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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闪一闪亮晶晶

宴会结束后,同事陆续离开,他独自一人走在大街上。

夜如同一片淡紫色的花瓣,慢慢的融于一片白色的微光中。

一阵风吹过,惊起一番凉意,刘玖冷不丁的开始自嘲,你看,见到了又如何,过去在梦里都总想见她一面,现如今实现了,你又当如何,像言情里那样不顾一切的冲过去拥抱吗?

别开玩笑了,那是要坐牢的。

远处密密麻麻的楼房仿佛笼罩在一团灰蒙蒙的烟雾里,闪着点点迷蒙的灯光,分不清轮廓了。

他顺着灯光的方向,不缓不慢,不慌不急,因为他知道,即便没有灯光即便刮起大雾,他也能从众多条巷子里找到自己的住所。

今天是愚人节,小卖部的门口摆满了鲜花,他不明白鲜花摆在门口的含义。

街中心设有一个大花园,五颜六色的彩旗拉起了花园的围墙,空中绳子上挂着五彩缤纷的彩灯,一闪一闪,好象是缀满珍珠的彩带。

胸口处的一股骚动从心中生出,二手烟和花香夹杂混弥漫在空气中,马路中间的探照灯穿透有力的贯穿烟雾,形成光的形状,

他绕过门口的花香,朝着二手烟的方向走去,走进小卖部,一巴掌重重拍在柜台上。

“老板,拿包利群。”刘玖缓缓开口。

“你差一块。”老板瞟了一眼桌上的纸币。

刘玖重新数了一遍,确实少了一块。“能不能少一块,经常在这买东西,我就住在楼上。”

“不能…!”老板以为他是来找茬的,放下手机,直勾勾的盯着刘玖的动作。

“那我换包红塔山,加一个鸡腿。”协商无果,刘玖想来想去还是红塔山,“那你找我一块。”

“我没有零钱找,拿个棒棒糖走吧。”老板扯着嗓子。

“不行!”刘玖声音不大,情绪暗藏,说的斩钉截铁,“鸡腿我不要了,换朵雏菊吧。”

“成交!”

离开小卖部后,刘玖并没有着急上楼,他拖鞋疲惫的身子,向小巷子深处走去,开始思绪万千,

“团子的手术应该结束了吧。”

转过几条巷子,很快来到了烧烤摊前,屋内没有一束光从里照出,头顶即将报废路灯一闪一闪的,微弱的光像是夜里的星星。

烧烤摊门口的板车陈放许久,一层厚厚的积尘,刘玖轻轻一吹,发现根本吹不动,用手一抹,夜太黑了,原来那根本不是囤积的灰尘,湿漉漉的黄泥巴,平平的铺在了板车上。

打开手机的前置手电筒,上下晃动,扫过整辆车子,东倒西歪的干稻草搁置在板车尾部。

湿漉漉的轮胎在地面上留下了泥巴的痕迹,刘玖大致推测,这辆车子去过山上,而且还是下雨天去的,可离最近的一次下雨,也是半个多月前。

想到这,刘玖一屁股坐在地上,周围的气息徒然间冷凝了几十度。

手中紧紧握住的雏菊,花瓣一丁点一丁点的凋落。

他不敢继续往下想,一股庞然的疼痛从心里炸开。

“你是她们家亲戚?没听说过啊!”有人从他旁边漫不经心的走过,有一搭没一搭的问。

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啊,不是…不是。”

“那估计就是要债的债主。”路人装模作样的分析。

“债主?”刘玖摸不清头脑。

“对。”路人干脆靠在墙边,津津乐道。

刘玖不依不饶,继续追问:“什么债主?”

“不要打断我。”路人急寥寥的说。

“好,您继续说。”说完顺手递了根烟,路人接过后,看了一眼香烟的牌子,轻轻的歪嘴笑。

刘玖注意到他的笑容,羞愧的低下头,没办法,自己身上也只能买得起红塔山了。

“她的孙女做手术花光了所有积蓄,于是她就去挨个邻里邻居的到处借,可谁都知道,她一个老人家将来哪有钱还。”路人点起香烟,吸一口,说。

“后来啊,没借到钱,她们搬走了。”

刘玖显然更关心团子的手术,“她孙女的手术顺利吗?”

“这没人知道。”路人无奈的摇摇头。

刘玖继续问:“那老太太搬到哪去了?”

“听说啊,我是听说,老太太进了养老院,也不远,就在大学城的后面。”

刘玖还想继续问,路人摇手打断,他掐掉烟头,说完就朝着巷子深处走去。

路灯下的刘玖孤零零的靠在墙边,背上发出沙沙的摩擦声,望着幽静的巷子口,他悄悄的离去。

头顶上摇摇欲坠的路灯,始终一闪一闪,有些光,比暗还要冷。

#大学城后面的养老院确实不远,从学校后面转出门,走过两个路口便能望到养老院的牌子,后来听说养老院和医院并成一家,刘玖记得上大学的时候,陪着鬼哥去过那么两回,映像中第一次是割包皮,大一时并不是太熟,他扭扭捏捏的在寝室说了半天,大家都以为他得了什么不得了的癌症,需要做大手术,连续三天大家都不敢露出半点笑声。

结果问诊那天,他偷偷遛进男科被大伙抓个正着。

第二回就是上一次他做完马杀鸡回来的路上,一阵腹泻,说痛的难过,刘玖帮他抬到医院,结果医生说,并无大碍。

站在养老院门口的刘玖,神情恍惚,来来往往的老人从身边走过,他们声音压的很低,有说有笑的讨论着。

刘玖缓缓抬头望着四周,养老院的护士小姐推着轮椅悠然自在的来回走动,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但大致也是护士姐姐问白天的饭菜好不好吃,今天做了什么运动,晚上需要讲什么小故事呢?

但这些对于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刘玖顺势拦住一个护士姐姐,礼貌性的问:“最近有没有一位老太太住进来……”

“她叫什么名字?”护士姐姐愣住,反问。

“她叫…叫…”刘玖哑住了,别看他和团子老太打成一片,讲个名字一二,他似乎真的不知道老太叫啥,犹犹豫豫的撤出一句话,“不知道…”

护士姐姐努力的盘问,“多高?年纪多大?”

“个子不高,年龄大概70多岁吧,反正看起来特别的凶,那种不敢看她眼睛的那种。”

“这……我想想吧,似乎有那么一个。”护士姐姐脑海中闪过,“你是她什么人?”

一个经常在她那吃烧烤的无业青年?呵,别开玩笑了大哥。

刘玖点点头,没有说话。

“我是问你,她是你的什么人?”

“她孙女的爸爸?”刘玖一时半会说不清,想着唬弄过去。

“有病…”她冷哼一声,似乎知道刘玖说的是谁,露出皮笑肉不笑的笑脸提醒道:“我跟你讲,她这里有些不正常,我猜她应该受过什么打击,到时候你别再刺激她了,出了什么事你负责!”

“好好好,我负责,我负责,谢谢美丽的护士姐姐。”刘玖连连点头,再次抬起时,护士姐姐早就走远。

刘玖尴尬的站在养老院的门口,他是来找人的,结果不知道名字,不知道长相,什么都不知道,稀里糊涂的告诉别人她看起来特别凶,那种不敢看她眼睛的那种凶。

一想到这,刘玖觉得有些可笑,原来自己做什么事,真的是一塌糊涂的。

其实,这些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自己本就是一个大写的失败,还要拼了命的往人堆里挤,蹭破了皮,自己拿水冲冲,又一股劲继续往前冲,最后拼个头破血流,一百个创口贴也没用。

“小伙子,诶……让让!让让!”有人在扒拉刘玖的衣角。

一开始他并没有在意,可能是吹过的风,也可能是自己的神经兮兮。

口袋里拿出昨天买下的半包烟,弹出一根较为褶皱严重的红塔山。

就在低头点火的时候,刘玖身后被重重一击,他来不及考虑,第一时间扔掉打火机,做好战斗准备。

“你有没有耳朵啊?我叫你让开呀,还有这里不许抽烟。”声音铿锵有力,像是下一秒就要把你吃掉。

“碰瓷啊?”刘玖猛然回头,他彻底愣住了,他看见了熟人,

“老太?你是老太吗?”

老太躬着腰,手里拄着根拐杖,步履蹒跚的走着。她满连皱纹,但很容易让人看出来她是个饱经风霜的老人。她小心翼翼的,另一只手不时的捶着腰,时而又咳嗽几声,让人不免想要搀扶她一把。

记得团子在她身边的时候,她从来没有拄过拐杖。

她沧桑了,虽然她一直沧桑。

老太硬挤出一抹笑容,连连称是。

“老太,好久不见。”刘玖缓解尴尬,率先开口。

“小炮子,真会骗人,我们才一个月没见。”她呵呵一笑,露出一口缺了牙的黄牙,显得格外憨憨可笑。

“是哦,一个多月呢?”刘玖苦笑道。

“小炮子你都没来看我们。”老太嘟着嘴巴,像个吃了亏的小孩,她吧嗒吧嗒的继续说:“我和团子都没人玩呢?”

“啊…?对不起。”刘玖一时没反应过来,眼前的老太他既熟悉,又陌生,似乎从哪里见过,但又不知从何讲起。

“我和团子,老被人欺负,后来啊,我就反击,我和团子就凶,我和团子就骂,骂不过我们就哭,哭的一塌糊涂。”说完,老太眼角泛起泪水,眼睛瞬间通红,几乎下一秒就要哭的撕心裂肺。

面对老太的又哭又笑,刘玖尴尬一笑:“是吗,是吗,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不过啊,小炮子,我跟你讲哦,我和团子现在都很开心哦,不用贪黑起早的烧煤炉,不用一家一家的到处借钱,团子还说,冰糖葫芦她要吃一百个。”

“是是是…”刘玖仔细的听着老太的喃喃之语,连连点头,他意识到一个问题,随后小心翼翼的问道:“团子呢?”

“团子呀!你猜!”

“我猜?”

刘玖云里雾里,我猜?我怎么猜,

“对,你猜。”老太的语气就像是小朋友在儿时玩的捉迷藏,渴望被人找到,但又不希望别人很快找到。

刘玖顺水推舟,用着哄小孩子的语气问老太:“我猜不到……那在哪呀。”

“嘘!你背后……”老太放低声音,伸出食指,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什么?”

刘玖背后一凉,阴风阵阵,他的心里像打鼓似的咚咚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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