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驱除邪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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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二峨山脚下正在进行一场秘密的“法事”。
这是梁牛蛋家承包的一片竹林。比海碗更粗的毛竹长得遮天蔽日,让竹林深处的白昼也变得极为阴冷。风吹竹叶,虫鸣声中夹杂着沙哑的吟唱声,以及梁牛蛋的痛苦呻吟。
“乖娃儿忍一忍,这就能给你治好了。”牛蛋妈按着牛蛋的肩膀,又让梁铁蛋帮忙按脚,这才勉强制住了满地打滚的牛蛋。
竹林地上尽是剥落的笋壳。毛竹的笋壳外侧也生着又密又硬的细毛,摸上去就扎手。现在梁牛蛋被迫躺在上面,全身还被剥得只剩一条内裤,皮肉被笋壳毛扎得又痒又痛。可怜他下巴脱臼说不出囫囵话,只能发出啊啊的抗议声。
牛蛋妈看着儿子受罪自然心疼,却不敢催促做法中的马神婆,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手持三柱香,对着牛蛋又唱又跳,嘴里哼唱的都是听不清,也听不懂的字眼。
之前她从马神婆那里请了香灰水和神仙土,都不管用,只好又花了五十块钱,把马神婆请下山来当面救人。
一见歪着头流口水的牛蛋,马神婆就大惊失色:“这可是不一般的中邪!幸亏你及时把我请下来,要是再拖上两天,这娃娃可就小命难保!”
马神婆说,梁牛蛋是被小鬼钻入体内,还是个极刁钻的小鬼,已经钻进了娃娃的心脉,所以不怕香灰水和神仙土。“倒也不是无药可救,只不过我要做法请来三霄娘娘,娃娃少不得要受点儿皮外伤。”
现在她突然停止手舞足蹈,全身一阵剧烈抖动后,包着头脸的花布被解开了,声音也变得又尖又细:“何人唤我来此乡?”
牛蛋妈悚然一惊,知道是三霄娘娘被请来了,赶紧按马神婆之前吩咐的,将牛蛋的姓名籍贯和生辰八字报上,又许诺三牲六礼和一百块人民币给娘娘添香火。
三霄娘娘听得满意,将手中的燃香一挥,就围着牛蛋边绕圈边吟唱,时不时就要用点燃的香头在牛蛋身上戳一戳。
一转眼,牛蛋身上已经戳了几十个红疤,高温的烟灰掉在他的身上,烫出了皮肉的焦香,烫得他啊啊直叫,眼泪鼻涕乱流。三霄娘娘却无动于衷,直到三柱香燃尽,才又剧烈抖动了一阵,将身体还给马神婆。
“哎,真的治好了!”牛蛋妈又惊又喜,眼里只看见恢复原位的下巴,看不见牛蛋一身的烧伤。
她不知道,这只是牛蛋在惊恐和强刺激下不顾疼痛,让脸部大幅度活动之后的效果。更不知道,如果运气不好,脱臼可能变成移位,牛蛋下半辈子就要带着一张扭曲的面孔生活。
“多谢三霄娘娘!三霄娘娘果然灵验!”她感恩戴德,当即就掏出价值五十块钱的布票和油票,把马神婆的辛苦费付了。
然而,奄奄一息的牛蛋还没被哥哥背出竹林,下巴又习惯性脱臼了。
三霄娘娘的神迹也就持续了十分钟不到,牛蛋妈就不乐意了。她给出的布票和油票足够一家五口各做一身新衣,半年炒菜里都能见油光。
马神婆正在同她解释,并非三霄娘娘不灵验,而是小鬼太狡诈……这时竹林边上钻进来一个人,一见马神婆标志性的花头帕就大声招呼道:“马神婆,可算找到你了!”
来人正是张素芬。
她刚才上山去找马神婆扑了个空,回村才知道是被牛蛋妈请来治病了,又急急来到竹林。
小裙子事件后,梁爱国家已是全村的笑柄。这两天,就连张翠花等妯娌也时不时会拿话挤兑她。张素芬心中暗恨,而且越想越奇怪,为什么小裙子会突然出现在床头?
想来想去,就想到了怪力乱神。
“我认真想过了,自从寡妇家那小瘟生掉进山涧以后,我家就各种破事不断。”
梁胜利在县医院搞坏机器被扣押;
梁老太自称见鬼,被医院当精神病人收治;
梁爱国大晚上的抱个孩子丢在荒地里;
梁美丽偷小裙子就偷呗,明明藏在干草垛里的小裙子却会突然出现,还被村里人撞个正着……
“一定是小讨债鬼带来的霉运!”张素芬咬牙切齿,朝马神婆恳求,“还请神婆做法驱邪,保我家老少平安,最好再治治那个讨债鬼!”
“梁溪生在村里,长在村里,要出事早该出了。没道理拖到现在,也不可能只妨你一家。”
梁铁蛋是高小毕业生,懂得凡事要讲科学,现在被亲妈拉来搞封建迷信很是不以为然。而且在读书时他受过刘爱红的照顾,现在就忍不住要替刘老师的儿子说两句话。
“谁说只妨了我一家?”张素芬指着梁铁蛋背上的牛蛋,“你弟变成这样,不就是因为同讨债鬼打架?”
“我弟的下巴是中午吃饭时才掉下来的,不是梁溪打的。”
梁铁蛋刚说完,牛蛋妈却一拍大腿:“这么一说,梁溪那娃的确是个扫把星。我家牛蛋出事那天,也是先同他打了一架。那天在王麻子家我摔倒……也有他在!”
这时,马神婆干咳一声:“难怪牛蛋身上的小鬼轻易除不掉,也许真是有人作祟。你们说的那个孩子,掉下山涧以后,这段时间是不是有过什么不一般的动静?”
张素芬连忙点头:“有!他去县里住了几天医院,从那时候我家就开始倒霉了。”
马神婆点点头:“医院每天都有人死掉,最不干净了,多半是在那里找来了邪祟。”
牛蛋又想说话,却被牛蛋妈朝后脑勺拍了一巴掌:“你不懂,就不要乱说话冲撞神明!赶紧背着你弟弟回家去。”
张素芬突然想起梁老太和梁胜利在病房吃枇杷,突然嚷嚷见鬼的事:“该不会那时候他就招来了脏东西?”
马神婆又细细问了许多,这时牛蛋妈突然叫了一声,激动地攥住张素芬:“那个女娃娃,不就是他们从医院带回来的?”
张素芬想起沈素粉妆玉琢的模样,又想起当初刘爱红说是亲戚家的,后来又说是要收养的孤儿,不由打了个寒噤:“我就说那娃娃长得不一般……我家男人出事,就是因为她!”
牛蛋妈也想起来了:“那个女娃娃诅咒过我和牛蛋!说我们欺负梁溪,就会倒大霉!”
花头帕下,马神婆发出了阴测测的笑声:“那就是邪祟化成了人。想除掉她?那你们可要好好供奉三霄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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