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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的手指几次张开又合上,最终归于平静,起身。
周身的气息逐渐改变,丝丝缕缕的赤红神力从赤锦身体中逸散出来,天火受到压制只一瞬便熄灭。
赤锦站在张夫人身侧,额上显出一道朱红神印,她双手迅速结印,金色的古老阵法从她脚下蔓延至覆盖整个村落,带着符文的金光笼罩村子上空,将这山腰小村与这人间隔为两个世界,村中的一切悄悄改变。
焦黑的尸体重新生出皮肉,一如当初。
“本座赐尔等重生,待到张家公子回来,便是尔等入轮回之时。”
赤锦摁着小臂离去时,又看了眼恢复如初的棠梨村,村民忘记了自己已经死去的记忆,如先前那样生活着。
她合上眼,将村民此生业障悉数揽下。
她只是愧疚,便给予神赐,却不想棠梨村未等到张家公子,反倒等来了混沌,混沌吞噬了这座村子,以至于他们至死都在重复着那一天的情景。
不怪他们。
“你觉得是谁错了?”
川乌听到最后,不知道说些什么,他知道这话是讲给易卿听的。
“天庭有罪,你亦难以开脱。”远在帝京的易卿喃喃道。
川乌最后附在了赤锦手腕上的血玉镯上,随她出村时,天色已经蒙蒙亮起。
微弱的阳光穿越黑夜,熨烫着一地白骨,也算是对他们最后的告慰。
赤锦回来解开结界,阿库姆图和顾韶安最先迎上去。
“可有受伤?”
赤锦摇摇头回答阿库姆图,安抚一下绕着她查看的顾韶安。
她靠在一旁小憩一阵,等着阿库姆图的人将白骨清走。
“靳大人,可以出发了,要回车上歇一阵吗?”
阿库姆图有些不放心赤锦的状态,递给她水袋,赤锦接过,仰头喝水掩住眼中的疲惫。
“不必了,此处阴气重,本座担心再生事端。”
见阿库姆图转身,赤锦拿出衣袖遮掩下的玉佩,双龙之间刻着一个张字,这是她在那堆白骨间拾来的。
赤锦骑在马上,随着队伍缓缓下山。
日出,血红的阳光铺洒在众人衣角。
一场荒唐债,到头来仍是荒唐。
赤锦驻马,逆光回望,眼前是新绿上旧梢,她却觉得分明是黄沙骨未销,一路过来,没了胆寒徒余心凉。
棠梨村消失在霞光之中,一行人重新踏上前往大凉的道路。
第二日,顾韶瑗重新掌握了身体,赤锦在驿馆中醒来,眼前就是少女的脸庞。
“怎么这么严肃?已经过去了,不怕。”赤锦替小姑娘整理下发梢,只当是这姑娘还没从棠梨村一事中缓过神来。
顾韶瑗却一把将赤锦的脸转过来,直视着她,开口道:“你杀了张夫人吗?”
赤锦挑眉,思索了一阵,不答反问:“你能听得懂前朝语言?”
顾韶瑗默然,赤锦知道她是默认了,释然般笑笑。
“没错,不管是当年还是前两日。”
小姑娘脸上没有意外,她在那日张夫人闯入宅子那次便知晓了赤锦在其中的位置。
“少安,本座也不想杀了他们,”赤锦起身坐到妆镜前,发梳从青丝中穿过,显得那双手愈发苍白,“只是让万事都如愿,连天神都做不到,世上更多的是阴差阳错,但这终究还是错。”
“本座知晓你能听懂张夫人的话,也知晓你心疼这位夫人,但你也见到了那百骨,若是留下张夫人他们,只会有更多的无辜人在那处冤死,连张家公子都折在那里,他们已经不是人了。”
见小姑娘不再开口,她知道顾韶瑗听进去了,放轻了语气:“过去便是过去了,路还长。乖?”
顾韶瑗乖顺的点头,同赤锦一起用完早膳才下楼。
下了山他们便算踏入了大凉的地界,前方便是大凉的国门。
顾韶瑗好奇地掀开帘子往外探眼望去,浩荡沙海,茫茫千里。
“公主,把帘子放下来吧,一会儿要进城。”
季清允骑着马在一侧提醒道,她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后背上结了层厚厚的痂,应该会留下疤痕,不过她也不在意这种有的没的。
赤锦在马背上,看见不远处有几个人跪趴在路中间,边上还有一个商队。
“丧家玩意儿,还不快滚!知道我们是谁吗!”
那男人举着马鞭,正要向那几个流民抽下去,却被中途止住。
“住手!”阿库姆图骑马上前,手执大凉将军令,呵得那人连同其余商人纷纷跪下。
“大将军饶命!”
阿库姆图扫了眼那群人,心里厌恶,呵退那支商队,又扔了些银钱打发走几个流民。
“这处为何如此多的流民?”
进城后,赤锦状似无意地问道,目光扫过路边那些衣着破烂的大凉子民。
“这是边境,大凉最荒芜之地,有流民并不奇怪。”
阿库姆图环视一周,叫赤锦看那个独耳男人,一面说一面假装漫不经心地着赤锦的表情。
“这里的人都是亡命之徒和一些逆臣,大凉子民大多还是住在内城。”
见赤锦挑眉,阿库姆图摸不透她的想法,只得闭口不言。
走了一月多,一行人终于到了大凉皇都。
大凉的仪仗鼓乐早就在城外等待,赤锦一行也早就换好各国装束前去。
赤锦仍身着大夏服饰,红底掐金长袍,玄色金蟒腰封勾勒出纤细的腰身,宽大的袖口在风中扬起,成了大漠中最亮眼的色彩。
顾韶瑗也一身金红上了轿。
一行人浩浩汤汤的进了皇宫。
“参见卡萨达尔王。”
以赤锦为首的大夏使团按着大凉的礼节行礼。
大凉可汗卡萨达尔扫过下首众人,最后目光停留在赤锦身上。
“诸君免礼。”卡萨达尔走下高台,笑得自然,“这就是大夏国师靳迟靳大人吧!久仰久仰!”
赤锦也轻笑说不敢当,几人寒暄一阵便被安排进凉宫歇下,说夜里有宫宴,还需赤锦前去。
顾韶瑗住在纳桑宫,赤锦一行宿在纳桑宫一旁的景贤宫,一行人便在此歇下。
另一边,大夏寿安宫内乱作一团。
顾儒沐进了内室,脚下跪了一地的太医。
“太后情况如何?”
见他们不开口,郑元白一拜,道:“回皇上,太后年事已高,又常年服用丹药,身子亏损严重,怕是……”
顾儒沐一脚踹开郑元白,怒斥:“废物!朕养你们有何用!无论用什么法子,给朕把太后的命吊到少安公主回京,不然朕要你们整个太医院陪葬!”
郑元白等人不敢抬头,只拿了东西继续给雕花木床上昏迷的太后医冶。
回了养心殿,顾儒沐坐在案前,想到殷纺的模样,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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