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丑小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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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最后一天，依旧是阳光灿烂的日子。

楼下路旁的树上开着不知名的黄色花朵，一簇簇的聚集在一起，有时会随着风吹进走廊，即使学校已经到了放学的时候了，却还有人并没有急着离去。

初中二年一班，这是小飞鸟所在的班级。

“阿苏卡酱~今天是你值日哦。”

“哦。”

“阿苏卡酱，你的数学作业还没有交，记得抓紧一下时间，川口老师一直都是很严厉的。”

“哦。”

“阿苏卡酱，讲讲你在乃木坂当偶像的事情吧，这个我很想听。”

这个就没办法敷衍过去了。

小飞鸟心里默默可惜了一句，她把书合上，天蓝色的封面上赫然印着《小王子》几个字，扭头瞥了一眼飘进教室的黄色花瓣，又看了一眼黑板右下角值日生的地方写着斋藤飞鸟，也就是自己的名字，确认的点点头道：“我知道了，我等一下就去打扫卫生。”

“哎呀，不是说这个，我是想听你当偶像的经历，说说看吧阿苏卡大人？”

面前圆脸短发的女孩凑过来撑着脸笑嘻嘻的说道。

小飞鸟脸上没有什么反应，低下头继续把书打开。她并不喜欢别人这样称呼她，但也没有主动严厉的去纠正别人的叫法，因为一旦你表现的在意，反而会引来更多的麻烦，还不如装作什么都不在意，只要不让别人猜出自己在想什么就好了，这是她早就明白的道理。

眼前的女孩也并没有什么恶意，因为她也不知道这个称呼眼前的小飞鸟到底喜不喜欢，她只是听到别的同学都是这么叫她的，也就跟着叫而已。想要拉进关系，往往都要从称呼开始，不是吗？

尽管小飞鸟不喜欢。

但比起称呼的不喜欢，她更不喜欢成为被别人议论的对象，被别人揣摩出心里在想什么的对象，亦或者是被别人嘲弄孤立的对象。这种感觉很没有安感，甚至可以说很孤独，尽管她并不讨厌孤独——或许也并不喜欢。

既不想要被注目，也不想要被孤立，那就只好让自己变得平淡与孤独，让自己看起来普通。

这就是小飞鸟的哲学。

然而有些时候，麻烦是躲不掉的。

“喂，斋藤，你这本书借我看一下吧。”

课桌前又来了一个男生，短发寸头，身材比起瘦弱的女孩自然显得高大了不少，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对方。

“哦。”

惯例的回应，但什么意思都没有。小飞鸟已经习惯在学校这样说话了，这里有一点很好，那就是无论男女，他们毕竟都还是小孩子，脸皮比较薄，因此只要推脱应付几句，通常都会自己离开，不用担心纠缠。

“我看你最近一直都在看这本书，还以为是多厉害的书，就也让家里人买来看了，结果发现也就一般般，根本看不懂在说什么。”

“哦。”

“我买了三本，都是新装订的版本，上面还有专门的插画，比你这本好多了。”

“哦。”

“三本换你一本，换不换？”

“”

小飞鸟停顿了一下，原本的应付没有说出口，而是缓缓将书合上，眼睛里闪烁着明亮的光，头一次认真的思索了许久，然后摇摇头：“不换。”

男生并没有沮丧，他笑了笑，道：“我知道你不肯换，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

“哦。”

小飞鸟将书合上起身，打扫的时间要到了，她准备离开这里打扫卫生去了。

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男生却并不满足，他伸出手准备抓住女孩的手将她留下，然后再来一遍自己的告白，却只能匆匆抓住女孩手上的书。书页哗的一下翻开，女孩攥得很紧，书的封面在指尖微微颤抖。

小飞鸟停住了脚步，她低头看了看手上被拉开的书，然后抬头看了眼男生的脸，认出了他是谁，依稀记得对方的家境貌似不错，家里有几家连锁餐厅，难怪有钱买三本一样的书，不无聊吗？而且还看不懂。

“放手。”

心里想着这些念头，小飞鸟重新低头去看那本书，神色有些严肃的低声叫喊，男生却以为自己终于抓住了对方的命脉，笑容看起来有些自得，一边手上用力想把女孩拉过来，一边得意洋洋的说道：“放手可以，你先听我把话说完，我说我喜欢——”

哗啦一声，书页彻底地被撕开。

碎裂的纸张散了一地，看得出来男生说的不错，他买的那三本书应该确实比这本要好，至少看材质不会这么容易被撕开，如落叶般纷纷落地。

男生脸上的笑容一僵，正想要说什么，小飞鸟却抬头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自顾自的蹲下来捡拾起了自己的书页。

“你走吧，我还要打扫卫生。”

男生的脸色有些难看，但教室里周围注意到这一幕的同学已经开始小声议论指指点点了，颇有些指责的意味，又不好直接开口说些什么，男生只能小声咕哝了几句难听的话，愤愤不平的发泄，然后满脸不爽的离开。

刚才一直喋喋不休追问着小飞鸟问题的圆脸女孩赶忙凑了过来，满脸关切的询问道：“阿苏卡你没事吧？”

“没事。”小飞鸟轻轻摇头。

“没事就好。”

圆脸女孩看起来松了口气，然后看着小飞鸟的动作满脸惋惜。

“这本书看起来已经被撕烂掉了吧？可惜了。”

“”

小飞鸟沉默了一下，然后抬头看了一眼对方，似乎费了不少力才想起来她的名字，有些不确定的说道：“你叫Yuka酱对吧？”

“啊，对对对！”被想起来名字的女孩看起来有些兴奋，连连点头。

“你有胶带吗？”

“什么？”

“胶带。”

“就只有这种了，贴纸胶带。”圆脸女孩愣了一下，来到自己的座位上翻着书包，然后取出了一卷画着卡通形象的胶带。

“谢谢。”

小飞鸟道了一声谢，然后双膝跪地，沉默着开始用胶带拼接碎片。

碎片很多，掉的很杂，有些碎片一眼看上去根本不知道在原来的什么地方，因此工作量很大。

她耐心的跪在地上，毫不在意地面上的灰尘，努力凭着记忆一片片拼接着，伸长了脖子仔细的辨别，担心自己弄错了顺序或者搞反了方向，因为这样就又需要重来了。

膝盖跪在生硬的地板上有些不适，骨头隐隐生疼，放学时的空气中的温度虽然不高，但教室里却有些闷热，一个姿势一动不动久了更是容易疲倦出汗。

小飞鸟抹了抹眼角，一言不发的继续着动作，不知道是汗水还是别的东西挡住了视线，有些麻烦，小手上沾了不少捡拾书页时碰到的灰尘，抹眼角时便不小心沾染到了脸上，尚未长开的小脸上显得灰扑扑的，像只落魄的丑小鸭。

过了一段时间后，小飞鸟离开了学校。

在学校的大门前，她却遇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娜娜敏？”

小飞鸟有些惊讶的看着街道对面的女孩。

桥本奈奈未笑眯眯的注视着从远处突然小跑过来的女孩，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道：“怎么，今天我来接你很惊讶嘛？”

“唔~”

小飞鸟闷在女孩的怀里摇了摇头，桥本奈奈未却感觉到她此时的情绪有些不对，摸了摸她的小脸，随后仔细看了看，发现了一些淡淡的灰尘痕迹。

桥本奈奈未注视着小飞鸟的小脸，神色略微变得有些沉静，微笑着问道：“阿苏卡，怎么了吗？”

女孩的眼睛还略微有些泛红，指缝间塞着尚未洗干净的灰尘，夕阳的微光顺着缝隙照射进去，书包里的《小王子》，被一张张零碎的卡通胶带细心的拼贴在一起。

小飞鸟昂头露出甜甜的笑容，眯着眼睛可爱的摇头道：“没有哦，我见到娜娜敏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