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一章 藏在风浪里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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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夏不会背叛他们的。

秀琳仿佛想要确定什么一般，在心底不断默念着。即使艾夏是魔族的后裔，即使她……恢复了魔族的力量与记忆，也绝不会背叛这些陪伴她走过一段路程的人类们。

那段消失已久的记忆，应该不会超越这么长时间以来共同经历的快乐与感动吧？她不会欺骗他们的，不会的……

针扎般的刺痛随着心跳变得越来越强烈，理性依然时刻提醒着她，艾夏醒来时并没有本源魔力气息这个事实。实际上，她并没有想通艾夏究竟是怎样一个情况，仅仅是一种感觉……一种，艾夏再也不会回来的感觉……

难道她主动离开是为了去找那些袭击人类的魔族？

一想到这个可能，秀琳就禁不住想狠狠压住胸口。不会的，艾夏是她的妹妹啊，虽然才认识不到一年，却像是真正的妹妹一样，而且……艾夏她一直很喜欢伊凡。在人们还没有从战争的创伤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只因为她有魔族血统吗？

“琼小姐您……是不是知道她去哪了？”约翰脸色微微变了。秀琳的侧脸，分明有一种冷雨般的冰凉。

“我怎么可能知道却不说呢？”秀琳迅速摇了摇头，继续盯着头顶上的雨伞。

约翰微微蹙起眉头。雨声中，雨伞仿佛一片被摧残的落叶震颤不停。他刚想再说点什么——

“我只是想，她会不会……遭到了魔族的袭击呢？”沉思了一会儿，秀琳猛然回过了头。

“什么？”约翰再次瞪圆了双眼，惨白的脸色就像骤然听到一声雷轰。

“啊啊啊，只是猜测而已啦。”秀琳的肩膀颤了一下，嘴角一丝苦涩的微笑转瞬即逝，“毕竟啊，我们并不知道，昨天袭击我们的那些魔族，有没有被消灭呢……要是他们还在岛上的话……他们还是挺难对付的呢……”

秀琳的声音逐渐减弱了。

谁都看得出来，这时的秀琳，早已失去了平时的泰然自若。约翰抬起手，捏住胡子拉碴的下巴，他注视着秀琳，表情比秀琳还要严肃。

“不会的！如果魔族还在岛上，那我们联盟的人……”

突然，他猛地把手垂下。

“芙洛蒂卡大人没有回来把情况通知我们，她，她是直接回伊德格拉修城了……还是怎么了？”

……

利诺医疗所狭小的储藏室，依然有药水的气味像某种属于过去的证明般萦绕着，很难说他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伊凡一面觉得自己仿佛做着重复的噩梦，一面又依稀听见许许多多门外的喧哗。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有太多另一个人的痕迹。

总觉得艾夏好像还在这里似的。就像早晨那样站在这里，却令他无法触及。呼唤的声音已经听不见了，伸出的手指也无法朝她靠近哪怕一点点。如此重复的混乱的梦境，该说是所谓的“梦魇”么？

这样折腾下去，根本就没有办法好好休息吧，但他必须得休息，不然，该如何寻找她呢？

当房门被轻轻叩响的时候，他立刻弹了起来，似乎只是躺了一秒钟。睁大的双眼里映出一脸沉郁的秀琳，黑色的双瞳里，是她即使带着惯常的微笑都无法掩盖的遗憾神情。

“我们已经，到处都找过了呢。”伊凡的反应一点都没有让她感到意外。她也没有费心去问伊凡到底有没有睡着，直接就讲了起来。

“艾夏她不在城里，也不在附近哦，看来，她出去之后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秀琳缓缓靠在关上的房门上，雨水从她湿漉漉垂下的发丝滴下，遮住了她闪烁不定的目光。

“别那么忧心忡忡的啦……虽然，你秀琳姐我也很想知道她到底去哪了。她临走的时候，真的什么都没有跟你说吗？”

“……啊？”大脑的反应似乎慢了好几秒种。

“她穿着你的斗篷，一个人出去……我想……”秀琳逐渐放慢了语速，“她是自己决定要离开这座小城的吧？如果是她自己想离开的话——”

秀琳的视线沉重地落在那些艾夏没有带走的东西上面。

是的，艾夏一定是自己想离开的。

伊凡茫然地看着秀琳的脸，头顶一阵晕眩，然而有些碎片般的想法却不听使唤地一点一点浮现。在那个深渊般的梦境里，艾夏清楚地说了再见。

她还哭了。

流泪的双眼像红宝石一样鲜红。

“——艾夏不会无缘无故地离开我们的，她这么做，一定有很特别的理由吧？我听说清风港那边已经完全被摧毁了，那个魔族的实力……你肯定记得，看样子那边发生了很不得了的战斗呢。”尽管劝别人不要忧心忡忡，秀琳表情里的忧心却已经到了几近痛苦的程度，“在我们走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呢？也许，我们应该好好想一想，艾夏她为什么要离开，不然……找不到她呢……”

艾夏她说了再见。

于是，她离开了。

伊凡默默地张着嘴巴，既理不清楚脑子里的思路，更不知道该怎么跟秀琳说。

“昨天芙洛蒂卡大人来过，可是之后，她就一直没有回来，她甚至，都没有把清风港那边的消息告诉城里的人呢。我呢，其实并不是很了解芙洛蒂卡大人，不过我想——她说不定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知道艾夏离开的理由，至少，知道那些魔族后来又干了什么事。”

秀琳没有耐心地等待伊凡回话。她要把她的打算一口气说完，不给伊凡，也不给自己陷入纠结的时间。

她必须知道真相。

无论艾夏身上发生了什么，无论艾夏做了什么，无论这背后有什么不能接受的理由……她都必须知道。

“所以呢，我打算尽快赶回安格鲁地区。约翰先生带人去清风港那边调查了，外面的雨，总算是小了一些。”秀琳捋了一下湿漉漉的头发，“虽然我很想说，在这里等消息就好，可是这种时候……”

秀琳无奈地摊了一下手，没有必要继续那些安慰人的谎言了。

“……她去清风港做什么？”伊凡垂下视线，低声喃喃。

秀琳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伊凡瞥了一下一旁艾夏留下的发卡，瞬间像是被吸引住似的，目不转睛地盯住了那道纯白。她不要这个发卡了，留在这里的，她竟什么都不要了。

“我们一起回去吧？”秀琳顿时看懂了什么，再一次挤出了勉强的微笑，“不知道什么时候雨才能停呢，我想快了吧？说真的，这一次，很多事情看起来都不那么简单。”

……没错。

即使心底仍有抵触的情绪在挣扎，伊凡也不得不承认，秀琳说得很对。在这短暂却惊天动地的风浪里，藏着太多秘密，太多，关于艾夏的秘密。

就像那重复的梦境里，所有无法理解的东西。

似乎有一堵摇摇欲坠的城墙崩塌了，他早就清楚，只是一直在逃避。在他还没有看清的黑暗里，有什么东西彻底地变了。

尽管如此——

还是想要不顾一切地去相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