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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了一下昨天写的东西,发现烂到极点……于是修改……

——

时间逐渐的过去。

当太阳的光辉再一次因为升高而穿透低语之森的林梢,在冒险者面前,森林变得稀疏起来,树种的悄然变换,让地面已经由一片郁郁的青色变得灰黄相间,但即使阳光从稀疏了一些的树冠之间照射进来,驱散开丛林间的阴冷湿气,却也无法驱散笼罩在佣兵们心头的阴霾。

发生在之前那一个晚上,那一场突如其来的战斗,让队伍折损了九名穴熊——大部分是在第一轮措手不及的打击之中,被豺狼人突破了防线时造成的损伤,还有两个是被流矢击中了要害,在牧师治疗之前就已经断了气。无情的死亡令人战栗,同样也将佣兵们之间,‘跟随高手就多了几分保命机会’这种无根据的自信击得粉碎。

虽然相对于敌人的数量和强度,这个损失并不能算是特别大……然而所有人都能感到,这一场战斗对于士气的打击是何等的沉重——即使这个队伍中的成员,都是在低语之森混迹了一段时间的老手,但碰上如此大规模的怪物进袭,对于所有人来说都还是第一次——

穴熊们并不害怕那些传说之中的凶猛兽类,不管是多头蛇蜥,蛇皮兽还是沼泽巨蜥,甚至是传说中的黑龙,他们可能都有一拼的勇气。毕竟猛兽通常都只会顾及眼前,即使人类没法获胜,但只要铁了心跑路,至少大部分人都还可以留下一条命……只要你能够比一部分人跑得快就够了。

然而这种大规模的智慧型怪物群落,却是所有猎人都不愿意面对的——群落型的怪物完全是一支军队,凭借劣势的人数与抗衡,能够撤退的几率实在太低了。

因此,佣兵们不得不在四周加了双岗,因为不知道会不会有一个新的敌人再一次组织起那样的攻势——而更糟糕的是即使如此,他们也没有办法放心的安睡,毕竟之前那次袭击,可是在守夜还没开始之前就来到了,而发生时,却几乎没有任何人感到一丝的异样。

未知总是让人感到恐惧的根源。而恐惧,则会在人心之中滋生蔓延,最终变成丑陋而巨大的黑影。

实际上如果是平日,这样的遭遇造成不了多大的难题——佣兵们大不了撤回到白杨镇,用美酒与美食,以及并不漂亮却温柔的女子,来治愈他们精神的创伤,毕竟豺狼人也给他们带来了一点儿收益,破旧的皮甲和武器,还有座狼的皮张都能换上一点铜子儿,再加上路上那一点收获,这一趟只能算是个运气不佳的探索。

然而现在,他们必须要遵从契约——神祇的保证,可不是闹着玩的。

当然,并没有多少人能够准确的知道每一张契约的惩罚规则,但即使是他们所知的最轻的惩罚,也足够令人战栗——不要以为善良阵营的神祇就会让你付出的代价减少,实际上就有人曾经尝试过违背财富女神沃金的契约,结果那个倒霉蛋终身都没有办法再赚到一个铜板;还有人想要欺瞒提尔,从此倒是多了十几年免费的住房……因为有人控告他偷窥老太婆洗澡,却没有一个人愿意为他作证和辩护。

至于说兰森德尔……说不定他会让你一辈子没法见到太阳,只能耗子一样在阴沟里流窜?

“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夸张,至多是让你们三倍赔偿之前的定金而已。毕竟只是个简单的护卫工作。”

名为裘德的牧师抚摸了一下手中那串用简单的铁丝攒起来的羽毛,然后将之递给身边的爱德华:“唔,这是夸尔羽符,一种用来传讯的小东西,每一枚羽毛可以产生一次如同短讯术的作用,化作一只魔力鸟飞到你想要传讯的人手里,传递一条不超过三十个字的讯息。不过距离不能超过几百里。”

“果然……得不偿失啊。”

简单的解释在年轻的猎人的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如果是在大陆上的其他国家,这东西或者还能卖上一些价钱,但独独在图米尼斯,这玩意儿跟废物也没什么区别。毕竟在这个魔法大国,在各个大型城市之中,操作传讯水晶,可是那些游荡的低级法师的吃饭营生之一。

手机满地的时候,又有几个人会去选择寄信呢?

将这串没用的战利品收进怀中,爱德华摇了摇头,在眉心挤出一道代表着思考的竖纹。

这些夸尔羽符既然只能用来传递消息,那么,那个昨天死在自己手上的巫牧。会用这东西联系谁?这个人是一个独行侠吗?背后是否还有一个主使者,或者是一个更加庞大的组织?如果有,那么他的同伙会不会就在附近,他的死亡会不会招来更多的麻烦?

年轻的猎人伸展了一下手掌。

握拳再松开,但依然无法消弭肌肉那难以抑制的轻微麻痹——刺骨的疼痛已经消失了,除了锁甲上的几个缺口,一块粉红的嫩皮,腰间的伤口已经几乎不出来。

然而那并不代表着昨夜那场战斗的影响就此完全消失……神术虽然能够弥合伤口,甚至做到修补肢体的缺失之类的奇迹,然而除非是一些高阶的神术,否则基本上不会包括血液的恢复。而缺乏血液的后果,便是四肢上微微的乏力感。

因此,他才会将探路的职责交卸,转而负责守卫,也因此,得到了一个与几个雇主交谈的机会……

不过目前来,似乎也没有什么可能,引起那位女法师更多的关注。反倒是眼前的这位牧师,对于和爱德华交谈,表现出了很大的兴趣。

“你好像对于魔法非常感兴趣?”

“……是有些兴趣。”爱德华挑了挑眉头——他没想到对方会发出这个疑问。

实际上,如果这个疑问是出自那位法师之口,猎人或者会给出一些认真的答案。可即使是因为昨天晚上的表现,那位法师真的对自己产生了一些兴趣,她也完全没有必要假手于人——如今由牧师来问,却勾起了爱德华心中的某些不快……于是他顺口的回应之中,自然带着任何人都能听出的敷衍的意味。

可是那位牧师似乎并不想要放弃这个话题。

“为什么有兴趣?”

“……面对着创造奇迹的手段,又有几个人会无动于衷呢?”爱德华心中微微动了动。

准确的说,是牧师的表情变化得有些奇妙——他的声音逐渐洪亮起来,与嘴角的微笑合为一体时,让他的双瞳也似乎变得明亮,一束阳光越过树冠的间隙,勾勒出一层温和的光芒,让他的脸充溢着某种灼热的,纯净的东西。

或者说……虔诚。

“如果仅仅是希望得到超然的力量,那么何不祈求神祇的恩赐?在伟大的存在面前,虔诚的付出,必然得到充裕的回报。”或者,牧师敏锐的捕捉到了猎人眼中的犹豫——他并没有按照一般的方式来布道。而是循循善诱:“我听说了一点事情……有关于你的资质。但如果你只是对于法术的力量感到好奇,想必也知道,能够称为施法者的,未必只有法师。”

爱德华一时之间有些无语……不大好回答。毕竟在这个神祇真实存在的世界里,神与人各取所需,才是最为合适的存在方式——即使是操纵万物规则的法师,也往往会有个表面上的信仰。

神祇们是慷慨的,即使是最为严苛的神,也从不吝于让信徒们借助自己的威能,而神术的力量相比于奥术,其实并没有丝毫的逊色……或者对于一个平民百姓来说,还犹有过之——只要全心全意的奉献上自己的信仰,便无需再在知识的波涛之中搏击。当习惯成为自然,神能的力量也会水涨船高,绝无凝滞。

可惜,那并不是爱德华想要的东西——毫无瓜葛时,它可以轻视,可以嘲弄,可以无视,但若真的归附,那么他还能有多少自我?

那么要应和吗?

“如果,你还没有找到……那也没有关系,我想我可以引导你,成为兰森德尔陛下的信徒,这样一来,你同样可以拥有法术,虽然是由神赐予。”牧师的表情变得更加肃穆,他似乎是在随意的低声说着,可是那话语,却一个个的钻进爱德华的耳鼓,让他心中微颤。似乎会随着那声音共鸣起来。

这是神祇的邀请。

但却

些微的沉默之后,猎人抬起头,只是笑容更加灿烂:“唔,我这个人好像不大合适信奉兰森德尔陛下……你,我实在太懒,性格又太随便,随心所欲的,说不定就会做出什么令神祇不愉快的事情……”

“唔,确实,也不必急于一时。毕竟心灵的皈依之所。每一个人都应该认真把握。”牧师的目光微微变动,似是惊讶,倒也并不失望——乐于忽视当前的失败,而关注于明天的成功,正是晨曦之神最为基础的教义之一……

稍微顿了顿,他从怀中掏出了一件东西递给爱德华。

“好吧,如果有所需要,就请拿着这个,到附近的晨曦神殿,会有人愿意帮助你的。”

爱德华不由得一愣。

那是一枚半个手掌大小的金质徽章,上面用精细的线条雕刻出平原,河流与树木,而一枚宝石镶嵌的朝阳,正从那黄金的地平线上一跃而出,也让这不大的徽章上,闪烁着一层温润的金光。

“这也太下血本了吧?”

虽然知道这个世界上的教徒中,有不少都是比轮子众还要热衷于布道洗脑,而且这个世界上的黄金和宝石也因为产量众多而远比记忆之中廉价,但是这徽章……那应该是太阳神兰森德尔的圣徽,听说这位神祇因为掌管晨曦,所以偏好各种宝石与黄金,而对方递过来着一枚,或者并不如那圣武士那纯粹宝石铸造的闪耀光辉,但也必然不是廉价的造物。

“这架势……怎么着像是要把惩奸除恶,维护世界和平的重任交给我一样?难道出我的骨骼清奇?是万中无一的信徒材料不成?别是还要管我收点费用啥的吧?”

这种感觉实在有点奇怪……爱德华不由得难以置信的摇了摇头。

当然,别人诚心诚意送过来的东西,他一向是喜欢大发慈悲的接受的,毕竟那黄金和宝石可是价值不菲,即使这种东西胡乱售卖一定会造成问题……不过就在猎人刚刚接过这小小的金坨时,不远的地方,那一袭灰白的罩袍之下飘出了一个轻蔑的低吟。或者,其中的情绪更像是愤怒。

愚蠢的无信者……

在故老相传的神话之中,无信者其实是最为愚昧而凄惨地存在——并不付出任何的信仰,因此也不会受到任何的庇佑,当死亡一朝到来,他们不会有最终的归属,而只能羁留住死神的居所,被钉在那座无限高大和无限绵长的灰色墙壁之上,永世绝望地哀号。

这样的结局是如此的悲惨,甚至要超过了那些被推入深渊冥河的罪人,虽然说神祇们的慷慨无所不在,在临死之前的一个念头,或者就能让灵魂脱离这种桎梏,但无信者仍旧被作是一种与世间格格不入的存在……毕竟世事是如此的无常,谁又能够保证自己可以在那最后的刹那之间坚定获得救赎的想法?

因此这个声音虽然是轻声的低语,可也没有特别的压制……声音的主人或者根本就是想要自己的意图传达出去。

当然,对于争执,年轻的圣武士显然还是要比猎人差得多……很多。

“无信者嘛……或者真的很愚蠢,”黑瘦的少年那笑容仍旧灿烂温和,只是在言辞的最后,他像是自语一般加上了一个感叹:“不过,天上的诸位神祇们,又各自信仰什么……或者,在他们成为神祇之前,又在信仰着谁呢?

“你!”这个毫不客气的辩驳让圣武士气结,他显然从来也没想到无信者之中的特例,不过这一次,或者是习惯了那个小鬼的胡言乱语,他终于没有将腰间的宝剑再次出鞘!

“噌,噌!“一连串兵器与鞘的摩擦声骤然响起,打断了即将一触即发的骂战。

它就那样鳞次起伏地从视线尽头——从队伍的前方延伸过来。然后是一声沉闷的巨响!整个地面都为之震颤了一下!

视线扫过林间摇动不休的枝叶,爱德华心中一紧,因为他分明听到,那一声巨响的余韵之中,还混杂着模糊的,有着几分熟悉的人类的惨叫!

当队伍向前推进,一片可怕的场景就在所有人的面前展开。

首先是一片小小的,朦胧的林间空地……部分的树木似乎被什么巨大的力量生生折断了,被扬起了半天高的沙尘和泥土,将几十尺之内的树林完全遮蔽起来。只留下一层灰沉沉的烟气!然后,在这灰尘弥漫的地方的边缘,低沉的撞击音接连不绝……三只暗黄色至黑褐色不等的巨型身影蹒跚着出现了……

尽管短短的脖子上架着一个硕大的脑袋,弯腰驼背的外表上去有几分可笑。可每一个清楚这些足有三人高下,粗壮的四肢,几乎每一条就有一两个成人的腰身粗细的怪物时,都不可能笑得出来——尤其是那些肌肉鼓胀地撑起了不同颜色,大大小小的肉瘤纠缠着遍布着全身,说不出的恶心瘆人。

但与那个脑袋上相比,他们的身体实际上算是还好……

那面孔简直像是被揉坏了的粘土玩具——阔而扁的鼻子向上翻起,左右是配有白色瞳仁的紫色眼睛。下面是一张扁平和宽阔的大嘴,无数尖锐的獠牙就从其中支愣出来,头发长长的披散……不,那蓬乱而油腻的东西,实际上形容成烂掉的麻布还更合适些。

顺风而来,浓重的臭气让爱德华后退了两步!

“食人魔!”

佣兵们不由得小声的惊叫……这些丑陋又贪婪的大型人型生物,属于天性邪恶的生物之一,是广义上地精类生物的一支,与熊地精、兽人、狗头人等有亲族关系。他们的懒惰和凶暴大名鼎鼎,所以在大陆上的某些地区,食人魔可是最为恶劣和凶狠的骂人话……而在其他的地方其实也好不到那里。

当然,对于一些老练的佣兵们来说,这些庞大的家伙实际上还算不得什么太大的麻烦——他们的力量虽然足够将一个倒霉蛋连人带甲一棍子抽飞,可是那巨大的身体在活动方面却绝没有什么灵活可言……身上粗糙的厚皮也无法防御住因为巨大而越发明显的要害——手肘,腿弯,脚踝……所有肌腱的部分只要被质量不错的武器划伤,他们就会变成任人宰割的肉块。

这是佣兵们早已熟稔的经验。

可现在,这些经验显然是行不通的……因为那弥漫的沙土之中,似乎还有着更加令人恐惧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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