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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渐凉,月华如霜,黑色的轿车在清泠幽邃的空气里疾驶连通魔都和越州的高速路两边种着不高的香樟,这些树的月下之影婆娑舞动,然后在杨一的视野中急速后退而去。
罗戈必须回去,只有一个理由,因为岛国来人;杨一必须回去,原因很多,比如老**不满,校长礼拜一发现他人不在后,痛心疾首的表情和长篇大论的训斥……另外他还要给某一个冷面女孩“加些担子”。
林西希望拿下录音带代理发行权的愿望很轻松地实现,没有想象中的讨价还价,先不说杨一对这个温文尔雅——喝酒的时候除外——的音乐人本身的好感,光就只说魔都音像公司在音乐带上制作和发行的能力,就值得杨一考虑合作。这个公司就像是一匹迟暮的骆驼,尽管它曾经壮硕的身躯在市场的剧变中很快消瘦,但骨架犹存,如果运作得当,未必不能恢复昔日的光彩。
“除了和漫画捆绑销售的那部分,剩下录音带的代理权?”杨一颔首,一个中学生做出这种样子,只能让不明白他内涵的人发笑,但是林西却绝不在这一类人中,是以他很认真地听着杨一的话:“可以啊,分成比例和回款形式都好说,但是发行时间必须在漫画正式发售之后。”
“恩?为什么?”林西有些不明白杨一的想法:“你们思阅晚发售是因为要和小人书同步,但是我们这边先行销售了,你们也能早拿到版权分成啊……”
还没等罗戈和杨一反驳,一旁一直胡吃海喝,肚量看上去还要大过杨一的林默默立刻跳脚起来,嘴巴里因为塞满了东西含糊不清,可是模样却是无比的义愤填膺:“唔是小人胡,爸你吃道什木啊”
三个男人很有默契地装作没听到,杨一就诚恳道:“林叔叔,你们的发行渠道固然庞大,但是现在市场对民乐音乐带的消化能力又有多少呢?而且从另一个方面说,先期单独销售的音乐带,还会降低我们漫画的神秘感,降低漫画受众的期待值,毕竟我们主要是卖书,不是卖音乐磁带。”
”这……”林西苦笑着说不出话来。
“这对林叔叔也有好处啊”杨一笑着摆摆手:“林叔叔不要只看到晚上市带来的那部分损失,还要看到我们漫画热卖后给这盘音乐带带来的营销造势。不花一分钱就做了***,何乐而不为?”
胖总在旁边恬不知耻地嗤道:“只顾蝇头小利,难成大事。”
林西还是摇头苦笑,杨一的话固然让他心痒痒,可是谁又能保证风云际会之下不会出现什么意外,终究还是自己能把握的最令人安心。
可是东西是人家的,能拿到代理权本身就是惊喜,要知道,新华也是有着自己的音像制品发行渠道的。
带着百分之九十五的满足挥别两人,旁边的林默默趁着父亲没注意,凑上来对着杨一神秘兮兮道:“听小罗哥哥说,那个画漫画的是一个漂亮女生啊?那你们的漫画下次发售的时候记得通知我,我来给你们捧场哦。”
后知后觉的杨一此时还不清楚,漫画的作者是女生和林默默前来捧场有什么关系,只好对着小女生应付式的笑笑,然后踏上归途。
……
车子渐渐驶入了越州市区,远处的城市灯火璀璨,如同天上的街市,再过一会儿,就能看到宝马雕车香满路的都市夜景。
“这个礼拜我会请假,明天上午要去我们的大画家那里交代一下事情,岛国那边的接待事项,就全交给罗哥你了,不管他们提什么要求都先别答应,等元旦以后再说。”
“什么要求都不答应?”罗戈现在和杨一在一起,所摆出的完全就是平等的态度,还有超越年龄的佩服和信任:“虽然说对杨大作家的计划很期待,但是送上门的钱还死命往外推,实在让我很心疼啊。”
“现在推出去一块钱人民币,是为了以后收获一美元。”杨一笃定道:“送我回去吧,这么晚了。”
“怎么今天不装低调了?”罗戈嘿嘿笑到。
“巷子口就放我下来,那里没灯。”
胖总悻悻然地撇撇嘴,显然对于杨一这种小豹子扮乳猪的做派很是不以为然。
……
“你?”
当第二天苏晚在一片轰隆作响中开打房门的时候,神秘的欢欣如同利箭般电射而来,忽然就击中了她的心脏。
从前的她确实活得艰难,一再承受种种外来的压力,还要面对自己内心的困惑,只能偶尔在一个人偷偷画画的时候,才能找到一丝存在的价值。那个时候如果有人向她投以温暖的目光,哪怕只是一个随波逐流的理由,都会让女孩感到生命的暖意。
只是从来没有。
然后就是后来杨一出现后发生的种种,让女孩觉得,每当自己面对这个男生的时候,似乎要花比平时多几倍的力气,才能维持住一向以来冰冷无波的表情。
“好久不见。”杨一的心中也是蓦然一跳。
“有事么?”苏晚觉得自己心跳的快了些,又好像是错觉,不过她抬起头直视杨一的样子,倒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杨一点点头:“还真是找你有事,不过就在这里说么?”他没有发现女孩眼中微起的波澜。
“晚晚,是谁来了?”疑问声中,苏晚的母亲从楼上走下来,房子外面的楼梯已经悄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屋子里平滑宽敞铺了地砖的楼道。那个位置,杨一上一次来的时候,还是用木板和杂物封死了的。
“是小杨同学啊”苏晚的母亲看到杨一后有几分惊喜的迎下来:“好长时间没来了,都成稀客了。”
在杨一的连连推辞中却还是强给男孩泡了茶水,苏母又满脸的歉意:“真是不好意思,不知道小杨你今天回来,下装装整整,都没有坐的地方。”
杨一看看脚下,素色底天青釉的瓷砖在上午的阳光照射下映出一片柔和的暖色调,四面墙只粉刷了三面,落下了一片星星点点的白色涂料,传来叮叮咚咚敲东西的声音,显然是母女两从那一对刻薄夫妻手里买回了另一半房子,正在装修。
杨一和苏母都有些不好意思,杨一是觉得自己没有挑好时间打扰了人家,而中年女人则是深感待客不周,就在苏母端上一杯清茶后就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苏晚眼睛看也不看杨一道:“有事的话就出去说吧,我这几天画画都画不好。”
有时候理智叫我们做一些清醒正确的事,可感情偏偏逆道而行,就像现在的苏晚。
两人从小巷并肩走出去的时候,碰上不少拎着油条豆浆往回走的人,老街坊都笑着苏晚对点头招呼,即便有平时往来不多的人,也不免对着两人注目。
而背后更是少不了议论一番,苏晚那丫头居然钓到了一个金龟婿,现在都不上学了,也算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事实上在普通市井百姓的眼里,此类事情本来就是最有吸引力的八卦话题,更何况苏晚这妮子前后反差之大,让不少看惯了她原来形象的邻居直到现在还时常感叹。
还没走出巷子口,生煎摊年轻小老板的目光就迎了上来半天收不回去,不免引来他小媳妇“快点煎下一锅,别人都等到在”的呵斥,摊子上两个阿姨诡秘而会心地一笑,其中一个就用筷子点着苏晚的背影:“看到没有,都在说苏家那丫头钓了个金龟婿,就是她旁边的那个男生儿。”
“是不是啊,我到儿子那边住了几个月,回来就看到苏家大变样了,还在奇怪呢一打听,原来是她们屋里的丫头找了个富家子”后者就有些唏嘘,说话的口气也复杂了起来:“不过这个丫头底子也好,打扮一下还真是两个人,傍上个富家子也不稀奇啊。”
一副看破世情的摸样,言语间隐约表达的意思,就好像苏晚这样的女孩子家境不好,却偏偏又有几分姿色,当然也只能靠攀高枝谋出路。
“不过刚才那个男生儿不是她的朋友吧?怎么看都像是个学生。”
之前用筷子点两人背影的阿姨嘁了一声:“怎么会不是,跟你说,那个男生儿第一次跑到她们屋里的时候,正好她们在和楼上的人吵架,看到看到母女两被骂得不行,刚才那个男的就过来了,什么都没说,直接说拿钱叫楼上两口子走人,那个样子,那真是有派头,好多人都看到了的”
另一个阿姨就惊了一下:“是不是啊?看他刚才的样子,还真和一般人没什么两样啊。”
“有些人家规矩多,在屋里是一回事,出来到外头又是一回事。他第一次来得时候,还装是苏家的亲戚,你看现在哪有人给亲戚钱,随便一给就是几万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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