数人采取新的形式欺骗广大群众,对抗十四条,顽固地坚持资铲级阶否定路线……”

….

……

“对资铲级阶否定路线,必须彻底批评”

……

正在吃饭的李学武愣了一下,手里的馒头慢慢地放在了碗里,止住了正在说笑的话题,认真地听起了新闻。

而屋里这几人也都是体制内的,听得出高低好坏了。

赵雅芳扶着腰从里屋走出,站在门边听着,李雪和姬毓秀则是凑到了小怪兽跟前,有些意外,又有些疑惑。

李学武的眉头逐渐皱了起来,在今天这个日子里,发表这样的社论,意味着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了。

尤其是这篇社论里首次提出”的问题。

李雪和姬毓秀年岁小,经历的少,可能理解不是很深,只知道形势发生了变化。

而赵雅芳在学校里就接受过这方面的学习,在家又是经常听新闻,了解形势,很清楚这篇社论背后存在的影响力。

她的目光看向李学武,见到李学武的反应,知道二小叔子也明白了。

这既是对现阶段主持工作的主要班子成员在大学习活动初期所提出的方针无限上钢的批评,也是向持有抵触情绪的领导干部施加更大的压力。

李学武总算是明白李怀德为啥有恃无恐了,又是打算用什么作为后手,清除掉杨元松。

只能是他太看得起杨元松了,准备好的这个坑挖大了,杨元松还没等掉坑里呢,就累趴下在半路上了。

太不专业了!

李学武微微摇了摇头,他只能说李怀德在挖坑这方面太不专业了。

就不像他……额,他从来不坑人的……都是好兄弟、好朋友。

李怀德也不知跟哪得到的消息,知道有这么个坑,就给杨元松准备了。

什么时候掉什么时候死,他都算不准,计划成算只能说五五开。

在挖坑大师眼里,挖坑的最高境界应该是手里有坑,随时塞对方脚底下才对。

李学武也知道有这么回事,但具体时间和起因事件他不记得了。

听见新闻他算是知道了,重温了一下历史,也有了更多的感悟。

在社论文章里,好像并没有说些什么,也没有直接提起。

但是,其根本含义就是在推翻前期的管理模式,包括工作组后的一系列变革措施,都被作废了。

其实工作组是周先生那几人迫不得已的补救措施,他们是想弥补大学习活动开展以来对社会和生产经济等方面的损失。

可这就像是拿着小铲子去堵坍塌的大坝,杯水车薪,倒惹了一堆麻烦。

今天这篇社论一出,李学武可以预见,未来的风向应该对这几位不利了,说不定又要有多少人下来呢。

因为这篇社论的公布,李学武也没了吃早饭的心思。

更是连收音机里宣布上面要第四次接见小崽子的消息都没注意。

先是回后院给钢城和营城打电话,及时通报了这件事,并且同董文学和徐斯年讨论了接下来的形势。

….

两人一个在钢城主持工作,一个在营城主持工作,对正治风向标——京城的事就不是很敏感了。

尤其是外部形势的变化对轧钢厂内部的影响,势必会波及到他们的本职工作和人生规划。

都是一把手,不仅仅是要管业务,还得管组织、管生活,外部形势的变化对他们这种主管领导来说就是工作变化的风向标。

李学武心系轧钢厂,心系几处布局点,在应对处理这些事情上更专业,可也更操心。

在拜访干妈的时候,李学武也同郑树森就这个问题进行了讨论和求解。

郑树森身处于旋风中心,感受到的威力和影响力更大,给李学武解释的也更全面彻底。

这就是关系网的好处了,李学武可以接触到上面最核心的思想变化,以及正治波动。

郑树森也愿意跟李学武讨论和交流这些事,他高屋建瓴,水平很高,可李学武就偏偏听得懂,还接的上。

最关键的是,李学武还能给出自己的想法和建议,这就很让郑树森欣赏了。

年轻一代里,他见的多了,还没有似是李学武这般玲珑剔透的人物呢。

而跟李学武沟通的次数越多,他越是对自己的儿子不满意。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李学武倒是没有跟谁攀比的意思,更没有来干妈家争宠的心思。

都多大了,怎么还玩这种小孩子的游戏,成年人只谈利益和思想。

在意识形态上,他可以无限地包容、理解、尊重其他人的意见和态度。

在利益追求上,他尽求协调联系,沟通合作,实践双赢。

李学武坚信,别人喜欢自己,绝对不是因为自己长得帅,比自己帅的人多了。

也不是因为自己有才,首善之地,人才荟萃,自己又算老几。

他深知自己能为人所折服的无非就是头。

无论是上面的还是下面的,都够厉害!

39314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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