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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夫人与海秉云的缘起:
一品夫人本名罗一品,她出生于1910年。
她的父母曾经都是义和团的成员,她的父亲罗冯轩是义和团的一个坛主。他们夫妻俩曾带领义和团成员在天津紫竹林抗击洋人,英勇无敌。
1901年9月7日,嚣张跋扈的八国联军逼迫清政府签订了不平等《辛丑条约》。其中有一条必须严惩参与抗击洋人的政府官员以及义和团组织。
刹那间北平人心惶惶,更是鸡犬不宁。
义和团组织在当时情况之下不得不解散。
罗冯轩带着他的妻子金珠子离开了北平踏进了河北地界。
海秉云也是参与抗击外寇的官员之一,并且他的两个儿子已经跟随聂士成战死天津紫竹院,他也在洋人的通缉名单之列。
他本不想离开北平,离开他的家,可是,他的妹妹还是安排人把他推上了马车,“把他送到沧州许金府,关起来……不要走大路……”这是当时许老太太扔给车夫的一句话。
许金府是许家在沧州的一处院落。
一路上,海秉云沉默无语,更痛苦不堪。他恨,他恨洋人,更恨清政府无能。
马车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颠簸。
天阴得看不清路,头顶上还时不时传来乌鸦的“呱呱”声,听得人心惶惶。
海秉云掀开车篷上的布帘,他探着身子往外看,什么也看不清,真是伸手不见五指,黑洞同的。
突然,海秉云心里一颤,眼前朦胧之间有一堵墙挡住了去路,不,那是厚厚的云雾,那是深深的峡谷浮力托举起来的雾霾。
海秉云情急之下大喊了一声:“停下来,赶紧停下来!”
已经来不及了,马车即将摔下峡谷,海秉云一闭眼,“完了,也好啊,我们一家去团圆了!”
就在这时,一双大手似乎从天而降。这个人力量真是力能扛鼎,气贯长虹。
海秉云睁开眼时,他身边跪坐着车夫,车夫正在哭哭啼啼。
旁边不远处传来一个女人细腻又心疼的责怪声,“你不要命了,可吓死俺了,你瞅瞅,你的胳膊骨头都露出来,这可怎么办呢?”
还有一个男人忍着伤疼的安慰声,“没事,没事,别怕,这点伤算什么呢?”
这个救下海秉云的男人正是罗冯轩,那个哭哭啼啼的女人正是罗冯轩的老婆金珠子。
为了报答罗冯轩的救命之恩,海秉云把罗冯轩两口子带去了沧州的许金府。
罗冯轩和金珠子在沧州许金府住了几天。耿直刚烈的罗冯轩知道海秉云是皇亲国戚,他就带着金珠子离开了许金府,在沧州街上开了一家点心铺子。从此以后海秉云与罗家结下了不解之缘。
1932年,罗冯轩和金珠子去了古北口战场抗击日寇,从此以后杳无音信。时年罗一品已经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大姑娘了。就在那年海秉云把罗一品带去了弥河口的郭家庄…………
看着姚訾顺远去的背影,罗一品愁眉苦脸,她害怕姚訾顺一个人对付不了那一些绑匪,她更挂挂着许婉婷的生命安全。
“一品夫人,您在做什么?发什么呆?俺把劈柴给您放哪儿?”一个清纯的声音突然从耳边传来。
罗一品一激灵,她抬起眉眼,她看到了身上背着劈柴的夏蝉。她赶紧跑出铺子门口,她一边伸手托住夏蝉后背上的劈柴,一边责怪着,“你这孩子,今儿来回几趟了?累不累呀,快,快放下,多沉呀!”
“不沉,习惯了!”夏蝉借着罗一品的力量把劈柴放在了地上。她扬起满脸汗珠子,调皮地看着罗一品,“一品夫人,您不仅长得好看,更是好心肠,您是最心疼俺夏蝉的人!”
“就你小嘴会说,是不是想吃点心了?”罗一品一边说,一边转身从货架上抓起一块手帕递给夏蝉,“想吃,就进去洗洗手,洗洗脸……”
“不,俺今儿,俺……”夏蝉抬起手挠挠后脑勺,满脸不好意思,“俺今儿想……”
“说吧!瞅你,还知道害羞,少见呀,呵呵……”
夏蝉往前探着小脑袋,压低声音,“俺想跟您借点钱……”
“……”罗一品张张嘴没有吐出一个字,同时她皱皱眉头。
“俺借了一定会还,以后俺的柴不收您的钱!”看着罗一品沉默,夏蝉以为罗一品不愿意借钱给她,她急忙双手抱拳作揖,“以后俺把卖柴的钱攥着,慢慢还……”
罗一品抬起头使劲端详着夏蝉,她心里很清楚夏家不缺钱,夏老太婆接生的手艺不错,收入更不错。这么多年,夏蝉开口借钱还是第一次,她夏家发生了什么事吗?“你娘病了吗?”
“没,俺娘没病,好好的。”夏蝉吸吸鼻子,摇摇头。
“那?你需要钱做什么呢?”
“俺想买件衣服穿。”夏蝉吞吞吐吐,满脸羞涩。
“买衣服?”罗一品再次把眼神落在了夏蝉的身上,眼前,这个十四岁女孩身上已经显现了清纯的痕迹,削肩细腰,长挑身材,凹凸玲珑;不厚不浓的眉梢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有着一双像水晶一样清澈的眼睛;不薄不厚的嘴唇,粉淡如花。还有白皙的肤色。只可惜一头短发,一身破烂男装,就这样也这挡不住她的俊美与朝华。
“好,好,俺夏蝉想恢复女儿妆,真好……姐姐想看看夏蝉穿女装的样子,一定是一个美丽的姑娘。”
“不,不是俺穿。”夏蝉的脸更红了,她不好意思地摇摇头,突然,她语气卡住了,卡在她的喉咙,让她全身哆嗦,少顷,她用牙咬咬嘴唇,把眼睛低垂下去,嘴里喃喃着,“俺想偷偷穿一下……”
罗一品眯眯一双丹凤眼,她知道年幼的夏蝉还没学会撒谎,而今天夏蝉嘴里的话让她产生了猜疑和怀疑。
“俺不借了,俺走了!”夏蝉扭身准备离开。她单纯的眼睛里藏不住的紧张。
“等一下!”罗一品从怀里掏出三块大洋递给了夏蝉,温和地说:“去吧,俺不问,但,你必须小心,必须保护好自己,尽量不要穿女孩衣服。”
“谢谢您,您真好!”夏蝉一边从罗一品手里接过三块大洋,一边深深鞠躬,“一品夫人您放心,以后俺一定还给您……”
“嗯!”罗一品点点头。
看着夏蝉匆匆而去的背影,罗一品心升疑问,更多的是不放心。她急急忙忙收拾了一下摊位,她抬直身体向旁边的火烧铺子喊了一嗓子,“张妈,您帮俺瞭一眼铺子,俺去街口买点针头线脑!”
“去吧!这光景不忙,没几个人!”从火烧铺子里面探出一张老年女人温和的脸。
咱们再说顾小敏。
顾小敏不远不近地尾随者姚訾顺来到了空旷的郊外。
姚訾顺身前背后还走着几个小买卖人,那一些人中有货郎,他们挑着木箱子,上下颠簸;有的身上背着褡裢,他们一边走着,一边晃着身体,嘴里一边哼着小曲,也许是刚刚在沙河街上喝了点小酒,醉眼朦胧。越往前走,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了姚訾顺,还有顾小敏。
阳光照在坎坎坷坷的山涧小路上,照绿了身边的树木,也照绿了远处的蟠龙山,还有隐隐藏在几棵大树后面的、破旧不堪的大车店。
远远看过去,大车店四周的高墙已经坍塌,没有大门;眼睛穿过残垣断壁,矮矮的几间瓦房露着房顶,几根木梁孤单地搭在屋脊上,像几条烤黑的鱼;摇摇欲坠的窗棂挂在黑糊糊的墙壁上,在风里荡着秋千;有两个人影在院墙里攒动,像是丢了什么东西,猫着腰四处寻找。
姚訾顺停下了脚步,他知道此时不可能这样大摇大摆进入大车店,里面的人一定有防备。
他抬起头,四处观察,他发现了大车店后面紧挨着一片树林。
他准备穿过树林……他急忙把肩上的担子调了一个头,猛地一转身,他看到了顾小敏,他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只见顾小敏双身抱着一个鼓鼓的纸袋,锁着双肩,正用一双慌里慌张的小眼睛瞅着他。
“你,你是谁家的孩子?你怎么在这儿?”
“姚叔叔,俺是顾小敏呀!”一句话带下了两行泪。
“顾小敏,顾庆坤的三女儿?小敏?!你不是在许家做丫头吗?”姚訾顺满眼惊呀。
顾小敏点点头。
姚訾顺走近顾小敏,“孩子,真的是你,你怎么在这儿?……许家对你不好吗?”
顾小敏急忙摇头,“不,挺好的!”
“那你?”
“姚叔叔,许家三小姐失踪了!今儿俺去一品夫人点心铺子遇到了您……”
“哇?你从沙河街跟着俺跑了五六里路,孩子,这个地方不是你应该来的,如果遇到坏人怎么办?许家和闵家的事儿我们都知道了,我们的朋友已经在四处打听了……你快回去吧。”
“俺听到了您与一品夫人的谈话,那个许家三小姐就在前面的大车店里……”
姚訾顺急忙摆摆手,意思是让小敏小点声,“孩子,你看,那里面有人,他们是坏人,那儿危险,快走,你跟俺来……”姚訾顺伸出一只手拽住小敏的胳膊,另一只手指着前面的一条小河沟,“你贴着小河沿往前走,过了一个山坡就到了沙河街的后街,那儿离着许家不远……你快走,离开这儿。”
“不,俺要看看三小姐,她还好不好?俺才能回去禀报给舅老爷。”顾小敏倔强地嘟囔着小嘴。
姚訾顺回头看看,他又怕耽误救人,他又怕惊动那几个坏人,他左右为难,他摇摇头,无可奈何地叹口气,“唉,小敏呀,你不要说话,只要静静地跟着俺,好吗?”
顾小敏慌忙闭上小嘴巴,使劲点点头。
大车店的院子里,有一口枯井,井沿杂草丛生,一层层高高的、长长的、焦黄的枯叶在风里摇曳;一个很大的磨盘靠在墙根下,旁边堆积着一团草绳子;靠着屋门口还有一张只有两条腿的桌子,桌子两边正好卡在左右门框上,严严实实堵着门洞子。可以想象,屋子很早以前就没有了门板,他们用这张破桌子堵住了屋里的人,可是,此时屋里已经没有了人,只有被镰刀割断的绳子,还有那根拴马桩孤零零地立在那儿,还有几个冰冷冷的马槽。
马车店里的真实情况姚訾顺不知道,他以为许家三小姐还被他们关在里面,他满心焦灼,他带着顾小敏匆匆穿进了树林。
院里是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这俩个人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在马车店里团团转,一会儿趴着身子往井里探头探脑,一会儿跳着脚丫往墙外面瞭望。
男人三十多岁,一脸坏相,尖尖的下巴,像一把锥子,真是一个瓜子脸,削瘦露骨,青黑黑的,黑中带着油亮,像擦了茶油子;他头上戴着一顶鸭舌帽,他脸小、头小,帽子像锅盖,他尖尖的头顶像一根螺丝,螺丝插在帽子里;一双豇豆眼闪着狡黠的光,那两束光像探照灯,左右、上下飘忽;他紧锁眉头,愁眉苦脸,还有满嘴懊悔,“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俺……你这个孙婆子,是你坏俺的美事,你前怕狼后怕虎,这会儿好看了,人丢了,你什么也得不到了,俺也跟着你穷忙活……”
瘦猴旁边的女人四十多岁的模样,她的脸像个胖胖的紫茄子,她额头冒汗,她手脚痉挛,她是怕的。这个时候她只有沉默,还有满腹思量,她知道把许家三小姐弄丢了的下场,她既怕许家的许老太太,她更怕那个有枪的女人,这件事让她腌臜,更让她头疼。
“谁?!”那个瘦猴听到了脚步声,他竖起了耳朵,他的灵敏度不差起一只兔子,他认真辨别脚步声来自哪儿?来人是男人还是女人?那脚步声来自后山墙根,听声音似乎有一个大男人,还有一个小孩子。
他若有所思地皱皱眉角,他的唇边往上撇了撇,下巴尖上的一撮山羊胡子随着他尖尖的下巴往上翘了翘。
孙婆子一惊,她扭了扭颤抖的肩膀,往前伸伸脖子,瞪大了眼珠子,声音尖厉,“难道她躲在后墙根,快,快去看看!”
这个时候,姚訾顺知道跑已经来不及了,他急忙从豆腐筐上抽出了扁担,他一边回头压低声音嘱咐顾小敏,“小敏,你千万不要动,藏好了,看看叔叔怎么教训他们这一些坏人!”
姚訾顺双手紧握扁担,他的身体贴着断墙,一双明锐的眼睛紧紧盯着前方,当瘦猴的双脚刚刚迈出墙角,“呼”扁担带着风横着扫了过去。
姚訾顺想,这一扁担扫过去,对方的腿不折,也要报废,他万万没想到对方身手非常敏捷。
瘦猴“嗖”弹跳了起来,他矮小、瘦弱的身体飞上了断墙。
姚訾顺一愣神。
瘦猴弯腰抓起一块大石块,“啪嘁”飞了过来。姚訾顺急忙抬起大手推开了小敏,他身体往下一蹲,大石块贴着他头顶飞过。姚訾顺没有犹豫,他迅速用扁担支撑着地面,身体使劲往上一蹿,他落到了瘦猴的身前,接着,他再次举起扁担狠狠抡过去。对方一个鲤鱼打挺跳开身体。
姚訾顺又一愣,心说:眼前的瘦猴不是一般人,还有一定的武功。正在这时,姚訾顺耳边传来了异样的风声,他一偏身体,一歪肩膀,一块砖头擦着他的耳边飞过,“啪叽”落在了院子里。
看着、听着院墙上的打斗声,孙婆子一脸张皇失措,她四处寻找藏身的旮旯,她以为许家来人了,她胆战心惊,她嘴里一边尖叫,她一边想钻进屋里。那张破桌子堵住了她的去路,她弯腰弓背准备挪开那张破桌子。
“孙婆子,院外面有一个姑娘……”瘦猴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他一边朝着孙婆子的背影嚎了一嗓子。
瘦猴有点怕眼前的姚訾顺,姚訾顺不仅比他高大魁梧,还有一身工夫,他有点力不从心。他想用顾小敏干扰姚訾顺的精力,又希望孙婆子与他联手对付眼前的姚訾顺。
听了瘦猴嘴里的话,孙婆子停止了她手里的动作,她脸上瞬间闪过一惊,一喜,她舒展眉头,她以为瘦猴嘴里说的女孩是许家三小姐。
她一边提提裤腰,她一边挪着小脚,她一边扭着腰身往院子外面走,她忘了害怕。
姚訾顺急忙转过身,他想嘱咐小敏小心,就在这时,瘦猴抓住了空隙,他举起拳头对准了姚訾顺的后脑门。
姚訾顺感觉到脑后有一股恶风由远而近,他急忙举起扁担从肩膀上往后一甩,“啪”扁担一头狠狠敲在瘦猴的手上,疼得瘦猴“嗷嗷”直叫。
墙下,眼瞅着孙婆子晃着肥胖的身体扑向顾小敏。
姚訾顺如猛虎翻身,一个跟斗,轻轻落地,他用长长的扁担挡在孙婆子与顾小敏之间。
瘦猴看到了他取胜的时机,他也从墙头上跳了下来,他双手握拳直奔姚訾顺。
姚訾顺扭脸看看顾小敏,“孩子,你不要怕,保护好自己,这个老太婆是小脚,相信你能应付她!”
躲在墙角的顾小敏听到姚訾顺的吆喝,她急忙扔下怀里的绿豆糕,弯腰抓起地上的石头,她使劲把石头抛向那个老巫婆。
孙婆子一愣神,只见一块拳头大的石块向她面门飞来,她一晃身子,一双小**叉,她自己绊倒了自己,“扑通”倒了下去。
孙婆子不偏不倚倒在瘦猴的脚下,瘦猴一愣神,他的身体一晃,他头顶上的鸭舌帽飞了起来,露出他光秃秃的头顶,他头顶四周还有一圈头发,那圈头发在他头顶上飞舞,真像一只猴子。
姚訾顺一声断喝,他再次抡起手里的扁担,“啪”一声闷响,霹在瘦猴的后背上,瘦猴一声惨叫横躺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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