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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从何时起,袄可兰大陆南岸彼端每当雾蔼凄迷月se昏暝,滔滔啸浪总会送来来自遥远海上的歌声。那歌声空灵异域斟梦如幻,带有极重的幽怨之气,飘进人耳中,便成了让人yu罢不能的诱惑,犹如情人低喃细语鸳梦温存,丝丝撩拨着人心深处脆弱的心弦。

很多人为之迷醉已到了疯狂的地步,他们抛妻舍子驾帆远航,循声寻踪觅迹。有人拦下他们,随之招来焦躁暴戾的愤怒,转又扬起幸福的笑脸,可那笑脸背后掩盖不住病态的痴狂:“啊~我听到了海的召唤,那里有我的真爱!”

他们出发了,之后再无人还。

年长者说那是凶兆,大海即将发怒的凶兆。我们捕捞了太多的鱼,大海要惩罚我们。妇女们说我们是被抛弃的寡妇,我们的男人发疯一样去海上找女人,那里只有干巴巴的臭鱼。

壮丁离去,居住在海岸线上的老人妇孺不再出海捕鱼了,小孩儿有时会说‘妈妈,我听到了海上的歌声’。女人总是一脸惊恐地拍着孩子的脑袋大声斥责,她知道儿子长大了,开始想女人了。于是带着他远离海岸,远远的远离。

雾迷的天气一直持续着,以海为生的渔民对海的敬畏一天更甚一天。人们请来了光明祭司,企望神来拨开云雾指点迷津。祭司到的第二天听到了歌声,他向当地的渔夫要了一条船也消失了。

人们恐惧了、彻底的神慌了。越来越多的人背井离乡,又有越来越多的人闻风而来。大陆上讨生计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袄可兰北大陆地位低下的原始渔民。无奈之下,这些人重cao旧业,只不过这次是以数十年的航海经验充当向导,供那些从者若流的冒险者们纵横这片海域。

多ri后,归来船只寥寥无几。他们大多船上只有女人,且无一例外在歌声响起时迷失了心志、迷失了方向。他们看到船在迷雾中漂泊,在激流的漩涡中心打旋儿,在舵倾帆折中沉没,在狂风暴雨中大笑……

那,是一场噩梦。

归来的人都很沉默,直到有人憔悴的开口:“我看到人鱼了,她们上身是冷艳凄美的女人,下半身是闪闪发亮的鱼尾,我从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尾鳍,它在黑暗中仍旧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她们出水芙蓉、未着寸缕的出现在我们面前,她们在向我们招手……”

“……男人们失了疯,大叫着褪去衣物跳进海里,人鱼拥抱他们,将他们的头埋进丰满的胸脯拖进海里,男人们在幸福中窒息,至死都在微笑。那很可怕,我们亲眼看着身边的男人一个个奔向死亡却无能为力!她们实在太美了,连身为女人的我都会心动!”

美人鱼,是的美人鱼……

继内陆自然jing灵现身之后,沿海地区又爆发了风靡全大陆的人鱼传说。

浅海,移动堡垒圣依尔,惊涛城,水晶宫。

几月前,当人鱼女皇圣依尔释放了‘深蓝之心’的力量,巨大的人鱼雕塑便不复昔ri之辉煌。不在有海中月桂中影,不在有流染月se氤氲霞气。惊涛城变成了深海死寂的颜se。

人鱼从桎梏中清醒,从枷锁中脱出。她们愤怒的捣毁了半个惊涛城之最的海神灵域,伊泽瑞拉(上古巨鳌)拖动庞大的身躯卸重般将它和人鱼雕塑一并遗弃在深海海底。游戈的深海夜叉回归了,这些庞然大物拱卫在伊泽瑞拉四周,护送它游至浅海。

沉寂了百年之久的人鱼一族终于再次接手海洋。

而今在ri光蕴亮的水晶宫殿深处,一厢朴素的圆顶人鱼小屋里躺着一位沉眠已久的少女。

柔顺的白金发丝随盈蓝的海水律动极具张力的扬散在水晶床上,少女秀目轻阖,丹唇玉面,虽是睡颜却难掩浑然天成的仙姿卓荦。一身月白绡衣紧缚着少女玲珑有致的身段,艳丽红袖也在海中飘逸起舞。少女并不像昏睡中的人儿那样腹部有轻微起伏,只不时颤动一下的长长眼睫昭示着少女在无法呼吸的海中仍然幸存。

一条偏紫的银鳞人鱼守在圆圆的水晶大床前,她一会儿双手拖腮直盯盯看着少女,一会儿眨巴着大眼睛又像在打什么歪主意,鱼尾翘起、落下、落下、又翘起,还会欢快的拍动两下。微翘的薄薄唇角和机敏的眼神,让这条美人鱼看起来很好动、很活泼的样子。

她轻轻朝床上的人儿低吟一声,见无反映,立即紧绷起天真诡谲的眼睛,嫩白的小手捉弄似的缠上少女飘荡的发丝。她一直很羡慕这头好发的,总想着偷偷拽上一根留念,可每次都不成功,少女的发丝柔滑却很结实,用小力拽不断,大力又怕弄疼了少女。人鱼很纠结,于是一遍遍尝试,百怠不厌。

这时许久未曾启过的小屋门打开了,伴着受惊吓的尖啸,人鱼如电击似的一下竖起鱼尾,老半晌才蔫下来,目不斜视的凝着前方,只待来人身姿款款的移到近前,方转身露出甜甜的微笑:“女皇陛下!”

“可有转醒的迹象?”圣依尔语声温润,一望便知结果,可还是说着重复了多次的话,狭长美目中流转着点点落寞。

“没有呢!”穆拉朵(海贝紫)颇有些没心没肺的说着,“jing灵一族的公主很能睡呢,她说从不睡觉,可她现在是睡了,原来睡觉好美呢,我只有捧着心爱的尾巴才能安心入睡……”

穆拉朵一边唧唧喳喳,活泼的向侧挪了点儿,好让圣依尔与她并排到大床前近视少女。圣依尔没有接话头,手轻搭在少女胸前,一团朦胧光晕从少女膨隆的胸口处溢散开缓缓笼罩了全身,又点点析析融入少女体内。

圣依尔专注的动作让穆拉朵住了嘴巴,她一眨不眨的瞪大眼睛、顺起鱼尾、屏住‘呼吸’,整个过程一直在暗暗较力。这种紧张她有过几次体会了,因为事务浩繁的女皇陛下每隔一段时间总要抽空探望一下少女。说来少女体质十分怪异,应该说清醒时还是正常的,可沉睡后不单是象征jing灵一族的尖耳不见了,连带那身梦幻的月白长裙、护及在体内的人鱼泡沫也统统消除。

穆拉朵只闻说少女随女皇去见了‘海蓝之心’,水晶大道因为一场突发意外被少女爆发的神力拦腰炸断,女皇连遭牵罪的受到重创。然后,置身巨大人鱼雕塑腹中的水晶宫就在所有人鱼惊骇注目下硬生吐了出来,没错是吐。

人鱼雕塑发出干呕的沉闷啸声,就像耗损了十二分能量般七窍流血的张开大嘴将人鱼宫吐了出来。那夸张的颚骨开合,拉成长条的、丑恶而扭曲的嘴脸,让人鱼再也不愿承认那就是她们伟大的人鱼女皇圣依尔的圣像了。在之后,从‘天’而降的水晶宫压垮了宏伟的惊涛城,好在人鱼的部族大都集中在外,造成的伤亡数字尚可接受,只是有段时间惊涛城必须重建了。

人鱼重获ziyou,认识到所谓海神即是他们恨之深切的乌迪玛尔,新生憎恨的人类亦是乌迪玛尔亘古以来的后裔。新仇旧怨加在一起,人鱼怒了,拒不打算宽恕人类的罪责。人鱼蒙受奇耻大辱的拆掉海神祭坛、毁掉并不存在的海神雕像。人鱼要为乌迪玛尔犯下的累累罪行发动战争!

让凶猛的海啸淹没贪婪卑鄙的人类!让玩弄人鱼一族的乌迪玛尔受到最严酷苛责的制裁!人鱼一族重归海上、重整旗鼓,为此人鱼需要力量,大海的力量;大海中所有生物部族的力量。而人鱼首要瞄准的目标则是赖居沿海,百年来不断亵渎海洋的人类;以及那些拜金主义赶着来送死的人类。

人鱼自信满满的拉开一张复仇编织的巨网等待人类自投上门,却也在狩猎中渐渐听闻少女领导的jing灵一族——人鱼万年结下的友谊同盟正在遭受人类伏击……人鱼,更加愤怒了。

一向乐天无忧的穆拉朵本不应该在这种场合、这种氛围下揣度如此沉重的话题,然而她想到了,所以沉默。沉默,所以惊叹。

穆拉朵从未见过女皇陛下对谁有过如此紧张,宁肯不顾惜自身伤势,也要安顿好少女。当满身鲜血的女皇陛下抱着昏迷不醒的少女出现在惊涛城与水晶宫对撞的废墟中时,所有人鱼都惊呆了。

女皇陛下只是跪坐在海底哭泣,拼命耗及神元维持着少女无法呼吸而生命垂危的神体。污浊而苍白的脸上混杂着冰艳艳的血水,女皇陛下凄美的身影完全隐匿进了百年不曾有过的黑暗。

“求求你不要死……不要死……”

直至少女体内激起一丝神力自行运转,女皇陛下便和少女双双倒在了血泊里,水冲不尽。

那一幕如此如此的震撼,以至穆拉朵至今回想起来那句心碎的低喃仍然萦绕在耳畔,那一切仍还记忆忧心、宛然在目。

那之后很多天了吧,多少天呢?穆拉朵看看少女、看看依旧在为少女治疗的女皇陛下努力思索。因为少女很注重时间呐,她若醒来看到自己一定会问及的,可我不擅长计时间呐,该怎么回答好呢……

穆拉朵很苦恼。

意识之海

好黑……又是这种无边的黑暗。

这里……是哪……

明明没有声音,那种直透心底的厚重压迫,仿佛要将我撕碎一般疯狂鼓噪着……

我感受到不愿面对的一切一切都向我涌来,无处可逃,无处可躲……

哼,又回到这里了吗……

我是该笑还是该哭……

混蛋,我现在什么都不愿想啊……

如果我的人生能一直处在这个孤独的黑暗世界该多好……

自暴自弃的沉沦有时也不错呵……

至少让我现在找回片刻寸许的安心……

可我不能,不能……

我不愿时时面对总是失败延宕的自己,甚至不愿对自己敞开心扉……

熬到现在我已经忘记了所谓坚持是怎样一种情绪……

百般不顺,千般阻挠。

我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傻子,从开始就自以为是的苦情蹦达,权作他人笑柄。

那种坚持,那种连我都渐渐感觉不真实的坚持真的能成真吗……

我给了自己一个努力奋斗的动力,同时也欺骗了自己……

你这混蛋,当初为什么要走进我的心,害我如此想你,骗子,大骗子你回来呀!

呜……你快回来呀!我好想你,好想再见到你,再一次触碰你的指尖,划上永不分离的誓言。

可我付上所有一切的觉悟仍然触摸不到你的衣角,我在这个世界眼中仍然是一个天真执拗的小孩儿,所做的一切都是那么荒唐令人发笑。

我不在乎的,不在乎的……可你不在我身边了,我跪天跪地的哭泣换来的只是更加伤心的自己。

越认知这个世界的力量,我就越发觉得无助。

我并不是真心寻求力量,所以我只能借,可那样换不回真实的你。

我给自己定下终点,但终点太高,高得让人不敢仰视。

那里连接着我们破碎的记忆残片,在高处不胜寒里慢慢消融。

那是有破碎的希望,幻想的虹……

一场美好的梦。

殇心未艾,却已空逝。

呜!混蛋!我不要做一具没有灵魂的永生躯壳!

我不甘心,不放弃,不妥协,不屈服……

绝不屈服,不屈服,不屈服……

现实世界

昏迷数月的少女突然睁开了眼睛,这让偷摸到少女跟前的穆拉朵再次尖啸,鱼尾又跟着炸毛似的竖起来了。

“呜……”病怏怏呻吟着,刚回神儿的我思维停滞,只觉得好吵,耳膜快要震裂。痛苦的眯起眼,瞳孔映着两只亮晶晶、忽闪闪的珠子,犹如经过嘻哈镜似的一松一瘪,‘倏’得一下消失了。

这……这是什么东西!?

“啊……啊啊——”尖锐的振动声依旧持续,我觉得那应该是惊讶的声音,只是太嘈杂了。

“耳朵,你的耳朵!长出来了呐!”某‘人’兴奋的声音又传来,这回我看清了,一只离我很近的漂亮人鱼晃摆着胳膊急急指着我,一面还喋喋不休。

……海贝紫?我抚着已有些发疼的头,冲她无力的挥挥手,后者立即捂住了嘴巴。刚yu说话,一口咸淡的海水灌入口中,呛得我吐出大口泡沫险些背过气去。差点忘了这是在海里,我自哂着改用内腑呼吸,脑中极短内估测出了几种可能的信息。

一,现今的人鱼宫可能已经毁了。

二,我还活着,并且吸收了‘深蓝之心’的灵识,那么它便没可能继续摆布人鱼一族,人鱼应该重获ziyou了。

三,从目前海水的采光度,应该不是让我极其敏感的月光,这里不是深海,人鱼已经搬家了。

四,那么大面积的人鱼宫坍塌,倘若那是进入幻境之前,人鱼的死伤将不计其数,人鱼一族现在元气应该大损了吧?

还有,我现在在哪儿,沉睡多久了?

一种不好的预感跳上心头,我的沉睡将直接导致与生命之树失去联系,族人会不会忧虑,会不会出事?心念极动,正当我要展开隔离结界,隐含在体内的七彩人鱼泡沫却先一步附着在了我周身。

“……”下意识抖抖尖耳,这是……混沌下‘吞噬’法则的力量,我吸收了‘深蓝之心’灵识还有这种功效么?然而……我审视了一下体内的神力脉络及状况,心里只能用五味杂陈来形容。

一个字,乱。在我体内这是寄居了多少种力量?本就属于我的光明神力,联结的生命之树的力量,以及作为力量源的‘永恒之源’,如今又多了到处侵占、把我体内神力平衡搅得一团糟的混沌之力、微弱但极为jing纯的星辰之力。

芙妮亚姐涅磐沉睡,我融会完美的法则大境界也因混沌力量的介入完全紊乱,而且那时所受的创伤并没有好转,反而间接恶化了。我蜷蜷掌心,那种久违的无力感再次袭来,果然,借来的力量一但出差错,便会沦为这样的下场,凭我自己无法抑制。

抿开的笑容中尽带苦涩,他一定知道的,一定在等我。我想见……那个人了。

“我昏迷了多久?”我拖着满身疲惫从床上坐起,环抱双膝抵住下巴。

海贝紫像是早有对策,熟练的手指点在唇角,菲薄嘴唇翘起一个xing感的弧度。

“一天?一月?还是一年呢?”海贝紫轻拍着鱼尾说的很绕口,尽管那个字眼在人鱼语里并不饶口。

我歪头看着她,她也眨合着水蒙蒙的眸子回望我,那一瞬我突然有种撞墙的无力感。想起了,人鱼都没有什么时间感念,问她等于白问。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怨念的腹诽着。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能让海贝紫如此搪塞,那我昏睡的这段时间决计短不了。

“带我去见人鱼女皇!”跳下床,我稳了好大一会儿才站稳,一开口情急心切。

海贝紫神气活现的自上而下游了一圈,带起的水花在屋内组成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圆环,复散开。

“女皇陛下刚来看望过你,快些脚程应该能赶上。还有……”海贝紫手一带轻巧的推开门,回头冲我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谢谢你,jing灵一族的公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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