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章 为什么不关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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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尘珏抱着她,随意地拢着她的发丝,语气十分温柔,“清姐姐,母亲的话你也不听了吗?你不是说她是你未来婆婆,你很喜欢她的吗?母亲给你做的糕点,你也不喜欢吃了?她还给你做了新的绣鞋,比先前的更漂亮,你穿上,我带你出去走走,好不好?”
清吾一言不发,只是淡漠的眼神空洞的注视着前方。
砚尘珏抱着她睡觉,天刚亮就走了。
他走了不多久,砚尘鹅来了。
显然砚尘鹅是被迫来的,有些不太情愿。
“嫂子,你……还好吧?”砚尘鹅轻声问,但没得到回应。
他不知道该怎么劝说清吾,只是被他哥强行拉来凑数的。
他哥临走时威胁他来着,“陪你嫂子说说话,要是说错了话,惹你嫂子不高兴,我饶不了你。”
砚尘鹅小声嘟囔着,“你自己把媳妇儿作成这样,来为难我做什么?”
可在砚尘珏一个警告的眼神里,砚尘鹅立刻闭嘴了。
砚尘鹅从思绪里回神,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卧榻前,也不敢碰他嫂子一下,也不知道要跟他嫂子说什么。
沉默良久,砚尘鹅憋出一句,“嫂子,我哥……挺喜欢你的,你这样他心里多难受啊。”
他说完,又觉得不像是安慰,反复忖度着方才那句话有没有惹嫂子不高兴。
直到清吾干巴巴的开口,“把窗打开,小鹅。”
少年张口就想反驳,“我叫小……哎呀,算了。”
他连忙起身去开窗,一回头,瞧见清吾正看向窗外,开始掉眼泪了。
这可把砚尘鹅吓坏了,他说什么了?他说错什么了?
砚尘鹅在心里咆哮,嘴上慌乱地说:“不是,嫂子,你别哭啊,我……我是不是说错话了,你爱叫我什么就叫我什么好了,小鹅,小鸡,小鸭,你随便叫就是了,别哭啊……”
清吾不住的流眼泪,都快把砚尘鹅急哭了。
他絮絮叨叨的说:“嫂子,我错了,我跟你道歉,你别哭了,我哥看见了会打死我的……”
清吾原本也没多少眼泪能流,都快流干了。
她哭了多久,砚尘鹅就嘀嘀咕咕的自言自语了多久。
瞧见她可算是不哭了,砚尘鹅才松了口气,道:“嫂子,其实我哥挺好的,他不是你想的那样,他虽然做事狠了点,但是这些都是有原因的。你不能不分青红皂白的误会他。”
清吾扯了扯嘴角,或许是因为哭得心里难过,叫她忍不住想说几句难听的话,来排解心里的痛苦,“有原因?什么原因才能让他残害兄弟,屠杀无辜的生命?”
砚尘鹅难得严肃的辩驳,“不是的,嫂子,我哥他不是那样的,他没有残害兄弟,是那些家伙想害我哥。我哥只是自保,他们一点也不无辜!”
清吾却咬着牙,道:“砚尘鹅,到底谁才是你哥,阿烬还是砚尘珏?你不是口口声声喊阿烬哥哥的吗?现在又变成砚尘珏了吗?你这一声嫂子又是哪一个哥哥的嫂子?”
砚尘鹅被问得哑口无言,良久才说:“没什么区别的,反正你都是我嫂子,嫁给谁都一样的。”
清吾攥紧了拳头,觉得他们一家子都疯了,全是疯子。
她无力地质问:“你说他是为了自保,难道拔掉一个小孩儿的舌头也是为了自保吗?你不怕吗?你也不是他的亲兄弟,你就不怕他哪一日心血来潮,也把你的舌头拔掉?”
砚尘鹅垂头,“不一样,我哥他……他只是心里记恨阿真,阿真他,以前伤害过我哥。嫂子,你不能站在旁观的角度去评估我哥做的对还是不对。”
清吾一点也不在意砚尘珏,她说那些话也只是想撒气罢了。
少年继续说道:“五年前,我哥从外面回来,来看母亲,在花园里遇上了阿真。阿真最得父亲喜欢,于是恃宠而骄,对谁都不放在眼里。他看见我哥,便骂他是个没爹疼的下贱胚子。我哥气不过,只反驳了一句,阿真便哭着闹着跟父亲告状。父亲宠着阿真,不分青红皂白地要将我哥的舌头割了。母亲为了求情,那一刀深深的划在母亲的手腕上,我哥因此才免了这一遭拔舌之苦。”
他看着清吾错愕的盯着他,替他哥抱不平,“嫂子,你不能光看表象,我哥拔了阿真的舌头是不对。你又知不知道,别说是一众兄弟,哪怕是母亲他们都受过阿真恃宠而骄的祸害。我哥难道不该恨吗?”
清吾仍旧呆呆地看着他,声音低沉而又沙哑,“你说谁?”
砚尘鹅愣了下,“我哥,要我再重复一次吗?”
他以为清吾没听清。
清吾迷茫的看着他,“要被你父亲拔舌的人,是谁?”
“我哥!”砚尘鹅不解,但是仍旧回答着。
清吾却红了眼眶,质问道:“是砚尘烬,还是砚尘珏?”
砚尘鹅后退了一步,惶惶然的想,难道嫂子知道些什么吗?
他是不是说漏了?
清吾死死的盯着他,继续追问,“你说他五年前从外面回来,从那里回来?他不是一直在妖族的吗?”
她的声音越来越沙哑,“到底是谁?你母亲又是谁?夫人不是只有阿烬和砚尘珏两个孩子吗?砚尘鹅,你又是谁?”
砚尘鹅吓得不敢说话,坐在小凳子上,垂着头,沉默着。
——我问你,你到底喜欢的是我的皮囊,还是我这个人?
——如果我是个罄竹难书的坏蛋,你也喜欢我吗?
——若真的是我,你会恨我,像方才那样,不要我吗?
——你不是说我什么样子,你都喜欢?是骗我的是吗?清姐姐,我真的不知道,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只要我有一点点,哪怕一点点偏离你心里的预想,你就无法接受,是不是?
这些假设,难道真是只是那个少年的异想天开吗?
还是说,是他发自内心的,想要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可能,被她喜欢?
“是谁啊?到底是谁?到底是谁?”清吾一声一声呢喃着。
过往的种种细节纷纷涌现在清吾的脑海中。
黄名姝第一次见到砚尘烬时的反应。
从砚尘烬房里走出来却叫他无法解释的女修,甚至那日吵架,砚尘烬被打肿了脸,生气的跟她抱怨,到底是什么缘故。
在西陵鬼谷,砚尘烬被谁亲了。
小砚不止一次把虞夫人称作母亲。
虞夫人的家宴,没有砚尘珏,却有小砚。
一桩桩一件件,都好像在告诉清吾,事情的真相都是有迹可循的,只是她自己顽固己见,先入为主的把那只狐狸当成最单纯的。
到头来,自己是最蠢的那一个。
直到夜幕降临,砚尘珏回来,瞧见屋子里没有点灯,砚尘鹅坐在凳子上,双手抱着脑袋,像是犯了错的孩子。
清吾则是如往常一样,僵硬呆滞的双目无神。
砚尘珏喊了一声,“小砚,你出去!”
少年立刻从凳子上起身,走到砚尘珏身边的时候,小声的说了一句,“对不起,哥,我好像说错话了。”
砚尘珏皱了皱眉,道:“滚出去,明日再找你算账。”
房门关上,他点燃了桌子上的油灯。
一回身,瞧见窗户大开着,砚尘珏偏头看了一眼躺在卧榻上的人,叹了口气。
大约是小砚提到砚尘烬这个名字,又惹清吾难过了。
砚尘珏施法关上了窗户,坐到卧榻上去,一如往昔的从背后抱起清吾的身子,把她圈在怀里,温柔地喊她,“清姐姐,小砚惹你不高兴了吗?”
难得的,怀里那人有了一点反应,抬起眸子盯着他的脸瞧。
砚尘珏的脸真的和砚尘烬很像,尤其是那双眼睛,更是一模一样。
即便是亲兄弟,也没办法有一双完全相同的眼睛吧?
还有身高,也是一样的。
她沙哑着声音说:“砚尘珏,你亲我一下。”
抱着她的那双手显然颤抖了一下,带着不可置信的语气问她,“你说什么?”
清吾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亲我一下。”
对方呆愣了片刻,才低下头来,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
然,清吾却抬起无力的手臂,指着嘴唇,说:“亲这里,砚尘珏。”
砚尘珏有些不知所措,他听到这样的要求,应该高兴的,可不知为何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慌乱。
这种慌乱,叫他不敢真的亲下去。
直到清吾再次央求,“亲我,求你。”
他低下头,对着清吾的唇瓣印上去。
两唇相贴的刹那,清吾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撬开他的嘴巴,回吻上去。
那人愣了下,呆愣愣的忘了呼吸。
直至耳边传来清吾带着哭腔的声音,对他说:“喘气儿!”
砚尘珏慌忙地推开她,不可置信的看她。
她方才,是在试探他吗?
清吾却对他的举动浑然不在意,自顾自地扯开砚尘珏的衣领,露出锁骨下一颗小小的黑痣。
砚尘珏察觉出不对劲,连忙拢紧了衣裳,故作轻松地笑道:“清姐姐,对我的身体有兴趣吗?我们成婚,你想怎么看就怎么看,想怎么亲就怎么亲,好不好?”
清吾仍旧是呆滞的,她把视线从锁骨再次转移回砚尘珏的眼睛,喃喃着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砚尘珏有些心虚,尽量保持着冷静,撇开视线,不与她对视。
清吾低声说:“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到底是砚尘烬,还是砚尘珏?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她攥紧了砚尘珏的衣领,尽管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可仍旧是被轻轻一扯就能挣脱的力道。
砚尘珏没有挣脱她,眸子暗了下去,声音无力,“清姐姐,你喜欢我是谁,我就是谁,好吗?”
清吾眼眶里的泪水早就模糊了视线,她看着眼前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气息微弱,“砚尘烬,我恨死你了。”
砚尘珏说不出话来,心里早就被这句话捶地碎成了一地的渣滓。
“对不起,清姐姐,别恨我,好吗?”
清吾推了他一把,“你走吧,让我静一静,我头好痛。”
她力气很小,手掌推在砚尘珏身上,根本无可撼动。
少年犹豫片刻,还是轻轻将清吾放平躺下。
出门前,砚尘珏回过头来,深深地望了清吾一眼,仍旧是喃喃着:“对不起……”
砚尘珏走了,但没完全走。
他驱散了门口的一众守卫,自己坐在门前,后背倚着房门,就这么坐着。
清姐姐还是发现了。
明明是砚尘珏最不想见到的情形,可这一刻,他莫名的有一种松懈的感觉。
大约是这个秘密藏在心里太久了,他一直在等着她发现。
又害怕又期待……
砚尘珏真的不想欺骗清吾,但他却不得不欺骗她。
他多希望清吾能自己发现,能自己想明白,然后两个人重归于好。
可砚尘珏又不确定,清姐姐是不是真的能原谅他。
所以,他不敢离开,要在这里守着,时时刻刻注意着房间里的动向。
大约一个时辰后,砚尘珏眼前出现了一双漂亮的绣鞋。
他没抬头,只是浅淡地说:“你来了。”
虞夫人在儿子身边坐下,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砚尘珏的后背,“阿珏,小砚他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他的气。”
砚尘珏苦笑了一声,抬起头来,眼神灰暗,“母亲,为什么呀?”
虞夫人被他问得微微怔愣,不解地看他。
砚尘珏直视着虞夫人,一字一顿地问她,“为什么你只在乎小砚?母亲,你也是我的母亲,为什么从来不关心我?”
虞夫人被这番质问,噎得哑口无言。
砚尘珏依旧自嘲地笑着,“我难道不是母亲的孩子吗?母亲为什么心里只有小砚,为什么我就该承受这些。如果不是因为母亲的偏爱,我怎么会变成今日这样。即便是我连最爱的人都要失去了,母亲在乎的也只是让我不要怪罪小砚吗?”
“阿珏……我……”虞夫人湿了眼眶。
砚尘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重重的说道:“不必说了,道歉的话,都不必说了,母亲,你走吧,我累了,让我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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