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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衣区?”江秋蹙眉,站在电梯口看着天花板上面的牌子,有些犹疑的看向梁安的方向,怀疑是不是走错了。

“我也想问,邵梓说就在这儿。”梁安走着,摊了摊手,“可能别人比较有躲人的经验,心里感觉这种地方一般不会有狗仔逛过来。”

“那具体位置呢?”江秋四处看了看,“这一整层楼,即使只看童衣区面积不小。”

“这么两个大男人,总不可能会和了就一起缩在儿童更衣间吧。虽然跟邵梓说了先不走等疏散完了,人家躲狗仔应该也有些经验,防陌生人偶遇应该也有一手……那他们应该是在……”

梁安把手插在兜里,眯了眯眼,扫视周围,寻找着适合隐蔽的地方。

“我觉得没有必要。”江秋往一个角落处指了指。那里,一个穿着风衣外套的男人走了过来,正朝他们挥手。

“您好警官,我是陈泽瑞……咳咳,就是陈醒,那是我的艺名。”

这位大明星,或者说是叫做陈泽瑞的男人,确实还算个热心市民。

他笑的有些尴尬,也许是不太清楚在这种情况下究竟该做什么表情。如果是纯粹的热情开朗,那边刚在众目睽睽之下死了个人似乎不太合时宜;如果假作悲伤,死的明明只是个陌生人也确实太虚伪。

“我们来问问当时现场的情况。”梁安握了握陈泽瑞伸出来的手,倒是开门见山,“你的经纪人呢?是他告诉的你我们会过来?”

“其实也没必要藏的那么离谱,”陈泽瑞带着两人走着,“我之前看了一圈,人疏散了也有一半了。而且这么多警察同志在,就算有人有坏心思,应该也没那么大胆子。”

“你受过什么威胁?”江秋这才好奇开口。

确实,虽然陈泽瑞是一个比较有名气的明星演员,但这种即使在这种时候也时时刻刻关注着这种问题的态度,确实不太寻常。

“不至于。”陈泽瑞停顿了一下,苦笑道,“倒不是我太在意这一点,确实平时家里人念叨的多了,我经纪人也跟着念叨,好像生怕我哪天自己跟自己过不去把自己作死。防外人也是防的更离谱,把我当三岁小孩似的。多多少少吧我也会受点影响,老觉得是不是有人要害我。

怎么说呢……平常我也被唠叨的烦了,会说些气话,但既然都是好意,就当防范于未然了。”

他这时说话倒是一副脾气极好的样子,不太像之前被普及的舆论里说的什么稍微有些令人听不懂的叛逆小狼狗人设。

不过,也许这也只是他表明经营的人设之一。

“你经纪人呢,他去哪了?”

“他说下楼看看情况,研究下什么时候能走。之前找到我把我骂了一顿……不过单独出来确实是我的不是。”

他倒是又抱歉起来了,虽然梁安不太想继续关心这个问题。

“当时我只是想出来散散心。我也说了,我那经纪人常常在安全问题上跟我过不去,天天这里太危险不行,那里风太大不好的,压力太大,我就打算拍完戏自己出来……散散心,缓解一下。

这里又刚好是原本定下的明天的片场,我也想偷偷溜进来逛逛,当然,是要绕到停车场把戏服换了,做点伪装再去。可谁知道就开个车路过——那个位置我是看好了的,不刻意看这么大半夜的根本不能从这么昏暗的光里随便看出我是谁,哪成想有人这么眼尖,还这么巧。

然后您也知道,好大一片人围了过来,已经被发现了就算飙到车库我也肯定走不掉。”

陈泽瑞说完,又哀叹一声,“太倒霉了。”

梁安摸了摸下巴。

“你有发现了?”已经走的离陈泽瑞有了一段距离,江秋问他。

“你该看看邵梓的奇思妙想,看了你也肯定能知道……为什么我现在总算觉得,稍微有点盼头了。”

警局的休息室确实条件不错,温度适中,有桌有椅还有咖啡机,最讨陆遥喜欢的还是角落的排插。

倒不是她对排插有什么特殊的癖好,仅仅是因为这个排插设计的位置那是相当好,电脑充电器的电源适配器能刚刚好放在桌上,不怕掉在地上收拾的时候还得擦干净,也不会悬在半空中晃晃悠悠的惹人心烦。

说是来玩的,陆遥也没什么心思真的开始玩。

她一边在电脑上随便挑了个游戏主播的直播自动播放着,一边偷偷摸摸的用眼角余光瞟向坐在沙发上专心看报纸的童鸿光。

当然,她还开着手机的屏幕,不断刷新查看着有没有案子的最新情况。

墙上的钟表转向九点,尖锐的嘀了二十一声,陆遥抬头,有些腹诽这个老旧的设计。这要是有人在这里过夜,十一点的二十三声可不得让人在睡梦里被震撼的翻来覆去,辗转反侧的。然而或许是老局长喜欢这调调——那也没办法。

“你想知道,为什么我的手机里有监控吗?”童鸿光突然道。

这着实是有些措不及防。陆遥把电脑合上,看向对面沙发上,仍然举着报纸的童鸿光。

“你终于打算坦白了?”陆遥勾了勾嘴角,倒是把邵梓皮笑肉不笑时的样子模仿了个有模有样。

“你可以理解为,我万念俱灰了。”

可童鸿光的语气却没什么“万念俱灰”应有的调调。

“是你从我身上获取了什么消息?”

童鸿光终于放下了报纸,露出脸,垂下头,像是有些感慨。

“玩电脑可以解释为偷懒,时不时看手机可再正常不过了,连忍不住看你也可以说是因为一个新来的小警察对犯罪嫌疑人的好奇心。就算是你这种心理专家也不能单凭一个笔记本电脑的后盖判断出别人的状态,或者说即使我不在这,你也能知道?”

陆遥歪了歪头,“可以说来听听么?我有点好奇。其实不说也可以,你可以继续说你想说的,这个对我的工作更重要。人呢,总是要恰饭的么。”

“确实,反而是我犹豫了。”童鸿光弯了弯嘴角。

陆遥见他停下了陈述,像是想要卖个关子。

“询问两个小时还能在人前文质彬彬,你那位姓邵的前辈可是个人精。我猜他平常应该很喜欢玩这套对人关怀备至的戏码,即使天塌地裂,海枯石烂,礼数都不能不周全,不可能放一个……咳,嫌疑人在这里这么久不管不顾。”

“不只你一个,我也在。”陆遥纠正。

“确实。但还有一点非常奇怪,我的手机被拿走这么久,却一直没有个交代。不论你们发现端倪没有,都会有两种情况。

第一种,有问题,我被‘升级’为嫌疑人,自然要多一些关照;第二种,我没有其他任何问题,那我现在就应该不在这里看报纸了。”

他笑着,却似乎有些苦涩,“可呈现在我眼前的却是第三种。”

“我很支持你的推断。”陆遥说的诚恳。

“那便是第三种。我本就偏向第一种,那并不是什么复杂的把戏,只是个简陋的小机关。托你们那位梁支队长的福,一路上我都没找到机会哪怕做点表面功夫,起码把那个应用给删了。”童鸿光看她的表情,印证了自己的猜测,像是有些忍不住,竟笑了。

但他分明有些红了眼眶。

“监控的对面,就是童雅畅吧。”

“第三种出现的可能性并不大,除非那位重礼数的邵警官被临时调去做了什么事,比对付我这个新鲜出炉的嫌疑人还要重要,甚至和我那手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你们这么大一个刑警队,我走进来的时候也看得到,外面还有人在看电视,显然不缺人手。那只能证明,出的事与我的案子有关。而我手机最近的联系人——应该也是……那个人手机最后的联系人,就是彼此。”

陆遥盯着他的眼睛。

“这种事情说来也并不复杂。我的父亲,也就是童雅畅,是一个相当……我不好直接描述,我只能说,监控在很久以前装在我的手机里,本就是他要求安装的,我只是恰巧懂一些相关的知识,照做了而已。”

很久以前。靠在椅子上听着童鸿光的陈述,陆遥暂且闭上眼,又睁开。

“他……很严厉,从来都是这样,对一切都非常有掌控欲,包括……包括对我的亡母。但我并不是对他毫无感情,毕竟他是我唯一能够依靠的亲人,很久以来都是这样。”

这份矛盾的亲情,或许造就了更多的机缘巧合,导致了太多的迷惘和错综复杂的迷局。

“你和马俊的案子究竟有什么关系。”陆遥问出了她最想问出的问题。

“如果马俊真的死了,那么真正的凶手,可以说就是……童雅畅本人。”

他直呼了自己父亲的名字。

陆遥并不怀疑他在撒谎。

她只是看着童鸿光的表情。由一时间释然,转化为一种难言的痛苦,像是被束缚在更深刻的情感当中。

“你知道他实际上是自杀的?”

“我提醒过他,他答应过我,但我没有深究,我以为我能相信他的理智。”

童鸿光一边说,一边闭上了眼睛,似乎舒了一口气,但神情有种难言的痛苦,“这不符合我的职业素养,但我……我尊重他的决定,这很卑劣。

但我不能不尊重事实。我不能否认,那次出差,这样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同样是我的亲生父亲精心策划的结果,为了谋杀我的病人——我早有预感了。”

“你无法确定?”

童鸿光似乎已经将想讲的话讲完了,目光看向陆遥。

“你并不是尊重他自杀的决定,你是想要他活着,对吗?”

童鸿光抬起头,看向她。

“通常来讲,医院的探视时间在早上十一点到晚上二十一点之间,”陆遥缓缓的说道,神情严肃。

“你无法判断你的猜测是不是完全正确的,但你也不敢向我试探。一旦提前透露了消息,我们去抓捕童雅畅,而童雅畅……你的父亲得知这个消息,便会想尽办法杀人灭口。

一个老人无法随便闯入医院,但可能假意去探视,为了尽可能毁灭最后的人证,不让自己踉跄入狱。正因如此,你隐忍到了这个时候——你并不想让你想要杀人灭口的父亲完成他的愿望,也是为了自己完成救回马俊的希望。

但你凭什么觉得,他活着就不会杀人灭口?如果你耽搁的时间里他真的完成了犯罪……你既不想马俊遇害,又不敢揭露父亲犯罪的事实。你只能放任事态发展,让事情在无法预料的范围内自行选择其中的一个结果。”

“……你说的很对。”

童鸿光的声音已经有了些不易察觉的沙哑,“但也有错。也是我一时心急,在人流往来的医院杀人,童雅畅本就不可能成功。”

此时他的声音似乎又混杂了一丝恨意。

“为什么?”

“因为……虽然‘彼之砒霜,吾之蜜糖’,但在特定的时候,有的人眼里的砒霜,却远胜过苦涩的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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