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玲珑望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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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薄西山，余晖笼罩大地，晚霞将天空渲染。

铃兰花铺满整地，白色的花钟状花朵娇嫩欲滴，深兰色的衣摆在这花海中翩翩起舞。

玲珑以剑为舞，这剑薄如蝉翼，舞的时候时而刚硬时而柔软，像是随了舞剑人的心思。

忽然下起了雨，雨势逐渐滂沱，深兰色的衣袍被雨冲刷着，浸湿了整个衣服，贴在女子的身上，展露出苗条的身材。

雨滴落在铃兰上，铃兰弯下了腰，铃兰花不堪一击，地上全是铃兰稀碎的花瓣。剑上的积水逐渐增多，女子将剑一挥，雨水低落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小瀑布。

女子的发丝早已与脸贴合在一起，她的脸像块布，遇了水就皱了，那脸皮整个耷拉下来，雨滴在上面形成积水，越来越多，忽然那脸皮掉了下来，呈现出一个全是黑色裂痕的脸，那连上全是黑斑，可怕至极。

女子停下舞剑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大笑了起来，她的声音清脆如少女般，但她的脸却像个怪物。

“秋月，你会不会嫌弃我啊。”

女子跌坐在地，雨滴不断的刷洗着这周围。

“嫌弃，就嫌弃吧，毕竟当初可是你追我的，嫌弃了就算你倒霉。”

女子用手拨了拨遇了水的铃兰花瓣。

“秋月，你说你会来赴约的。”

女子抬头看向天空，闭上了眼，雨水将她的脸洗刷着，但仍旧洗刷不掉那黑痕。

“你没来……你没来……”

女子喃喃自语。

“玲珑望秋月……秋月知不知……”

女子将地上的剑拿起，毫不犹豫的刺入心脏，她躺在铃兰花海中，鲜血将白色的铃兰染红了，雨水遇上了鲜血，一瞬间，院子里变成了血海。

“我来赴约了……”

女子眼神空洞得看向远方，那里像是有个少年。

都说死的时候会有走马灯，她看见了她和他……

“喂，别挡路。”

少女骑在马上，头发用发带竖起，身上穿着深兰色的衣袍，一双杏眼眨啊眨，可爱至极。

“对不起，小姐。”

男子作揖，一袭青衣翩翩，金冠竖起长发，桃花眼望向女子，一片柔情，腰上的两枚玉佩相撞，叮当作响。

“怎么?陌家的大公子?”

女子下马，将男子的下巴抬起，活像个纨绔子弟。

“是的，相比姑娘便是玲珑大侠吧。”

女子像是听了什么喜事，笑了起来，那双杏眼眯起来，当真是天真可爱。

“你叫什么，今后我护你!”

“秋月，你说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女子坐在树下，头靠在男子的肩膀上，玩弄着自己腰上和他身上的玉佩，当两枚玉佩相碰在一起时，发出了悦耳的声响。

“会的，一直会。”

少年将头抵在少女的头上。

“那我们做个约定，百年后我们再于这颗花树下这般如何?”

少女用手刮着少年的鼻尖。

“秋月!秋月……”

少女跪坐在地上抚摸着少年的脸，他的脸上全是黑斑，血从他的六窍中不断涌出。

“还想跑?跑出巫族的代价就是这样!”

少女听着不远处传来的声音，捂上耳朵。

“玲珑姑娘，快走吧，上神在等你。”

少女捂着耳朵尖叫了起来，眼泪从眼眶里流了出来，滴在少年的脸上，血化开了，像朵朵桃花。

“我，玲珑愿以容貌换取百年寿命。”

少女跪拜在地，神情坚定。

上方传来了一阵好听的男声。

“允，仙子可不能反悔。”

那男子一挥手，少女周身出现黑色的气，围绕着她打转。

少女抬起头脸上出现黑痕，无限延长，蔓延整个脸，少女又拜了拜，随后消失了。

“百年之约快到了，秋月，巫族没了，我也来赴约了。”

她去赴了场相隔百年的约，赴了场只有少年的约……

顾初瑾赶来的时候，之见玲珑阁内外跪满了人，顾初瑾愣了愣神，直往书房跑去，衣服已经被雨水浸湿，覆盖在身上很重，她不再顾什么仪态，淋着雨一直往前跑。

顾初瑾跌坐在地上，她不敢想象，她疯狂的往前爬去，周围的弟子都纷纷让道，有些还在劝说着。

“师姐，师姐，别这样。”

顾初瑾不听任何的阻拦，握住玲珑的手哭了起来，漫天的雨下的让人喘不过气，雨没有下小的趋势，反而越下越大。

“不可能……不可能……师尊……不可能……”

顾初瑾摸着玲珑的脸，丝毫不嫌弃，喃喃自语。

周围的师兄妹们都不过去阻拦，纷纷跪在地上哭着。

顾初安走进顾初瑾的身边，将人拉起抱入怀中，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背。

顾初瑾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整个人依靠在顾初安的怀里，手中紧紧攥着顾初安的衣服。

顾初安将顾初瑾打横抱起，行走在漫天大雨中回了风雪楼。

只听闻阁中众人分分跪拜。

“恭送阁主。”

一整晚消息像泉水四散而开，玲珑阁内外气氛沉闷。

顾初瑾看着窗外的雨，又低头看了看桌上的信封。

初瑾亲启：

想必初瑾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已经知道消息了，莫要忧心，我其实是去赴了场约。替我向处安问个好，阁中大事你可让初安接手，我知你并不想管这些琐事，如若不行，边让烟儿接受吧。

不可逆天改命，天命不可改。

顾初瑾将信狠狠的攥紧，妈的，竟然先将后事准备好了!

顾初瑾狠狠的拍桌，然后又哎哟了几声，在手那里吹了几口气。

“师尊应当如何?”

顾初瑾双手撑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竟然就这样毫无牵挂的走了，百年前的今天早就没了，上一世的走向回到了正轨，顾初瑾叹了口气。

“将阁中大小事务交于陌烟。”

顾初瑾看了眼桌上的另封信，扶了下额。

“收拾收拾，明日去仙界，升仙仪式……”

顾初瑾将信拿于手中，摆弄着，升仙仪式可是巫族复出的一个重点啊。

顾初瑾眼神暗了暗，将信紧紧攥着，一松手便化作烟，风一吹便散了……

雨下了一整夜，顾初瑾望着烛火，心中不知道在琢磨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