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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来到了六月五号,礼拜三。离小北的生日一天天近了。上午。
“叮,宿主今日签到奖励为,‘楼外楼’呛河虾X10。”
这又是次十分古怪的奖励,少见度堪比河豚了。
说起呛虾一定要提一提潮汕的‘生腌’海鲜。这东西简直有毒,吃了就上瘾。
沿海不少地方也有‘呛虾蟹’,不过那个‘呛’其实是‘生腌’。
‘呛、腌、醉’,这三样往往会放在一起讲,真要认真地说,还是有些不同的。
‘呛’是种很短促的烹饪过程,比‘醉’,‘生腌’所用的时间要短得多。比如宁波那儿的‘呛毛蚶’、‘呛银蚶’,那都是滚烫开水一浇了事,一分钟都用不了。
‘生腌’要在酒料里腌上半小时。醉蟹之类需要的时间更长,需要在酒料里浸渍至少几小时以上。
而‘呛虾’的整个烹饪过程只要几分钟时间。它是用白酒先将活河虾呛晕,泌干白酒后倒入腐乳汁姜丝等等佐料拌匀,直接生食。这时很多虾都还是活得。
所以这也是道很捉弄人的菜,呛晕的虾经调料一激醒了,又‘活’了过来。上桌时如果急着打开盖碗它们会满桌乱蹦,一桌人手忙脚乱地捉虾也挺有意思的。
很多虾蟹都顶着‘酒呛’的名头。但这样的烹饪手法似乎只见江南用在河虾上。这也是这道菜稀奇的地方,种花料理中能独占一种烹饪手法的,河虾算独一份了吧。
杜守义两辈子只听说没见过这道菜,有点犯怵。不过他倒真想尝试一下。因为娄小娥曾经说过,天下之虾论肉质细腻,味道鲜美,无出太湖河虾之右。而河虾的最佳烹饪方法就是‘呛虾’。
杜守义相信她说的。说实话,和河虾比起来,龙虾和它的身价不太能匹配,肉质那叫一个糙啊!
北美当年和黑奴签订卖身契时曾经有一条:奴隶主不能用龙虾作为奴隶食物,否则就算虐待。
听听,失去人身自由都没关系,但给他吃龙虾就是一种虐待。这是真事。
签完到后又混了一会儿,转眼就到了午休时间。本来这两天小北是和车间同事一块吃饭,不和杜守义碰头的,但午休时,她意外地带了个病人过来。
前文提过,炼钢厂的麻子,轧钢厂的瘸子。在轧钢厂伤筋动骨是家常便饭。
“您这是拉伤了,没伤到骨头,不过最好还是休息两天。”杜守义一边按摩一边道。
病假是要扣工资的,很多人舍不得。杜守义看着病人还在犹豫,继续道:“我也就不是厂医,否则我直接找你们车间主任,让人押着你回家了。一点小伤因为没保养好弄成老毛病了,值得吗?”
“行,那我待会儿去趟医务室开假单。”
“我陪您一块儿去,具体情况我会向他们说明的。”
杜守义有资格说这话,他和蒋医生平级,都是医师。他的执业范围是伤科,更专业。而任医生虽然是专职厂医,但她是医士,反而要低半格。
果然,蒋医生听了二话没说,问清姓名车间后果断开出了病假条。杜守义又借了医务室的纱布给那位工友扎了个三角巾,道:“手先吊着,您这肩膀这两天就不要动了,也别沾水。后天一早这吊带就不用了。”...
没想到这个病人只是开始,一下午,杜守义又往医务室跑了三次,最后一次他实在忍不住了,从医务室出来后直奔杨厂长办公室。
安全生产就是这样,有时得看运气。像今天这样密集受伤情况出现,让他觉得心里不安。他要立刻向杨厂长报告了。
“你说四个受伤了?我怎么不知道?”
“四个轻伤,治完就走了,不过加上前天一个砸伤脚的有七个了。三天七个轻伤,这数量也太多了。我问了问厂医老蒋,这差不多是以前两三个礼拜的量了。”
和杨厂长聊完他没多待,反正尽到提醒义务就行。不过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当晚轧钢厂就出了安全事故,他的师父丁师傅死了...
在丁师傅的遗体前,杜守义看着那张冰冷雪白的脸,脑中忽然一阵空白。
他有一个小秘密。眼前的这个人,是他穿越到这个世界,睁眼瞧见的第一个人。
在那一瞬间,所有的压力,劳累,混合着伤心难过爆发了出来。他再也控制不住了,在灵堂里哭得像个泪人一样....
当晚坐在二香的藤蔓之下他想起来了,二香和系统联手演示未来的那晚,好像并没出现丁师傅的身影。而那晚出现在他眼前的人他还记得很清楚,特别是小北当时那张平静中带着决然的脸...
礼拜三晚上出的事故,礼拜五开了追悼会。杜守义经过二香一晚上的调理,礼拜六又恢复了正常状态,他没时间留给自己自艾自怜。
中午的时候,杨厂长来食堂找到了他。杜守义礼拜三下午找过他,但没引起足够的重视,这起事故他感到自己有责任。
“我没怨您,真的。这就是我师傅的命,谁都不怨。不信你问小北,跟她我也是这么说的。”
杨厂长看向龚小北,龚小北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杜守义昨晚醒来确实这么说过。
杨厂长稍稍松了口气,说道:“这件事厂里还是有责任的。这样吧,你代我问一下他们的家属,有什么要求厂里尽量满足。”
杜守义想了想道:“能不能在厂里的参军指标上考虑一下?”
看到杨厂长有些不解,杜守义解释道:“我是这样考虑的,丁师傅家上有老下有小,挺困难的。
他大小子刚结婚,好像还拉了些饥荒。家里还有一个闺女两个小子,都还在读书。
现在老二可能要顶替进厂了,可这姑娘在高中成绩不错,说实话,要是辍学进厂挺可惜的。您看厂里是不是能给安排一下,让她进部队接受锻炼?”
这事要是杨厂长不来找他,他都准备供那姑娘高中毕业了。顶替的名额就拖延一下,留给老三或老四,看看谁用得上。
不过既然杨厂长主动提出那就顺水推舟一把,不管三六九,先把好处拿到手。至于损失的那个顶替名额以后再说吧,轧钢厂也不是什么非进不可的香饽饽单位。
“女兵?”杨厂长想了一会儿道:“可以考虑,不过要等到明年,最早明年春天。”
有了厂里一把手点头,杜守义立刻去了趟丁师傅家。
“让我参军?”大丫头听了还是没明白过来。
“两个方案,一是先进厂,明年厂里推荐参军。二是好好念书,学费生活费都由我来,钱上面不用担心。师娘,师妹,你们自己选吧。”
这年代参军和考大学一样,都是好前程,但这是针对男性而言,女性在这方面的选择机会很少。
我国从六八年开始少量征召女义务兵,在这之前并没有女性征兵史的。五五年公布的兵役法明确规定,只征男兵不征女兵。
这时女性入伍必是特招,没有例外。特招才能有几个人?在这样的稀有性面前,女性军人的含金量高了不止三四成,所以还用再犹豫吗?当然是选一。
可事情偏偏有意外,大丫头低着头,很久没有答复。
杜守义有些明白了,这师妹和他一样,也是个不愿离京的‘没出息’的人。
他安慰道:“那我去回了厂里。你也不用急着考虑上班,就先安心把书读完。还是那句话,不管是高中还是大学,学费生活费我全包了,家里还有你哥和我在,你不用操心。”
兜了一圈,事情又回到了杜守义原来的设想:他出钱供师妹读书,顶替的名额就先那么空着。
杜守义没觉得有什么可遗憾的。做人不就是这样?既要允许别人和你不一样,也要允许别人和你一样。
大丫头和他一样‘懒’,这有什么可指责的呢?再说,本来就是趁着杨厂长内疚敲一下竹杠,没敲着就算,总不能出门没捡着钱就算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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